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羽的自报家门从耳机里传来，林乐璇晃了下神，她记得刚刚梁茉芯告诉自己，这位大佬正处于不接电话的失联状态。
没听到林乐璇的回应，黎羽稍稍提高了一些分贝：“听得到吗？”
“嗯嗯，听得到，”林乐璇赶紧应了话，“黎导，想问问您现在在公司吗？方便的话，我把合约送过去给您签字盖章。”
“我在门头沟的爨底下村勘景。”
黎羽说的这地方林乐璇知道，是一个清末建成的村落，有原生态保存的四合院、三合院，形成了天然的民国氛围，近年来有过几部民国大制作电影选择在这实景拍摄；
可这个时候听到熟悉的地名，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爨底下村地处京西深山峡谷之中，从华影娱乐传媒往返大约需要4个小时车程。
“黎导，是这样的，为了加快项目进程，我们公司希望能在今天妥签好三方合同。”
林乐璇不敢明着催黎羽回城，只旁敲侧击了关键信息，希望对方能从自己略微发抖的声线里听出些紧迫性。
好在黎羽没辜负她的期待，精准领会了林乐璇的话里有话，他停顿了片刻才又开了口：“5点，在门头沟滨河世纪广场公园的停车场见。”
“好，”从华影娱乐传媒打车到滨河世纪广场公园需要多少时间，林乐璇其实不清楚，但这个时候，她没有资格讨价还价，“黎导，合同除了需要您的签名外，还需要加盖灵羽的公司章，我想确认一下……”
“嗯，在我这。”
“打扰您了，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林乐璇的心跳才后知后觉地升腾起来，她赶紧打开地图去搜滨河世纪广场公园，确认过不堵车的话半小时可达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按照这样的时间计算，只要C Vision那边不出幺蛾子并且黎羽能准点出现，那么自己就能圆满完成任务，还不耽误晚上的加班。
然而，幸运女神总是没想起要眷顾林乐璇，在她成功地在C Vision拿到签章坐上去门头沟的网约车时，手机里被推送了雷暴警告，
于是，她越往西走，天就越沉，出了西四环，瓢泼大雨就这样倾泻下来，将车窗蒙上了一层水帘，逼得司机缓速慢行。
林乐璇到停车场时，四下无人的空地上停了一辆黑色奔驰大G，但车里没亮灯。
“到地方了，这么大雨，你一个小姑娘，跑这荒郊野岭的公园干嘛来了。”
司机探头看着窗外，想找个能避雨的屋檐把人放下，寻了半天，都踩不下这刹车。
林乐璇一边低头付款，一边漫不经心地答着：“公事，约了人在这签合同。”
“在这签合同？非得今天不可？”司机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来看着林乐璇，“你长得蛮好看的，该不会是被什么人骗到这来试戏的吧？你上车的那个传媒园有好多影视公司。”
不知道是暴雨的关系还是这里位置偏僻，手机信号薄弱得林乐璇连试了几次才把车费付出去，给黎羽的抵达消息停在发送的状态，在微信聊天框里转个不停。
“我就是影视公司的，没人骗我，我也不骗人。”
林乐璇贴近了车窗使劲往外看，不远处的那辆大G里好像有人影晃动。
“能加你个微信不？下次有活动，带我见见世面呗？”
林乐璇本能地抗拒着：“不太方便。”
听到这话，司机立刻拉长了脸：“名气没多大，脾气倒是臭得很。”
“我只是影视公司里做策划的一颗小螺丝钉，没法满足你的追星愿望。”
这番对话激发了林乐璇身体里的戒备细胞，还没确认那辆大G里坐的人是不是黎羽，就把帆布包塞进外套，迅速打开车门往外奔。
好在这次，她赌对了。
人才刚扎进雨里淋着，那辆大G的前车灯就闪了两下，然后向林乐璇驶来，两道明亮的车灯穿透过厚重的雨帘，将她包裹在光里。
很快，车在林乐璇的身侧下，黎羽撑开一把黑色大伞，长腿一跨，只一步就把她罩进了自己的保护圈：“怎么没带伞？”
敲打在伞面的雨声拥堵了林乐璇听觉，她眨了几下眼睛把迷蒙了视线的水滴甩开，然后举起怀里抱着的帆布包：“合同，应该没湿。”
黎羽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载着林乐璇过来的那辆网约车像是发泄好奇心似得，刻意挨着两人站的地方转了个弯，黎羽迅速反应过来，拉着林乐璇的手臂往旁边一撤，避开了地上飞溅而起的水花。
“先上车。”
“好。”
林乐璇利落地应下，顺着黎羽用伞为她开的道绕到了副驾驶室一侧，然而过高的车身让她不得不停下思考自己上车的姿势得如何把握，手里的合同才不至于被她不小心跌落雨中。
黎羽察觉了林乐璇半秒的犹豫，但却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迟疑：“需要帮忙？”
“不用不用，”林乐璇先把帆布包放进了车里，然后开始尝试着上车，“我自己可以。”
这话的尾音还未散尽，林乐璇的鞋底就一个打滑，整个人失重地要往地上扑去，黎羽见状，赶紧伸手把人捞起来，直到把她安稳送上座位，才关上门回驾驶室。
“我以为大公司走合同的流程会久一点，”黎羽打开了车里的暖风，给湿漉漉的林乐璇递了一盒纸巾，“怎么这么着急？”
“谢谢，”林乐璇接过黎羽的善意，抽了几张纸巾，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脸上和手上的水痕，她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但现在的重点不是整理妆发，而是完成任务，“夜长梦多，落袋为安。”
“听起来，贵司是怕我画完饼就跑了？”
“不是不是！”虽说华影娱乐传媒的几位大佬确实是这个想法，但当着当事人的面，林乐璇总不好这么直白地认下这莫须有的指控，“是……是《沉舟》拟定档在明年国庆，制片周期偏短，越早签约就能越早开工。”
“我答应过的事，若非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不会变卦。”
黎羽的话说得严肃又认真，一语双关地回应着，倒把林乐璇震得脑子转不过弯，她低头去掏帆布包里的塑料文件袋，生硬地把话题接到了签约上。
“合同一式三份，条款与之前您确认过的电子版保持一致。”
“嗯，”黎羽没计较林乐璇这前后不连的转折，接过厚厚的三沓合同，“我需要一点时间，过一下文字。”
“好，您慢慢看，一会儿需要您在指定的位置签字盖章，三份都是。”
正事交代完，林乐璇不再多话，车厢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若不是窗外的雨还继续下着，雨刷器尽责地擦着，黎羽就要怀疑自己的耳朵里是不是被递过来的这几份合同塞上了降噪耳机。
《沉舟》的三方合同经过两家大公司法务部的专业审核，不太可能出现一眼可辨的漏洞，而曹景尧又绝对不会留个坑给好兄弟踩，所以黎羽只是象征性地翻一遍合同，看看C Vision是否已经完成签约。
可黎羽还没翻完一份合同，林乐璇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是沈菲菲打来的微信语音。
“不好意思，黎导，我接个电话。”
“请便。”
得到允许，林乐璇按下了通话键，沈菲菲暴躁的怒意立刻就被分毫不差地被丢了过来：“林乐璇！你去哪了！找你一个下午了！”
“菲菲姐，我帮芯芯送合同去了，现在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听到林乐璇的回答，沈菲菲的分贝又提高了几度，“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自己的活都干不好，还去帮别人跑腿，想摸鱼抗议也别挑这关键时候连累我啊！”
林乐璇偷偷瞥了一眼黎羽，想确认沈菲菲的话有没有被黎羽听见，发现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手里的合同上，才安心回了话。
“主演的到场时间和流程已经确认完毕，宣发的稿子也都发送给了各家团队，所有细节都是线上实时更新，我一直在盯着，有变化会第一时间同步给你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想知道，你人什么时候能到位？”
“我……很快！”
林乐璇答得很心虚，先不说黎羽这边还需要多少时间确认合同内容，就光看外面的恶劣天气和偏僻的地理位置，她对于5点半回到公司这事一点把握也没有。
“5点半，我要是没在现场看到你人，你就自己去钱老爷那领罪吧！”
没等林乐璇再说一个字，沈菲菲就挂断了语音，微信那一声「滴」的提示，像是一个巴掌刮在林乐璇的脸上，愁得她眉头皱成一团。
这焦躁的情绪顺带也削弱了林乐璇对周遭环境的感知，丝毫没发现车已被重新启动，直到黎羽的声音响起，她短暂掉线的思绪才被拉回现实。
“系好安全带。”
“什么？”
林乐璇略显疑惑地看向黎羽，发现他已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我送你过去。”
门头沟有多远，信号有多差，我相信去过的朋友懂的都懂……
说到大G的车身高这事，来自上上周搭朋友的大G回家，然后一个踩空把自己腿磕青了的本人，现身说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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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不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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