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亚力克从梦中惊醒。
他发着呆，努力回想梦中的场景，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亚力克冷漠地想。
“而且……不管那是什么，他们总是会离开我的。”
“母亲”温柔地轻抚亚力克的头，眼睛注视着门的方向。
92.
亚力克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抬眸看向门口。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性，拥有一双刚蓝色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双眼睛有点眼熟。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亚力克有些疑惑。
闻言，男人皱起眉。
“……凡希尔？”
“先生，我不是凡希尔，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亚力克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口中的“凡希尔”搞不好还真是他。
93.
布鲁斯站在门口，远远地审视着这个和凡希尔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以及他身旁的样貌和亚力克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的女性人偶。
男孩在反驳他的话时皱着眉头，但语气中暗含一分不确定。
在观察他后，布鲁斯大概确定凡希尔目前的年龄是十二岁。不过，凡希尔可能是有所有记忆的，只是他自我封闭了。
布鲁斯走到亚力克的身边蹲下。
“亚勒，我是长大后的布鲁斯。”
94.
亚力克眨眨眼睛，他又打量一下男人，没有回应他的通知。
这个叫布鲁斯的男人，真的是长大后的布鲁吗？
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他的眼睛和布鲁的很像，只是人长大了很多，变得比托马斯叔叔还老了。
“所以……是他背着我偷偷长大了，还是我变小了？”
亚力克伸手在脸上摸了摸，这才感觉到脸上黏黏的，然后摸到了一手半凝固的血。
95.
亚力克在看见手上的血的那一刻僵住了，然后立马起身冲到洗手台。
他看见自己满头是血，但又没有创口。
“布鲁，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他抱怨道。
布鲁斯站在一旁，轻快地眨眨眼，他只是还没来得及。
不过，亚力克的精神状态比凡希尔好不少……毕竟，这个时候的克洛斯庄园还没有被烧毁，克劳夫妇也还活得好好的。
只是……
他的目光移向“母亲”。
“这到底是什么？”
96.
亚力克洗完后和布鲁斯一起下楼，“母亲”也跟在身后。
布鲁斯从见到“母亲”时就一直在观察祂，而祂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亚力克。
亚力克见布鲁斯一直盯着什么，也看向他视线指向的地方。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布鲁，你在看什么？”
布鲁斯移开目光，平静地回答。
“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
97.
亚力克看见面前一大桌子的大人，默默地抓住布鲁斯的衣角。
卡珊德拉轻巧地走到亚力克身边，蹲下身，摸摸他的头。
“早上好。”
“啊，早上好。”
亚力克看着温和的女性，乖巧地打招呼。
他对这个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很温柔的女性有很大的好感。
而后，他看见了抱胸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高大男性的侧脸。在那一瞬间，亚力克的眼前闪过一个少年染血的脸庞。
“所以是我变小了。”
亚力克的头一阵刺痛。
他努力回想那幅画面，却只是让头变得越来越痛。
男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倒下的亚力克。
黑暗袭来的前一秒，亚力克看见男性蓝绿色的眼睛。
98.
有哪里不太对。
杰森是在死而复生后才逐渐与凡希尔熟悉起来，毕竟，凡希尔不仅亲手刨了他的坟，还带着刚复活脑子不清醒的他遛了蝙蝠侠一圈。
咳……总之，杰森可以说是除了布鲁斯外最熟悉凡希尔的人。
他知道凡希尔这个过于自我的家伙会自我欺骗，而且，据提姆说，凡希尔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
还有……他刚才试过了，这里不是现实……
……算了。
杰森抱起凡希尔。
“太轻了。”
他叹了口气。
99.
不……这不正常。
亚力克闭上眼睛，他在翻看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
“……我的记性这么差的吗？”
记忆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亚力克感到烦躁和不安。
他很快放弃了回忆。
“没关系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们总是会离开的。”
“不管过去怎么样，至少，这里不会是现在，也不会有未来。”
100.
亚力克闭上眼睛后，呼吸渐渐平缓。
“母亲”安静地看着抱起她的孩子的那人的背影，轻声说。
“不要吵醒他。”
身材高大的男人没有停顿，也没有回话。
布鲁斯给亚力克做了一个检查。
拿到结果后，杰森挑了挑眉。
“正常？”
101.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看着站在电脑旁的俩人，内心涌上一丝悲伤。
布鲁斯老爷和杰森少爷看不见管家先生，也不知道他正站在他们身旁。
而阿尔弗雷德不能离开蝙蝠洞，也无法发出声音。
“表面上的正常。”
“……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不要吵醒他’。”
“他总是要醒的。”
102.
祂平静地注视着所有人，只除了凡希尔。
祂偏爱他。
因为他是祂在这么久的死寂中遇到的第一个人，因为他也是被抛弃的孩子。
所以，祂帮凡希尔撒了一个谎，一个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善意的谎言。
103.
布鲁斯又回想起亚力克的第一次死亡。
那场将克洛斯庄园烧得一干二净的大火，也将亚力克的灵魂一并毁去，留下的只是一具名为凡希尔的躯壳。
大火毁去了亚力克的一切，但凡希尔依旧努力活着——即使他的精神状态不允许。
蝙蝠侠在内疚，布鲁斯在后悔。
凡希尔就像哥谭，他遍体鳞伤，却依旧活着，好好地活着。即使他看起来再冷漠，再排外，却还是包容了迪克、杰森、芭芭拉以及后来的所有的蝙蝠们。
104.
他在下沉。
冰冷的水贴着他的身躯，轻柔地拖着不愿醒来的他在这无尽的深渊不断地下沉。
“……”
“……”
“他们都死了……吗？”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偶尔会有点寂寞而已……”
“不用担心，我并不是离开别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只是偶尔……会有些寂寞……仅此而已。”
105.
小凡希尔的脸色苍白，头上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迹。
杰森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然后，他想起凡希尔的第一次死亡。
和杰森一样，被小丑骗去，白白送去了年轻的鲜活的生命。
不止于此，凡希尔还被剜去了双眼。
复活后的凡希尔变得安静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
虽然，他表现得不怎么在意，但杰森还是会看到凡希尔偷偷伸手摸那双后来安上去的人造眼睛。
蝙蝠侠却依旧那副作态，好像这对他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哪怕杰森故意去戳他的痛脚，他也无动于衷。
杰森更加怨恨蝙蝠侠。
直到后来……
106.
小丑死了。
是凡希尔杀的。
他面无表情地一刀将小丑的头颅砍下。
于是……一切都开始向着最坏的地方发展。
凡希尔成为了新的小丑，长出了一双新的盛满疯狂的灰绿色眼睛。
他被关在蝙蝠洞中，但很快就逃了出去。
凡希尔炸毁了大都会并且害死了超人的妻儿。
与此同时，纽约的复联遭遇未知敌人，
纽约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的人被从概念上抹除。
后来，超人想要杀死凡希尔，却被蝙蝠侠阻止。
在争执过程中，罗宾不小心将夜翼害死。
罗宾加入超人阵营。
凡希尔失踪。
蝙蝠侠成立反抗军。
……
蝙蝠侠被俘。
超人将蝙蝠侠带领的反抗军击溃。
再后来，凡希尔被亚历山大·卢瑟找到并唤回神智。
可那又怎样……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哥谭系的超英已经死了大半。
所以，凡希尔杀了超人。
但这不是一切的终结。
107.
亚力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还记得梦中自己的浑浑噩噩以及自己对其他人的漠视，也记得自己在看到少年染血的尸体时的后悔……但他始终认为杀死小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即便他们因此而死。
108.
理查德他们没有下来。
除了提摩西和芭芭拉，其他人都走出韦恩庄园，来到外面。
一群人在这个空荡荡的城市巡游。
达米安冷漠地走在最后，被注意到的理查德拉着向前。
其他人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接着四散而去。
109.
理查德和达米安走在去往阿卡姆病院的路上。理查德说了很多话，他希望达米安能够解开心结。
而达米安，他只是无言地警惕着四周。
他们都没有拿装备，出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们的猜想。
现在看来……
理查德站在唯一一个有人在的病房的探视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苍白的绿头发男人。
这个男人拥有一张他十分熟悉的脸。
男人察觉到目光，睁开一只眼睛。
理查德看到那只灰蓝色的眼睛，怔住了。
110.
达米安皱起眉，拿出钥匙打开门。
见到是他们，男人懒懒散散地支起身子，睁开另一只眼睛。这对一蓝一绿的异色眼睛，倦怠地着他们。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凡尼，我们来看你。”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只要知道我还没完全疯就行了。”
凡希尔打了一个哈欠，语气却还是那么平淡。
达米安没忍住，冲上前，给了凡希尔一拳。
理查德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拦住。
111.
斯蒂芬妮和卡珊德拉来到了克洛斯庄园。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颗粒，花园里的植物疯长，藤蔓爬满焦黑的墙壁。
推开门，灰尘扑了斯蒂芬妮一脸，而卡珊德拉则反应迅速地捂住了口鼻。
上去的楼梯大概是木质的，此时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灰烬。
卡珊德拉爬到二楼，斯蒂芬妮则在一楼继续调查。
112.
其他的门已经都被烧毁，所有的墙壁都是一片焦黑，只有主卧旁的房间还有门。
不作他想，卡珊德拉打开门。
黑色头发的孩童正在玩耍，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高兴地看向门口。
他在看到卡珊德拉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他就热情地邀请卡珊德拉一起来玩。
“凡尼？”
卡珊德拉蹲下身子，摸摸孩童的头。
“不是哦，我是亚尼哦。”
亚尼甩甩头，想要将卡珊德拉的手从他的头上甩开。
“不要摸我的头，我会长不高的。”
他不高兴地说，说完接着拉卡珊德拉玩游戏。
113.
凡希尔没有躲避。
达米安这一拳力道并没有那么足，但凡希尔的鼻梁还是被打断了。
凡希尔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子。那块骨头一瞬便好了，连滴血都没流，也不疼。
理查德有些忧伤地看着凡希尔和达米安，将打完就收手的达米安从凡希尔身边拉开。
达米安没再看凡希尔，转而观察起这间病房。
114.
“二位，打也打了，怎么还不走。”
凡希尔的语气已经平平淡淡，就好像刚刚那一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凡尼，对不起，没能注意到……”
理查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凡希尔打断。
他皱着眉。
“这是我的选择，即使你注意到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你以为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吗。”
“……所以，提姆那些天说……”
“或许是吧……他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自己。”
在说出这句话后，凡希尔闭上眼睛。
115.
亚尼不明白卡珊德拉怎么那么倒霉，他都快走完一半路了，她还在“家”，明明是六分之一的概率。
他一开始还在笑，但她这样下去，她还没出“家”，他都已经到终点了。
这样的游戏完全没有意义。
亚尼撇撇嘴，顿觉无趣。他刚想要换了个游戏，卡珊德拉却说她要离开了。
他有些遗憾，但还是对卡珊德拉说再见。
然后，卡珊德拉想要带着他离开这里。
116.
亚尼摇了摇头。
“爸爸妈妈说，要乖乖等他们回家。”
卡珊德拉确认他是出自自己的意愿，便离开了房间。
然后，亚尼看见窗外，卡珊德拉和斯蒂芬妮与他道别。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摆了摆手。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没有生日蛋糕，但他许了一个愿望。
他想要有人来陪陪他。
亚尼闭上了眼睛。
“晚安。”
116.
亚力克睁开眼睛，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蝙蝠侠。
“你要审判我吗？”
穿着蝙蝠装的男人没有说话。
现在的蝙蝠洞只有亚力克和蝙蝠侠、哦，还有管家先生。总之，没有人说话后，这里只剩下枯燥的机械运作的声音。
“对不起，亚力克。”
“……”
“对不起，凡希尔。”
蝙蝠侠抱住亚力克，这是他们时隔多年最亲密的接触。
117.
好像他的所有梦境里的布鲁斯都在劝他醒来。
亚力克的眼睛注视着管家先生哀伤的浑浊的眼睛，也回抱住蝙蝠侠。
“……蝙蝠侠，你总是对的。”
他现在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了。
118.
好像……他总是不肯低头认错，总是让其他人被迫承担他犯错的恶果。
亚力克闭上眼睛。
其实，杀还是不杀都不应该是他的选择。他只是后悔了，内疚着，想要赎罪。
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119.
樊夏睁开眼睛，深呼一口气。
他总是想要一个Happy ending，可是，命运就是，他所处的这个宇宙归属于黑暗多元宇宙。那些英雄命中注定就是要黑化，反抗者命中注定就是会枉死，世界注定要走向最坏的结局。
正联如此，被分离出去又回归的复联也不例外。
但他想要一个大家都好好的结局。
于是，他一错再错。
120.
“没关系的。”
“他们不会记得的。”
“没有我，他们会活得更好的。”
“而我只是寂寞得太久，不想再寂寞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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