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园百花被狂风所吹袭,幸有惜花之人,不辞劳苦,去善后,去化险为夷。施主事业恐怕不利,但只有勤奋努力可保无虞,有小破财之象,经过挫折后,可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实力。名与利,要待时。”
褚裟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拿着签筒又重新跪在黄大仙前,他静静跪了很久才又晃,一支竹签跌出,还是韩夫人惜花。
“施主,问什么?”
沉默了很久,道人两次提醒,褚裟才缓缓开口,“爱情。”
“出行阻,婚迟疑。勿在今年结婚,蜜运恐有波折。”道士见一百支签里,褚裟三次都投中了同一条,他觉得惊讶,多嘱咐了句,“凡尘惹困扰,谨记一定要修心养性,才能临危不乱。”
黑—帮都信关二爷,而道教将关羽奉为“关圣帝君”。
褚裟第一次上香就是跟干爹拜关公,后来又被带来黄大仙庙,其实他不信这些,如果神仙有灵,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恩怨情仇?
可当事情无解时,他第一时间居然是来求神给答案……
一百支签里,中等偏下的签,连续三次是百分之一的三次方,也就是百万分之一,多么小的概率,所求皆不如愿,或许真是神的安排。
黄大仙的神像高坐于台,面目慈悲,眉眼哀怜世人。
褚裟叹口气,身后有大风吹起,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声诉说,他未回首,双手合十,手心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许的愿向下至心口,默念,最后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头往下磕,严谨地重复了三次。
左手拿香,点燃后要一次性投入香炉中,故褚裟横拿上下晃动香,让火苗自然熄灭,右手在下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然后将香置于香炉中。
港城防控也很严肃,街上人不多,但架不住有信众想来为家人祈福。
咔嚓咔嚓——
大妈是为年迈的娘来祈福,她很爱拍些照片跟视频分享生活,编辑了个伤感文案——
祈愿我的父母长命百岁,身心愉悦,事事顺心,延年益寿,福泽子孙。愿神力护佑加持天下父母,清净一切违缘障碍,远离一切苦厄病痛。一人供香,遇事呈祥。
万人供香,功德无量!!!
当章丽珍从热搜看到褚裟的时候,心脏跳的过快,她往嘴里塞药片,这小子一结束演唱就跑了,丢下记者跟亲朋好友,他们找翻了天,结果人去了港城求神拜佛,不仅被路人拍到,还被狗仔送上热门。
褚裟出了庙门才开机,他看到了经纪人的未接来电,一一看过未读信息,又上网看了自己的照片。
“你到底还在不在乎影响?”
“我爹死了。”
章丽珍停下,她的怒火哽在喉头,语气已经变了,“你爷爷奶奶知道了吗?”
“别告诉他们,今年爷爷住院了一个月,差点没抢救过来。”褚裟看着远方的车水马龙怔怔出神,时隔多年,物非人非。
“你自己过去的吗?”
“有朋友一起。”褚裟意识到香烟燃烧到了手指旁,他蹲下来掐灭后丢进垃圾桶,抽烟伤嗓子,要不是心烦,也不会买来抽,点上后又后悔。
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可言呢?
韩旭阳靠着摩托车,他在等褚裟,之前他们想去拿褚希礼的骨灰,没成功,据说褚希礼欠了六百万,尸体被赌场带走了。
他相信,在听到亲爹赌博欠账不还躲起来导致肺炎治疗不及时,最终死在医院时,褚裟是真的想让赌场把骨灰倒进粪里。
“水鱼,你妹是水鱼嗷。”褚裟骂骂咧咧给简随钰打电话,他得拜码头,打电话说清楚事情后就让韩旭阳骑摩托载自己去黄大仙庙。
拜码头原是戏曲班社为了求得演出顺利,向?地主豪绅、?军政要员及?帮会头目表示敬意和求得支持的一种行为?,在?封建社会中尤为常见,外地商人初到一地需要打点当地的土豪士绅、帮会头目,以求得照应。
它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认圈子、找路子、搞人身依附的特点,是?江湖文化的一部分。这跟拜山头有所不同,虽然都涉及到向有权势的人物表示敬意,但拜山头倾向加入某个帮派或团体,成为其中的一员。
简随钰跟褚裟讲的很详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懂这些,沟通很顺利,有些话没说褚裟就悟了,乐得轻松,她抓紧时间打了几个电话后,当下就团好饭局。
“这是我很亲近的弟弟。”
“瑞瑞姐,您受累。”男人一开口就有些混不吝,“大明星,家里老人最近可还好?”
“还好,谢谢哥给面子,没去打扰老人。”
褚裟递上礼盒,“拿了两瓶好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这酒好……”
男人身穿西装,他手上戴着硕大的金表,是有些过时的打扮,“我知道你忙,但我们得平账,你也不容易,咱不多为难。”
“这是我父亲欠的钱,听说你们收容了他。”褚裟另外拿出了大号的信封,他笑着跟男人强调,“这是给冰库的费用,天要热了,有剩余就请哥喝个凉茶降降火。”
男人接过信封,他一掂量,有十万,顿时笑了起来,本来能顺利要回账就很高兴,没想到还有他的好处,“你这人生地不熟的,我给联系个火葬场。”
“那太好了。”简随钰反应很快,她冲褚裟眨眨眼,“我还不懂这些白事,他也年轻。”
“都交给我。”
男人又看了眼褚裟,“你还记得我吗?以前你就住宿楼九号,是阿勇杀了你干爹。”
“什么事情?”简随钰接话,她笑着给男人倒酒,打算对方不懂事的话,就倒他头上。
韩旭阳的视线落在桌子下面,褚裟的皮肤冷白单薄,当他紧紧攥着裤子的时候,青筋凸起。
“多吃一点,叫你妹妹多吃一点。”
褚裟用公筷给韩旭阳夹菜,他回头叮嘱,“今天我们可能没时间吃饭。”
“阿勇死在路上,后来堂子没落了,我没再见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那会儿我年纪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褚裟抬起头来,他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城市发展很快,我连路都认不清。”
“世事无常啊,当年你也是这个。”男人比了个大拇指,“干一行,牛一行。”
韩旭阳侧目,他跟妹妹之前也在港城生活过蛮长时间,一直拒绝和疏远□□分子的行为。
爸妈就是混社会的,生了他们兄妹后,爸爸进了监狱,妈妈嫁了人。
“这回了账了吧?”简随钰再次把话题挪到钱上,她得把结果定下,别让一点儿小钱耽误正事。
“当然,账还了。”
褚裟松口气,他不想再跟这些事有牵扯,推杯换盏间,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凯撒。”
简随钰快步过来,她瞥了眼韩旭阳跟抱着孩子的韩戴月,“我家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三令五申要我赶紧给你解决问题,差点就飞过来堵我家门口。你记得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安心。”
“麻烦姐了,我不知道完钰会催你。”
“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心思别太重,生死是命,全都是命,我们接受就好。”简随钰揽着褚裟肩膀拍,“有事就打给我,别太累,要好好照顾自己。父母犯了错,你不要当成自己的责任,要宽心。姐姐不是教你做坏事,你要明白,你的幸福你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嗯。”
“其实我不该多嘴,即便亲弟弟,他跟谁,不跟谁,我管不着,你们决定好了就行。孩子还小,我走不开,就不去吊唁了,替我给老人带好。”简随钰硬是送到了机场,她站在人来人往中挥手作别。
褚裟上飞机前给简完钰去电话,他一手抱着骨灰,“喂。”
“解决了?”
“要回去了。”
“还好吗?”
“很难受,而且你姐姐盯着我后背,我快同手同脚了。”
褚裟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刚跟简完钰通话就开始掉眼泪,“你知道吗?我跑了很久,结果是在绕圈回起点。”
“放心,你体力很好,还能跑的。姐姐有做好吗?我给她打了些电话,她都说没事。”
“对瑞瑞姐有点信任,她很帮忙,我们回头来港城跟她吃饭哦。”
褚裟回头看,与简随钰对上视线,他颔首低眉再次告别,旁边的韩旭阳接过骨灰盒,“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
“回来再告诉我,你该关机了。”
“拜拜。”
褚裟挂了电话,旁边递过来纸巾,他倍感荣幸,“您怎么越来越善良了?”
“不要拉倒。”
“别别别,鼻涕要流手上了。”褚裟还有心情逗人。
韩旭阳嫌弃地把纸巾丢到褚裟身上,然后回到妹妹身边去哄孩子了。
身边无人,褚裟收敛笑容,他不知道如何通知爷爷奶奶,两位老人能承受吗?
“他……他……”
果然,褚志山激动之下晕厥了,医护人员赶紧过来抢救。
“希礼!我儿呢?”孙梅双腿发软,两边都有人搀着,她跌跌撞撞往前走,“凯凯,你没爸爸了。”
褚裟试图在这悲伤的场合下落泪,但他并没有难过的情绪,好在演过不少电影,把眼睛挤起来,用手盖住,伤心地原地转一圈,前去抱住奶奶痛苦哽咽几声。
毕竟,这是拿过影帝的演技,身边的人无不动容。
他想,这次表现又不错,希望媒体记者拍下来的照片里,自己的形象是满分。
不哭的话,人们会说,他太不孝了。哭的太过夸张,人们会说,他作为家中长子,不够坚强,无法支撑门楣。
面对死亡,大家是需要一些态度的。
“护士,送老人家去吸氧,量量血压。”
“看着你爷爷,我没事。”
“麻烦你们了。”褚裟站在抢救室外,他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强压情绪问韩旭阳,“你妹妹歇下了?”
“嗯,你助理带她跟宝宝去了酒店。”
“老天爷,这件事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褚裟懒得再演,记者与看热闹的观众已经离开,他烦闷地抹眼泪,“万一我爷爷没了,我指定让他骨灰进粪坑。”
“哥,电话。”助理把褚裟的手机递过来。
“他妹妹送到了?又是谁?”
褚裟瞅了一眼,然后看向跟韩旭阳,“你去跟妹妹通个话,免得她心神不宁。”
韩旭阳知道这是支开自己,但褚裟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拿出手机边走边拨了电话。
“Cesar。”
视频里,简完钰手上还挂着吊瓶,“你千万别过来,传染。”
“呜呜呜……你不跟我说吗?”
“不要紧,有医生,差不多快好了。”
“难怪你没来看我演唱会,多久了?”
“就几天。”
现在,褚裟父亲去世的消息已经公开了,他声称不大操大办,停棺三天,只面向亲戚朋友,拒绝记者前来,但葬礼当天还是有不少记者围堵。
“戴好口罩,麻烦让让。”保镖一边把记者往外推一边提醒,他们要为来宾清理出路。
“简完钰来了!”
面对冲过来的记者,简完钰脚步虚浮,他随意摆摆手,示意保镖把记者拦住,自己从小门进去了。
褚裟对前来吊唁的人鞠躬答谢,他给亲戚介绍韩戴月跟孩子,老人家哭着给孩子戴上长命锁,说了些安慰的话。
有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刚进来跪下磕头,起来就蹲在地上哭兄弟。
“伯伯。”褚裟赶紧过去,他示意韩戴月跟上自己。
“我那兄弟,可怜的兄弟……”
褚裟拼命挤眼泪,哭不出来,他爸一点儿也不可怜,学历是博士,家境好,一辈子都在被漂亮年轻的女人养着,花天酒地,从不负责任却有俩孩子,就连如今简洁的葬礼,来宾都是各行业的人物。
那样好命了一辈子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可怜的呢?
“是你二弟吧?”褚庆安抹着眼泪看孩子,他又嘱咐了些话,让韩戴月有事就找他。
“你快去倒杯茶给伯伯。”褚裟扭头嘱咐韩旭阳,他引着褚庆安去沙发那边坐,“是了。”
“叔叔怎么样?”
“刚出院,非要来,在那边,你们说话。”
“好好好,你去那边等宾,别管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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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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