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分别了八个月而已,但是此刻,更像是一场期待已久的久别重逢。隔着玻璃,林尚川看到江明桢站在那里,欣喜不已。他激动地跑了出来,江明桢也慢慢地走向他。
他穿着一件浅黄色短袖衬衫,戴着眼镜,蓬松动感而有层次的头发,让他有着十足的少年模样。全然不似冬天在白末镇时她见过的样子,穿着成熟、稳重,带着儒雅的艺术气息。
或许是因为他刚才弹奏的曲子太过优美,她的情绪还沉浸其中;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她终于看到了希望;又或许是因为这一路的艰辛和心中的委屈,她无人诉说。
江明桢再也承受不住了,心中的悲伤如同狂风席卷着大地。她看着林尚川,流下了眼泪......
在白末镇,她为保护林尚川,手上鲜血直流的时候;冬天病得那么严重的时候,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她是一个勇敢、坚韧的人。
这每一滴泪水都流往林尚川的心里。
他走上前,想给她拭去泪水,最后还是收住了手,没有这样做。明桢一脸倦容,看着很疲惫,但她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如同一棵雨后青松,经过风雨的洗礼,更加挺拔苍翠,依然让人心生敬畏。
“明桢,我去你们学校找过你的,只是没有见到你。”
江明桢笑了。那是喜悦和感动。
“林老师,你怎么会在这儿?”江明桢擦干眼泪问他。
“这是我们音乐学院,我在这里工作。”
“你在这里上班?”
林尚川在白末镇的时候说过,他是个大学老师,教音乐的。江明桢一直以为音乐老师都一样,平时很清闲,一个学期都没有几节课的,学校不重视音乐、体育、美术这些副科,音乐课全被文化课占用了,却不曾想到他是音乐学院的老师。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还是李言旌告诉我,你考到了金陵学院。”
林尚川的语气也不是质问她,更多的是担忧,这让明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桢,你的手给我看看。”林尚川温柔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明桢为了保护他流了那么多血。
“没事啦,这都过去多久了呀,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呀?已经全好了,本就是一点儿小伤,无伤大雅。”江明桢伸出右手又快速放下,她努力用可爱的语气让林尚川不要一直记得这件事,可伪装出来的可爱,让人一眼看穿。
“还是留下疤了。”林尚川看着那条疤痕,眼里心里全是心疼。“明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本来也打算过几天再去你们学校找你的。”
“我在旁边的那个超市上班,就你们音乐学院旁边,呃,也不叫上班,是打工。”
“打工?你打什么工?”
这倒是把江明桢问住了,她要怎么跟他说,她为什么要打工,而且她出来已经一个小时了,要扣钱了,得赶紧赶回去了。
“林老师,我现在得走了,已经上班了,来不及了。”说完,她就转身跑开了。
希望,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不是拥有希望就一定能得到什么,而是希望会让人觉得一切都会变好的。江明桢回到超市,整个下午,她的心情好极了,充满了干劲儿,努力赚钱。
林尚川亦如此。
从他到白末镇遇见明桢开始,到她来南京,再到今天的重逢,他觉得这就是人常说的冥冥之中的缘分。他们并没有事先约定,他甚至都没有说过他在哪里工作,但是他们就这样浪漫地在南京重逢了。他很高兴再次见到明桢,在他心里,明桢是可以去全国任何一个城市的,肯定是因为他,才选择来南京的。但是明桢说她在打工,他也很疑惑。
第二天上午,林尚川便去了明桢所说的那个超市。
超市都快要逛完了,林尚川才在冷冻柜旁边看到明桢。她推着高过她头顶许多的拖车,小心翼翼地推到货架旁,再把一箱箱货物打开,摆到货架上,冰柜里。他看到明桢那么吃力地搬起一大箱货,切实感到一阵心痛。在白末镇,明桢脸色苍白、嘴唇渗血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他快走过去,拉开明桢。她冰凉的手瞬间让林尚川都感到一阵寒气入侵。而江明桢由于刚从冷库里出来,这突然的温度让她的手感到一丝刺疼。
林尚川让她站在一边,他来搬箱子,摆货物。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活儿,他的手是用来弹琴,写曲的。他感到手好疼啊!
“林老师,你别冻坏了手,我没事,都习惯了。”江明桢拉开了他,不让他帮忙。她干这个是应该的,但是林老师不同,她不愿意见到他辛苦。
两个人一起忙完,林尚川问明桢:“国庆放假,你做什么?”
“这几天我都在这儿上班,假期结束后就不来这儿了。”
“你为什么要打工?”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问,她都觉得很平常,大学生兼职嘛。但是在林尚川面前,女孩子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以及这种身上没钱的无力感和窘迫感,让她的脸一阵一阵发烫。可她也不想对他说谎。
“我需要钱。”她看着林尚川的眼睛说道。
林尚川没有继续再往下问,他应该保护她的自尊。
“明桢,国庆几天我要去趟上海,回来再去看你。”
“嗯,我在金陵学院人文学院哦。”
“我知道。” 只有三个字,林尚川的温柔的声音和迷人的笑容让明桢红了脸。
林尚川创作的几首曲子,已经到了乐器实录的阶段,制作方是上海的一家音乐制作公司。他作为作曲人和编曲要到录音棚监棚,以便于和乐队指挥交流,把握演奏风格。
他忙完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酒店,给樊周明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见面。那是他的大学同学,现在在上海的一所大专院校任教。
林尚川先到达见面地点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坐在窗边,欣赏着上海的夜景。
“林大才子,别来无恙啊?”
林尚川看到樊周明来了,站了起来,两人笑着拍了下肩坐下。
“喝点什么?来点酒?”林尚川说道。
“那自然是酒,你现在都是音乐人了,今朝不同往日,我舍命陪君子。”
“在上海的院校,你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大专,论文和作品数量肯定比你们相对少一些。我就是喜欢上海这个城市,你当时可以去上海音乐学院,肯定也比现在好。”樊周明说道。
“我现在也很好。”林尚川笑着说道。
“怎么样?我们的林大才子,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林尚川笑而不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樊周明继续说道:
“你听说了吗?□□结婚了。她老公是北京一个当官的,官居几品就不知道了,毕竟人家结婚也没通知我,我是听其他人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林尚川问。
“已经结婚两个月了吧。你现在都没有女朋友,是不是被她吓得不敢交朋友了,怕女人了?现在好了,她结婚了,你安全了,该谈恋爱赶紧谈起来。”樊周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他们倒满。
林尚川看向窗外,想起过往。
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以他的条件,被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他认为这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就像是女生喜欢那些男明星一样,所以他从来不拒绝女生对他的追求,他都会善意回应。
大二那年,民乐系的□□疯狂追求他,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以为交女朋友就是一起吃饭、逛街而已,便答应了□□的追求。
事实上,他们之间也确实只有吃饭、逛街而已。大三的时候,他准备考研,□□不同意,要求他毕业后马上跟她结婚。
在他的认知中,婚姻是一种承诺,一个人一生只能结一次婚,只能承诺给一个人。
而他和□□根本还没有到结婚的程度,换句话说,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喜欢他的女生还是很多,他又怎么可能在23岁的年纪就结婚呢!而且他坚持考研,想在音乐创作上有所成就,便提出分手。可是□□不答应,一定要和他结婚。
寒冷的冬天,北方零下十几度的天气,□□穿着夏天的一套白裙子在他宿舍楼下,站了一夜,闹得人尽皆知。这种被逼迫的感情,他更加不可能接受,最终不欢而散。
自此,他对待感情十分慎重。
他深知,有些错误,要为它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他不愿意再重蹈覆辙。这几年,他们也从未有过联系,如今听到□□结婚了,终于算是一个好结局。
“来,喝酒。”林尚川和樊周明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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