柜子后的身影微微一动,随即一位男子拍着手走了出来,正是醉仙楼与卓越弦合作的那位。
“妙,真是妙极了。”话落,男子停止拍手,大步来到卓越弦面前。他想了想,评价道:“夫人对公子真是疼爱有加。”
闻言,卓越弦瞥了他一眼,唇角一勾,显然把男子的话当了真,他从不会认为自己脑子笨,也不会去怀疑男子说的是客套还是事实。
卓越弦侧脸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也不管面前男子是何身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也变得阴沉:“你来这做什么?是不是计划开始了?”
又多了一人看见自己布满划痕的脸,卓越弦心中越发难受,对男子的态度自然说不上好。
男子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气场瞬间大了起来,他对卓越弦的恶劣态度视而不见,毕竟卓越弦只是一枚用来扳倒卓祁的棋子,没必要在他身上费太多心思。
为了自己的利益,管他是疯子还是傻子,统统都能利用起来。
男子开口道:“你的任务来了。”
话音刚落,卓越弦兴奋起来,他对卓祁恨之入骨,恨不得当下就让卓祁死无葬身之地,态度也渐渐好了起来:“请问是什么任务?”
男子将双手各自放在卓越弦的肩膀上,缓缓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卓越弦叫住他,问道:“之后呢?”
男子停下脚步,微微侧脸,他站在被墙壁遮挡的暗处,看不清面容:“剩下的你已不需要管,办好你自己的事,也做好你的世子之位。”
“什么时日?”
“后日。”
“这次真的能除掉卓祁吗?”卓越弦还是不放心,追问男子。
男子抬脚走向窗子,一只手按住窗沿,轻轻一翻便跃了出去,声音越来越远:“就算除不掉,也能废了他,到时任你处置。”
卓越弦也不顾自己的伤势,猛地站起来冲到窗边,即使头晕目眩也阻止不了他对着早已没了人影的男子大喊:“一言为定。”
……
转眼两日一闪而过,正值午时,京城门外不似往日般人群熙攘,反倒冷冷清清,只有几辆马车缓缓进进出出。
卓祁察觉到了异样,便弃了马儿,步行前往京城,他途经的客栈里有许多说是要去往京城的人,但他在城外停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一人回京。
就连城门口的侍卫也比平时少了一半。
定有猫腻。
但他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得想办法混进京城。
卓祁倚靠在树上,沉思片刻,放下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个东西,是他临走时陆淮塞给他的,说会有用处。
是人皮面具。
在北疆以及牢狱时,陆淮曾与他提过,自陆淮从沈侍郎口中得知这个东西,便四处寻找,最后在万能江则帮助下,找到了一位老师傅,并花重金买了一个。
当时卓祁还责怪他银子多的没地方花了,如今倒是啪啪打自己的脸。
卓祁自嘲一笑,取出腰间水壶,将水均匀地洒在上面,缓缓覆上面具,片刻后再抬头时,已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将披散的长发束起,戴上帷帽,收拾了下包袱,把没用的东西尽数丢弃在此地,然后向着城门口走去。
“哎哎,来了个人。”城墙上站岗的侍卫一个巴掌拍醒了另一个昏昏欲睡的侍卫,“这么冷的天还能睡着,服了你了,快去看看。”
侍卫打着哈欠,拿起配刀走下去,见身后无人,回头道:“咱俩一起去。”
另一边的卓祁已经走到城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停了片刻,就在他即将踏入城门时,两位侍卫拦住了他:“哎,干什么的?过来配合检查。”
检查?进出城门何时要检查了?
卓祁压低了帷帽,问道:“两位大人,我前段时间来过京城,怎么这次又要检查了?”
侍卫见他态度不错,随口说道:“上面的人说,有刺客要闯入京城行刺杀之事,令我们都小心些。”
卓祁点点头,眼下不知自己此刻是何样貌,只能奉承着微笑,说着方才临时编出的谎话:“两位大人,草民来京城看望生病的兄弟,待两天就走,这就不用检查了吧?”
其中一位侍卫讽刺一笑:“你不检查?出了事你担着?要是京城出了什么事,那都是砍头的大罪,你担得起?”
说着,毫不客气地掀开卓祁的帷帽,抢过他身上挎着的包袱,问也不问,一股脑地全部倒在地上,包袱里的物品散落一地,有些路上买的糕点也摔成了碎渣。
卓祁没想到两人会如此行事,他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但两人不管不顾,搜刮着包袱内的物品,看到值钱的东西就往怀里揣。
卓祁微微皱眉,他自己一人归京,料到路上会有土匪或者是什么人抢夺财物,便随意在一个镇上买了玉佩,没想到路上没有劫匪,家门口倒是碰上了两个。
“两位大人,这,不太好吧。”卓祁向前走了两步,作势要拿回包袱:“这些是我的东西。”
侍卫看都没看,将他猛地一推,挡在他前面,也不说话,似是当他不存在。
卓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为了不暴露身份,努力压制着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上前:“两位大人,这些是我的东西,我花了很多银子,您两位能拿,麻烦给我留两个,拜托了。”
侍卫终于停下动作,侧眼扫了他一眼,“噗呲”一声大笑起来,边笑还边用手指着他,似是笑够了,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拜托个屁啊,我们搜到的就是我们的了,我才不管你在京城的亲戚有多大官,只要在城门口,我们就是天,就算朝堂上的卓大人来了,在我这也落不得好。”
岂有此理!卓祁的手指慢慢握拳,就在他准备杀了两人为民除害时,侍卫将搜刮过的包袱扔在他脚边,嗤笑一声:“没什么了,拿着你的破包袱滚吧。”
话落,两人说着笑着离去,丝毫不顾及卓祁的感受。
如若他没有掩饰身份,两人必定阿谀奉承,将所知道的好话全都夸一遍,还会塞些银票叫他提拔他们,眼下他扮成普通百姓,却被随意践踏、侮辱。
怪不得每次他去街上皆能遇到露宿街头之人,原来是进城门时便被抢夺了全部财物,甚至会倒打一耙,说是巴结他们。
披着土匪的皮囊扮演着清官能吏,看来这些人是留不得了。
卓祁弯腰捡起包袱布,蹲下身去将物品一件件地捡回来,包括那个被踩了好几脚的糕点,收拾完一切,转身进入城内。
不远处的凉亭里,正有人观赏着这一幕。十一月初,京城也迎来一股寒流,凉亭是夏日所用,建得高,四面透着冷风。
凉亭里的人就坐在里面,任由寒彻的冷风刮过自己的脸和身上,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大人,探子来报,那人是从北疆方向来的,您说会不会是卓大人?”跃上凉亭的黑衣人跪在地上,禀报道。
那人看着卓祁缓缓步入城内,直至身影消失,才开口:“看着面容不像,倘若是卓祁,在侍卫抢他东西的那一刻,地上就该多了两具尸体。”
他向后靠去,望着天空,唇角一勾,露出戏谑的笑:“不过无所谓了,就算他溜了进来,也插翅难飞。”
黑衣人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瞬间如疯子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止也止不住。
另一边的卓祁走在街道的一侧,仔细回忆着侍卫透露出的信息。他走的是一条小街,虽与热闹繁华的正街只隔了一户人家,但很少有人走这条路,他也能顺利回到侯府。
卓祁想了想,既然是有刺客,不应该在皇宫里多加防卫吗?在城门口勘查又是整的哪出?是李晟脑子不好使了还是官员都死光了?也没个阻止的。
想着想着便到了侯府后门,卓祁抿了抿唇,绕过后门来到侯府的墙边,一个翻身稳稳落在里面,把正在打扫落叶的吴管家吓得目瞪口呆。
卓祁:……不好意思
吴管家也是吓呆了,没想到青天白日还有人潜入府邸偷东西,反应过来后把扫把朝着卓祁一扔,转身大喊:“有贼人!”
卓祁:……
不一会,在吴管家的呼喊下,全侯府的人全都来了,有的手里抄着家伙,有的则准备肉搏,而吴管家则是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剑,指着卓祁。
卓祁:……三连无语
正准备开口,卓祁才想起来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唰”的一声撕了下来,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吴管家瞪大了眸子,放下剑缓缓靠近,问道:“你是卓大人吗?”
闻言,卓祁无奈一笑:“吴叔,是我,我从北疆回来了。”
吴管家又靠近两步,围着他转了一圈,确认不是别人假扮,才欣喜道:“快放下,是大人,大人您怎么回来了,京城也没有消息。”
“偷偷回来的。”卓祁见人都各自散去,拉着吴管家走到角落里,问道:“吴叔,我走的这段时日,京城里发生什么了吗?”
吴叔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有,大人您刚走没几日,便有一队侍卫到侯府来了,说是陛下的命令,将侯府翻了个底朝天,后来听说又去了丞相府。”
“那他们搜到东西或者纸张了吗?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卓祁问道。
吴管家躬着身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吴叔您先去休息吧,我回来的事不要与外人讲。”
“明白。”
卓祁笑着目送吴管家离开,脸上的笑缓缓落了下来,他快速回到屋内,取出怀中密函,既然侯府已经搜查过了,那就没有再搜查一遍的道理,侯府暂时是安全的。
他沉思片刻,来到了置放精美物品的百宝格面前,拿下右下角的花瓶,在里面轻轻一扳,格子里便弹出一个空隙来。
他将密函放在里面,恢复如初,这个小暗格是陆淮设计的,也是为了隐藏重要案件防止他人搜到所建的。
在这之前,暗格里并不是密函,而是卓祁在……床榻上的……样子。
又是陆淮画的。
不务正业,卓祁心里骂着陆淮。
不过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了,狼七没带着李琛身边的探子回来,就定不死他的罪,要是李琛再混淆是非,脱了罪,那他和陆淮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卓祁拿起案上不知何时煮的茶水,仰头喝完。凉茶划过滚烫的咽喉,浇灭了他紧张的心。
接下来就是进宫禀报李晟,他回京定然瞒不住,到时传得沸沸扬扬就不好看了。
朝廷官员回京却不禀报皇帝,尤其是已经失了信任的卓祁,要是让林峥逮住,那就不是一顿罚的事了。
便是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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