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今年兵库县的春雨下得晚，四月中旬才在徬晚时下起了大雨。樱花已经落了大半，被雨一浇，粉色更是少得可怜，樱花树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收拾好书包的千代千春心情更不好。昨晚她躺在沙发上刷ins的时候，天气系统给出的明天有雨警告被她用一根手指随意地翻过去了。理所当然的，她没带伞。
角名已经走出了教室，又突然回来拿了本练习册，打算回家后进行一下原本计划外的学习。他在到排球馆后收到了北信介的群发短信——今日傍晚有雨，部活休息，原本周五的休息日再补回来。
他嘀咕一声，“该说是什么感觉……到底偷不了懒啊……”
教室里就剩下一个浑身围绕着低落气息的，他的邻桌千代千春。女孩书包放在桌子上，脸埋了进去，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想开了。
角名看了眼开着的窗户，还是把她叫了起来。千代千春顶着一对蛋花眼抬起了头，把角名本来的话全堵在了嘴里。他有点不适应，虽然肯定没有说出口过，但他以为笨蛋是没有流泪的神经的。
千代千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看着他不说话，角名认命了，“没带伞？”
千代千春点头。没等角名说什么，她先开口说道：“但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之前订蛋糕的店打电话，定个蛋糕顺便让他们给我送一把伞来。”
“那你不也得顶着雨去校门口拿伞？”角名不理解她带着泪眼的倔和突然的独立，“你说可以定，就是还没定吧。”
作为小小的报复，他没等千代千春回答，就下了定论，“我带伞了，可以送你。”
简洁明了的免费服务，千代千春可耻地心动了。
等两人到了换鞋柜前，千代千春状态已经恢复了。角名看着千代千春蹬掉室内鞋，穿着袜子在鞋柜前蹦了两下才换上自己的运动鞋。千代千春则才注意到角名一直穿着的运动鞋，“你回班级时没有换鞋啊。”
他在教学楼门口的地毯上擦过鞋底了来着。角名跟着她往学校外面走，他挠了挠脖子，“……是偷懒了，别告诉别人啊。”
“什么别告诉别人？”
野崎梅太郎坐在鞋柜前的台阶上，注意到最近关注的取材对象，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千代千春吓了一跳，“野崎君？！你什么时候在的？”
野崎梅太郎好像因为吓到猎物而捕猎失败的猎人一样有点懊悔，早知道就不说话了，“一直都在，你们没注意到而已。”
千代千春看着坐在他旁边的佐仓千代，“你们也忘带伞了？”
佐仓千代无奈地点头，“是啊，两个人都忘记了……千春既然说也，就是说你也没有伞啊。”
“我是没有带伞，”千代千春点头，把呆在自己身后的角名拉到身侧，“但是角名君带了哦！我们一起回家。”
角名：“为什么突然说敬语啊……”
“哎那真好啊，你们两个家离得近，一起回……”佐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话语未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僵住了，“等等，你们上周也一起回家了吧？”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野崎在佐仓陷入了纠结的时候，拳头用力地锤了下另一只手的掌心，给好奇佐仓又在想些什么奇怪东西的千代千春吓了一跳。
魁梧的男高中生面无表情，声音却很有气势，“佐仓，我们也不能输，要寻找出安全回家的办法！”
佐仓千代下意识地给他正面反馈，“嗯！加油啊，野崎君。”
角名小声和千代千春耳语道：“总觉得那个野崎，每次开始思考，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千代千春坏笑着说：“那角名要等一会，拍点照片吗？”
爱看别人热闹的战地记者可耻地心动了。
野崎君指着自己的外套，“漫画里不是经常有那种，用外套盖着头冒雨前行的吗？”
佐仓点点头，野崎跟着说道：“但那样不是会弄湿背包吗？”
他背包里的本子记着角色设定和一些段子，所以想要保护好背包。
佐仓：“这倒也是呢……”
被三个人注视着的野崎并没有犹豫，他把校服外套的后领拽到了额头前，双手抬高耸着肩膀，像个大猩猩一样露出兴奋的笑容，“这样背包就安全了。”
千代千春：“……”
角名举起手机。他没有拍照，而是直接选择了开始录视频。
佐仓无力地重复道：“这倒也是……”
千代千春：“小千代，你不是吐槽役吗？现在为什么闭嘴了？”
被男.色冲昏头的佐仓躲在野崎君的外套下，两人加油鼓劲一番，充满信念感地冲进了大雨里。
十秒钟后，他们又跑了回来。
野崎君举着湿透的外套，“冷静想想，一层布料根本挡不住这大雨啊……”
四个人又坐回了鞋柜前的台阶上，野崎君掏出他的神奇笔记本，和佐仓聊着漫画的灵感。
角名一边庆幸着刚才选择录像的决定，一边思考着怎么自然地带着千春走人。他刚想开口，一偏头就看到千代千春在发着line，“……这时候还有心思聊天呢。”
千代千春双手合十，捧着手机，“我问问心能不能让雨停下来。”
这几天课间聊天时，偶尔能从她的嘴里听到‘心’这个名字。据说是她在东京的女性同龄朋友，只听千春的形容，那位心好像有钞能力一样。角名不解道：“……哈？她还可以控制天气吗？”
千代千春虔诚地说：“别看我现在这样，初中的时候我还把她当做神明看来着。”
角名无语地放弃了这个话题。
只有他一个人和气氛僵持着的时候，一把红色的伞从天而降，扣到了佐仓的头上，雨伞尖还扎到了野崎君的头。
佐仓慌张地举起伞抬头，就看到头上顶着背包往雨里跑去的濑尾结月。她大喊道：“你家离得比较远，伞借给你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越跑越远还喊着“好凉快哈哈哈哈哈哈！”的结月跑没了影。
佐仓错愕地看着突然到手了的伞，做不出什么反应。千代千春高兴地拍了拍她头上的蝴蝶结，“结月好帅啊哈哈！要不是我没带伞我也这么干！”
角名：“你冷静一点。”
野崎君难得露出了正常的笑容，“起码今天能够平安回家了。”
是的，他的灵感笔记本可以平安回家了。
佐仓难掩忧心，“结月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啊……”
千代千春拿过佐仓手里的伞，打开伞站在了雨幕里，朝佐仓招招手，“明天给她带姜茶吧！”
佐仓顺从地和她站进了一把伞下，“……明天给还有什么用啊？”
角名愣住了，他迟疑地问：“诶，你们两个一把伞吗？”
千代千春：“角名和野崎是一栋楼的，你们两个一把伞不是更方便吗？”
但他其实是为了等她，才在那个台阶那坐了那么久的。角名摸着背包里的伞，诧异地看向身侧的野崎梅太郎，因为野崎还高了他五厘米，他看向野崎的时候还微妙地抬了下头。
早知道那段时间是在等野崎的话，他根本不会等啊！
但事情已经被千代千春一句话推到了这个局面，角名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反驳，只能吃瘪地打开伞，和野崎一起出了教学楼。
两个身形高大，肩膀宽厚的男生默契地维持着两人中间起码十厘米宽的距离，努力地站在同一把伞下。角名生硬地举着他那把单人伞，这两人靠外的肩膀完全暴露在雨下。
佐仓：“……雨伞下不能维持社交距离，真是辛苦你们了。”
千代千春看着角名校服上的雨点，“……算了，还是换一下吧。”
伞被塞到了佐仓的手里，千代千春从结月的那把红伞下跑了出来，冲向了角名伦太郎。有点嘈杂的雨幕阻挡了角名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千代千春却准确地在他前面停下了，没有真的在大雨中和他撞个满怀。
野崎被她推向佐仓，角名复杂地看着又一次站在自己身边的千代千春，这位显然没有什么社交距离的概念，胳膊差一点就和他握着伞把的手贴在一起。
四个人前后走在一条路上，佐仓打算今天也去野崎君帮忙涂色算了，就干脆都往一个方向走了。
角名脑子里只有这句话，也就说出口了，“你运动神经真的很好，刚才那个刹住脚的控制力很不错，要不要试试打排球？”
千代千春：？
“你对排球还真是执着啊……”千代千春好笑地说：“不过算了，运动还要被规则限制，好麻烦。”
角名思考了会，“那要去跑步吗？跑步的话，只需要在跑道上往前冲就好了。”
千代千春摇头，“不去，你就那么喜欢运动吗？不止喜欢排球，还喜欢跑步吗？”
角名摸了下鼻尖，轻薄的皮肤有点发凉，“跑步的话还好，只是为了更好打排球而已……社团早训也会大家一起去跑步。”
千代千春感叹道：“你真的好喜欢排球啊，梦想是以后成为排球运动员吗？”
角名呼吸都缓了一下，这问题很突然，对于这周才熟悉起来的两人来说，梦想这个词有点沉重了——毕竟成为职业运动员这种梦想，比起成为文员要让人难以开口。
人在六岁时说要成为运动员，会得到父母的鼓励；十六岁的时候说要成为运动员，会得到各路人关于这一行辛苦的科普，也会得到一些人关于这梦不现实的抨击。
有些梦想说出口是会被轻视的。
虽然被轻视的不会是他，而是这个梦想本身。
但可能是因为彼此的现实距离过近，也可能是他印象里千代千春一直是个会给出不同答案的人，他并没有什么别扭的想法，直率地承认了，“对，想成为排球运动员。”
说真的，这种话他在面对宫兄弟的时候，都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大部分人的高中运动社团，只是一场青春的聚会而已，上升到未来去向的地步，就会让人不安了……
可千代千春估计拥有着更让人不安的梦想，所以他也无所谓坦诚了。
千代千春激动地合掌，在伞下用力一蹦，头发挂在了伞架上也不顾疼，“那我到时候会给角名拍照的！去给奥运会上打排球的角名拍照……哇！想想都好帅！”
角名紧急停下了脚步，把还要往前走的千春拉住，“不是……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我去奥运会啊……”
千代千春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只知道奥运会。”
“行吧，你别急着走……”角名抬手把缠在伞骨上的几根头发解了下来，“真是的，自己头发被勾住了都感觉不到吗？”
头发得到了解救的千代千春晃了晃头，嘿嘿一笑。角名顺着话说了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急性子……刚才也是，一拿到伞就带着佐仓桑走了，也不管我还在等你了。”
千代千春：“但你和野崎君不是一栋楼吗，那样你能快点回家吧。”
角名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没等角名说什么，千代千春却傻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瞅着前面的野崎和佐仓。角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野崎微微倾斜着伞，而那些雨水顺着倾斜的伞面汇聚成股，水柱直直落下，全部打在了佐仓千代头顶上。
角名没忍住笑，“……噗。”
千代千春：“野崎！你在干什么啊野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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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没有被雨淋湿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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