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乌拉尔·汗的酒，又从实验室拿了天仙子碱……他们死不了！”撒马尔拽着她的手在暴雨中狂奔，玛格丽特模模糊糊地看见果树林的深处有一辆小型军用吉普车。
看来撒马尔打算带她偷越边境线，他已经偷了军校实验室的东西，又偷偷开出这车，无论是否能成功逃走，他已前途尽毁，背弃了家族的希望，背弃了为他忍辱负重的祖母和母亲，就为了玛格丽特余生的尊严——是的，这沉重的一切代价，并不是用以保全她的生命，仅仅是为了她的尊严！这世上，竟有人如此珍视自己……
暴雨倾盆，小树林就在眼前，后方响起了一阵枪声，来人在吆喝什么，她一点儿也听不清，撒马尔拉着她一猫腰就钻进了树丛中。
“跑S形！”他放开她的手，两人从不同方向绕着林木向吉普车奔去。
玛格丽特拼命跑着，每一步都踏在水洼和泥泞里，凉鞋的底很滑，前脚掌似乎要冲出鞋子的束缚，
没时间停下脱鞋，她只能用脚趾紧紧抠住鞋底，用力大到小腿肚几乎抽筋。
就是这时，撒马尔倒下了，他被击中的瞬间还在往前冲，惯性和湿滑的路面使他一头扎进了一丛灌木。
“撒马尔！”玛格丽特喊道，暴雨中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突然明白过来，没人瞄准她，尽管她跑得很慢，正是理想的目标。
“女人在这儿根本不是人，就是一件物品，一种东西……”
一种昂贵的东西。
玛格丽特停下来，转身朝趴在地上的撒马尔跑去，被大雨稀释的鲜血淌到了她的脚下。
撒马尔背上有个弹孔，脸朝下浸在泥泞中，玛格丽特使劲把他翻过来，好让他能呼吸，他喘了几口气，挣扎着开了口，玛格丽特凑过去听，她本以为他要问她会不会开车，但他分明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闭着眼睛不去看她，他不想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会被他们带走，关进月神宫，反复折磨直到乖顺，然后成为玩物或者代孕机器，如果真有神明，请现在就让他死掉吧！死在他们带走她之前。
“玛格丽特，玛戈，叫我玛戈！”她喊起来。
有好些人在靠近，靴子在泥水中踏过的声音，呼喊的声音，武器和身体碰触的声音，暴雨的水声，还有玛格丽特撕心裂肺的喊声，数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股嘈杂的洪流，把他的意识冲向远方。
狙击枪何时开的火，玛格丽特一点儿都没发觉，她抱着撒马尔的头在大雨中哭喊，雨水落在嘴里，滚烫而呛人，等有人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拽起来，有人去拖撒马尔，她才发现近处有几具携带武器的尸体。
“你们留下善后，”有人命令道，“这个拉去看看还能不能活，这个给一针镇定，她喊个不停。”
再醒来已经在暖和的室内了，屋子没有窗，也没有人，她躺在一个长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玛格丽特想到了撒马尔，立刻翻身起来，谁知药劲儿没过，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你们实在是鲁莽，”有人开了门，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了进来，“青少年就是这么容易冲动。”他语带调侃，仿佛是在说一件学校里发生的小事。
“撒马尔呢？”玛格丽特头还很晕，但来人的面孔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房间，他的五官不仅优美，而且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他并不年轻的面孔不仅显得出奇英俊，还具有一种悠然、超脱的神性，任谁都会惊叹造物主在他身上创造的奇迹，他就是美丽本身。
“议长？”她想起了哥哥说过的话。
“是我，本来用不着我亲自来见你，但你们没听莎塔碧的安排擅自行动，害得我难得的周末泡汤了。”他笑的时候就像春风轻抚。
“撒马尔呢？”
“暂时没事，不过恐怕要被军事工程技术学校除名了，乌拉尔·汗的目标不是你，他也动不了莎塔碧，小姑娘。”
“什么……意思？”玛格丽特迷惑了。
“亲子鉴定的结果啊，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莎塔碧最多只会被风纪处分，”议长挑起了眉毛，“莎塔碧平时办事可不像这样顾头不顾尾的，他应该派人告诉你和撒马尔，好让你俩安心待着。”
“没有血缘关系？我哥哥已经对样本动过手脚了？”玛格丽特睁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苏贾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你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议长的神情和蔼，语气却十分肯定，对震惊的玛格丽特并不加以安抚。
“可撒马尔说，费舍尔医生为此自杀了！”
“恕我直言，撒马尔——你的那位骑士，还是太年轻了，他很聪明，但是感情蒙蔽了他的头脑，”阿克约尔议长坐下来好让视线和玛格丽特平齐，“撒马尔来自朱海希家族，他家已在汗国共和化时没落，但是在哈尔莫斯省老家有一处风景绝佳的庄园，这处庄园由于他曾祖父母的努力保全了下来，既没被没收，也没被烧毁——撒马尔和他父亲都是独子，他们也没有旁的亲戚，也就是说如果撒马尔死了，那乌拉尔·汗就会继承那座庄园。多年来乌拉尔·汗一直资助老家的亲人，撒马尔的父亲死后，对他们母子更是分外怜惜，常常来看望他们，撒马尔上私立小学和中学的钱都是他出的，老朱海希先生没料到乌拉尔·汗如此黑心，以为他会念在亲戚情分上照顾孙子，才将他送来此地。”
“那一开始……”
“阿沙米和乌拉尔·汗的老婆相好是他默许的，目的是让阿沙米帮他找机会除掉撒马尔，后来莎塔碧搅了局，他又想一箭双雕，顺道坑你哥哥一把，不过他猜错了，你们俩真的没有血缘关系——没鱼虾也好，他故意误导撒马尔，好让他来救你，如果他目的得逞，那撒马尔死了还得背上背叛军队和吉普赛妓女私奔的‘美名’，为爱而死，还真是浪漫啊，对吗？”
“可费舍尔医生，他……难道是乌拉尔·汗杀了他？”
“乌拉尔·汗的胆子没那么大，敢杀国际医疗援助者，费舍尔医生是自杀的，但这不是因为你，你也用不着自责，给——这是医生留给你的信。”议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给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颤抖着手接过来，她知道这里一定写了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她惶恐地看着议长，希望他说这一切不是真的，自己当然是莎塔碧家的女儿、爸爸的孩子、哥哥的妹妹，不然他们怎会如此珍爱自己？但议长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玛格丽特看信。
本故事纯属虚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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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汗国之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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