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你是……”
陈拾只觉后颈一紧,身体瞬间悬空,原来是李饼一把抓住自己的后衣领,将他如拎小鸡般提溜了起来。
李饼半拖半拽地把陈拾弄进厢房,陈拾的双脚还在地上慌乱地蹭着,一路踉跄:“猫……啊不是,少侠冷静!你这是弄啥嘞,有话好好说!”
到底还是学艺不精,慌乱之间,他竟把脑子里的术法给忘了大半,幸而李饼手下留情,只是将陈拾扔在软榻上。
“起开!起开!”
他心有余悸,眼神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随手就抓起柔软的枕头,不管不顾地扔向李饼:“俺可是捉妖师!俺师傅可厉害嘞!信不信俺师傅把你收喽!”
“捉妖师,我自然清楚你尚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
李饼自行落座,开始泡茶,再也没有往陈拾那边多看一眼,语气淡淡道:“只是你抓,我逃,实在无趣得很,今日,我是为了合作而来。”
陈拾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只露出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满是狐疑:“咦?人和妖还能合伙儿咧?俺咋都没听说过呀!”
“从前没有,并不代表现在没有,“
李饼的眉梢轻轻一挑,眼中闪过狡黠,明知陈拾害怕,又故意往他落座的方向凑近几分:“或许,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谈。”
“别过来!俺师父说了,妖怪都是会吃人的!俺得和妖怪保持距离!”
陈拾的态度坚决,双脚却不住打颤着,毕竟平时可没机会和妖怪聊上这么多话呀……
再说了,那些真正作恶多端的大妖,早就被师父师兄们先一步收走,哪里还能轮到他陈拾来除妖?
可现如今,眼前这只猫妖不仅能幻化成人形,外表甚至与常人全然无异,简直比大妖还要可怕!若是他真想要作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啊!
“你这妖怪……”
陈拾把心一横,猛地抬起头来,本打算凶上几句,好给自己壮壮胆,结果这一抬头,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似的,眼睛都挪不开了:“还……还怪好看哩……”
李饼的脸庞线条刚硬,犹如刀削斧凿,眉峰如剑,他肤如凝脂,却又不显女气,显然没有为生活而窘迫过,家里人应该把他保护得极好。
光是陈拾看到的这双手,就不像是干过什么粗活累活的样子,更别说那充满智慧的眼睛了。
之前,陈拾都光顾着捉妖,也没发现自己要捉的妖怪居然这么好看,原来他要捉的不只是一只妖,还是一只极品大妖啊!不管是外貌,都是……
等等,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他居然会觉得妖怪长得好看?!
“你若不想合作,我不会勉强你,”
见对方态度缓和许多,李饼暗暗松了口气,他佯装要起身离开,又用余光偷偷瞟向陈拾,挑眉道:“但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陈拾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从小在山上长大,平日里不是修炼术法,就是砍柴挑水,心思单纯得跟明镜似的,一听李饼要走,赶忙喊道:“慢着!俺可没说不跟你合作啊!你这人咋这么急哩?你倒是先说说,打算咋个合作法儿?”
陈拾本以为李饼会胁迫自己为祸人间,就像是说书先生讲述的那样,猫妖降世,天下大乱。
结果,这家伙居然想要……
“啥?偷东西?!”
陈拾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满脸疑惑,眼睛瞪得老大,奇怪地嘟囔道:“你不是猫妖嘛?咋偷个东西还得拉上俺哩?你瞅瞅你那一身妖力,都白长啦?要是俺有你那能耐,早都麻溜儿地把东西弄到手啦,哪还会在这儿啰嗦。”
“没有那么容易,因为,邱将军的手上还有一件东西,”
李饼顿了顿,脸上露出迟疑,佯装出为难的模样,就等着陈拾上钩呢,又过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道:“它是我唯一的把柄,不过,它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猫妖。
这两个字放在寻常百姓中,也不过是鬼怪传说罢了,只有达官贵族和捉妖师才会知道,猫妖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虽说是“捉猫妖”,但也不过是一个幌子,所谓“猫妖”,其实叫做风生兽。
传说中,风生兽行踪诡谲,其鲜血能让人长生不老,拥有不死之身。因此,许多达官贵族不惜耗尽毕生来寻找风生兽的下落。
如今,邱庆之竟拥有控制风生兽的法器,可见天下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
“先前,你不惜暴露自己,把我从将军府中救出,难道就是为了现在?”
李饼这一番言语,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剖析得可谓是头头是道,就差把“阴谋”二字刻在陈拾的脸上了。
二人的目光紧紧胶着在一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
李饼本来只是静立原在处,或许因伫立良久,其姿态也稍显慵懒。他微微低头时,却发觉对方目光如炬,仍紧紧缠绕在自己身上。
刹那间,莫名的胜负欲涌上心头,他随即瞪大双眸,不甘示弱地回视过去。
陈拾哪里肯服输?
他梗着脖子,眼睛瞪得更大了,双手也不自觉地攥成拳头,身子微微前倾,即便面对李饼的气场压迫,也绝不退缩,嘴里还嘟囔着:“俺可不怕你!”
李饼的眉梢轻轻上扬,那微微挑起的弧度里,似有几分戏谑与挑衅缓缓流淌,他冷哼一声,旋即睁大双眸。
许久之后,直至两人的双眼都泛起酸涩之意,这场较量才落下帷幕。
“咱先歇歇儿,喝口水吧,”
陈拾麻溜地倒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转身便递向李饼:“咱虽说不是朋友嘞,但肯定也不是敌人呐!”
李饼正抬手揉着眼睛,却不曾想,陈拾居然还保持着方才递茶的动作,他迟疑片刻,直至嗅到茶中如常,这才双手接过:“多谢。”
“你这小猫妖瞅着怪可爱咧,咋恁多心眼儿哩?”
陈拾咋咋呼呼地喊出这一嗓子,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瞅见对方神色变得微妙,立马知晓这话怕是有点“戳心窝子”了。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连珠炮似的笑呵呵道:“哎呀,话又说回来了,咱先不提这茬儿。既然讲嘞是交易,那你打算拿啥来换咧?这才是正事儿,咱得好好唠唠!”
李饼微微昂首,双眸半眯,听罢,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扬,一个精致的小药瓶便稳稳地落在桌上。
陈拾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桌上的小瓶子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把那瓶子看穿一般。
这瓶子普普通通,材质未见得有多稀罕,造型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的小物件罢了。
他满心疑惑地挠了挠头,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其貌不扬的瓶子到底有何玄机。
见陈拾那眼睛睁得铜铃大,好奇心都快从脸上溢出来,李饼的神情悄然起了一丝变化,像是掺进不易察觉的戏谑。
他的薄唇轻抿,微微抬手,将小瓶子朝着陈拾的方向轻轻推了推,眼角眉梢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挑动:“尝尝?”
陈拾将那暗红色的糖丸送入口中,一股甜意顿时迅速蔓延开来,先是淡淡的清香在味蕾上散开,继而浓郁的甜蜜滋味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眯起,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喉咙轻轻滚动,糖丸随之滑入喉咙深处。
陈拾像发现了什么稀罕宝贝似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小瓶子,翻来覆去地瞅,嘴里嘟囔着:“这是啥?咋这么甜哩,跟糖没啥两样。”
“这个嘛,自然就是……”
那陈拾的反应,显然全然落入李饼的算计之中,李饼双眸微微闪动,他快速地眨了眨眼,那神情显然是忍耐了许久:“猫妖的血啊。”
“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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