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樊夏躺在病床上，侧头看着窗外的暴雨。
她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
41.
“莱尔，不要回头。”
身后的男人冷硬地下着命令，身上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鼻子。
他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
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依照他的命令，没有回头。
42.
“莱尔，向前走，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男人手中的枪上了膛，她即使看不见，也知道那枪正指着自己。
她的腿不受她控制地向前走。
内心恐慌着，她下意识地回头看。
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地上一大滩血水。
43.
她想停下，可她依旧走着，然后走得越来越快。
一直到那人影被黑暗吞噬，她才转回头，看向前方的光明。
44.
她一向不是个感性的人，但现在她抑制不住地想哭。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呢？明明他才是能够应该活下来的人。
“莱尔，前进，前进，不能回头。”
他对自己说。
45.
莱尔在光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樊夏则返回到那个男人那里。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我……你为什么要我活下去？你……”
她跪在男人面前，俯下身躯，认真地观察着男人的脸。
可她只能得到一团模糊不清的色块。
即使如此，她也知道这个人必定是她认识的人。
46.
24岁的莱尔失去了他的父亲，19岁的樊夏失去了她的父亲。
24岁的莱尔失去了他的姐姐，19岁的樊夏失去了她的声音。
24岁的莱尔失去了他的家，19岁的樊夏失去了她的生命。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永远无法保护好他在意的一切。
47.
他们曾经以为世界非黑即白，以为世界就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样美好梦幻。
然后，他们的梦醒了。
48.
生活告诉他，告诉她，他（她）拥有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所以她蒙上双眼，堵住耳朵，假装不曾听闻，以为这样一切就能都好好的。
所以他不闻不问，任由一切随这冷冽的命运之风逐渐消散。
49.
父亲和姐姐死后，莱尔得到了财富与权利。家被大火烧光后，他获得了新的更好的住所。
他给自己划了一刀。
不疼。
怎么会不疼，他真的还活着吗？
50.
樊夏没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在刚才的那个梦中，莱尔在双亲俱丧后成为了一个反派。而且还是个哥谭系的在阿卡姆有专属房间的反派。
他甚至和很多超级反派关系很熟。
51.
樊夏没把自己做的梦告诉莱尔，她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莱尔无需知道。
况且，梦里的莱尔并没有她，莱尔肯定不会和他一样的。
只不过是梦而已，不会成真的。
52.
这一夜，莱尔睡得不太好，以至于早上没能按时起床。
在他醒来时，樊夏已经做好了早餐。她看着热腾腾的手幹面条上方袅袅的白烟发着呆，没有注意到莱尔已经醒来。
莱尔接过身体的掌控权，拿去筷子，开始吃面。
即使已经不在原来的国家，即使经过十几年的文化浸染，他的内心深处依旧只认同他的根，他的源。
53.
樊夏不会撒谎，所以依旧保持着沉默。
当然，他们的记忆并不共通，莱尔没有被分离后的她的记忆，也不会知道她昨晚做的梦。
可是，她依旧惶惶不安。
为什么呢？那只是个梦，不是吗？
54.
莱尔坐在大学的教室里，发着呆。
他没有听课，这些内容，他早就已经掌握了，在很早很早以前。
可是，他依旧坐在这里，虚度着时间。
有时候，他会问自己这有什么意义呢？
是因为以他的精神状态来说，他必须保持健康的社交关系吗？
不，没有人会永远呆在他身边。
除了他自己，那个她。
55.
莱尔申请了提前毕业，他并不需要那些□□。而学位，这只是锦上添花。
他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哥谭，去到大都会。
樊夏有些疑惑，但她没有发问。
她知道，这是他的人生，她无权插手。毕竟，她只是一团早就该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废旧稿纸。
56.
莱尔一直很讨厌被动地接受，但由于他本人的能力和性格，他一直把自己放在辅助位上。
这次出来，是他第一次离开哥谭。
关于哥谭的糟糕的记忆太多，以至于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57.
樊夏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可是，她始终看不清那张脸。
她真的一点都看不清那张脸，难不成是她忘记了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这个本应该存在于她记忆中的男人到底是谁？
直觉告诉她，莱尔那里会有答案。可是她并不想告诉莱尔她的那个梦。
于是这个梦便一直循环着，循环着。而她也愈发沉默寡言。
58.
莱尔不是没有发现樊夏的异常。但是樊夏不想告诉他，于是他便装作自己不知道。
莱尔装作自己忙于事务的样子，暗自分析樊夏的异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虽说他们在根源上是同一个人，但自樊夏被分离出去后，他们的思维便产生了异化。
而如果樊夏不自己说出来的话，莱尔便不可能得知她出现异常的原因。
59.
莱尔现在的作息比在哥谭时健康了许多，他已经不需要樊夏来为他做早餐了。所以樊夏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家”中，苦苦回忆着那张脸。
樊夏是以莱尔前世的记忆为基础演化出的一个人格，她并没有莱尔此世的记忆。按理来说，她的梦中也不该存在这么一个她根本不可能认识的人。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60.
在大都会的日子是平淡而乏味的。莱尔每天重复着吃饭上班回家睡觉的循环。
这样的安定，但在哥谭生活那么久，莱尔早已把警觉刻入了骨髓里。
即使大都会的守卫者是那样的平和宽容，莱尔也依旧警惕着，警惕着那个非人的英雄。
可能蝙蝠侠的多疑也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吧。瞧，他现在对一个秩序善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怀疑。
61.
樊夏一直对超人有着恶意。她是个坚定的自我的人，从来不曾因为超人做过多少好事而对超人改观。
难道超人不是个好人吗？当然，他是个好人，但超人终究是个非人类。人类不能总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非人的手中，樊夏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莱尔在大都会时被超人帮助过，她也依旧警惕着。
62.
莱尔不知道，其实是过去潜意识中的情感影响了他。
这短短的20年，已经将他过去的那段岁月全都掩盖起来。他也开始相信起他前世从来不曾相信过的所谓的超级英雄。
只有真正的被超级英雄们拯救过，才能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激尊敬超级英雄们。
63.
但樊夏一直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在哥谭那样极端的环境，她不由得对那些所谓的英雄产生怀疑。
而她从内心深处只认同蝙蝠侠，认同这么一个在哥谭这个泥潭里苦苦挣扎，坚定不移的恐惧化身。而每一个罗宾都是蝙蝠侠培育起来的希望，属于哥谭以至于世界的希望。
哥谭的夜晚依旧是一片灰暗，但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和代表恐惧与希望的蝙蝠灯。
这是人类自己的伟力，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奇迹。
64.
不管是莱尔还是樊夏，他们渴望的都是平凡。然而，在哥谭的这么长时间，依旧是对他们产生了影响。
樊夏没有过去那么信任警察了，当然，她也从来没有信任过美国的警察。只是因着过去那平和的环境，她对警察还是有一些美好的幻想的。
而现在，樊夏想，她对美国的警察拥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除了那些与义警有关联的警察，似乎很少有真正尽职尽责的。
65.
莱尔现在是一个以画画为生的画家。
这不是他的假身份，而是他一直以来真正想做的事情。他在这漫长的时光中，终于找到自己内心深处真正喜爱的东西。
樊夏一直很擅长画画，值得一提的是，她曾经在一个很盛大的水墨画比赛中拿过奖项。
莱尔模糊了画画的技巧，只凭着感觉画画。但就好似本能一样，他悠然自得，画上韦恩先生的脸栩栩如生。
莱尔拿起画在阳光下仔细地端详一番。
“很完美。”
在一片沉默中，樊夏开口说出这一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66.
樊夏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把那个梦告诉莱尔。但她在就要开口的时候，还是有点犹豫。
于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变成了赞美。
可莱尔终究还是她，他一听便知道樊夏这是准备把自己的事告诉他了。
67.
莱尔躺在床上。
“家”里，莱尔和樊夏面对面坐着。
樊夏编辑着语言，一字一顿的告诉了莱尔她的梦中所发生的事。
莱尔摸摸下巴，心中对樊夏所说的那个男人有了猜测。于是，他尝试着把父亲的模样告诉樊夏。
68.
樊夏低下头，在心中细细描摹男人的模样。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果不其然，在这次梦境中，那个男人的脸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这说明他猜错了。
“如果他不是莱尔的父亲，那会是谁？”
69.
樊夏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了。她虽然固执，但也不是不知变通。
莱尔见樊夏恢复了正常，心下缓缓舒了口气。转头对那个梦境开始了研究。
关于这个绕过了他这个主人格，只追着副人格死缠乱打的梦境，莱尔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他目前已经知道有一个对他很重要的男人在他面前死了。而且很大概率是因为他才死的。
“真是苦恼，我实在不知道，除了父亲以外，还有什么样的男人对我这样重要？”
70.
莱尔已经排除了父亲、蝙蝠侠。那么剩下的他认为对自己比较重要的男人就只有夜翼、红头罩、红罗宾了。至于罗宾，现任罗宾还不称不上是个男人。
会是这三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吗？
可是樊夏也认识他们，她不可能没有尝试过。或许那是一个在他的记忆中，也模糊不清的男人。
71.
自从樊夏恢复正常以后，她就开始自己上手画画。
不过，相较于莱尔画的那些正常的风景画人物画，她画的是超级英雄的同人。
因着某些执念，她画的战损图比较多，画的小漫画的剧情也大多夹杂着刀片。樊夏的推特上总是会有一大群超级英雄的粉丝在下面哀嚎。
莱尔有时候也会画同人图，不过他一般画的都是那些比较壮观的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景象。
由于樊夏画的不太正经，达米安有时会来找他打架。
72.
现在，韦恩先生、提姆、杰森、迪克都已经知道莱尔有双重人格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告诉达米安 。
直到有一次，樊夏亲自下场跟达米安打了一架。达米安才知道，原来莱尔有双重人格。
不过，对此，达米安只是啧了一声以表示不爽。
73.
这天，莱尔趁着假期，去看望了一下他许久不见的父亲和姐姐。
父亲的脾气已经软化了很多，或许是因为他老了，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孙子非常可爱吧。
父亲早已把公司交接给了后来者，他现在的日子非常清闲。见莱尔已经退出了他的副业，他便提出去莱尔的新的工作场地看一看的想法。
74.
莱尔带着父亲在画室里转了一圈，他向父亲介绍着每一幅画的创作灵感。
在此期间，樊夏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只是沉默地打量着莱尔的父亲。
莱尔在描绘他的父亲的模样时，似乎下意识避过了额角的那道疤。
这不像是一个好的现象。
75.
莱尔的父亲已经在隔壁的客卧睡下了，莱尔也已经进了梦乡，只有樊夏还在辗转反侧。
她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久，她将看见梦中的那个男人的脸。
76.
樊夏跪在尸体面前，僵硬的看着面前这个死去多时的男人。
“不，不，怎么回事？这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脸，那张布满伤痕的她本应该非常熟悉的脸。
77.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梦一样，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樊夏逃离了“家”，跑到外面那片迷雾弥漫的森林里。
她的身影随着离“家”越来越远而逐渐消散。
78.
莱尔感觉自己像是缺失了一部分，可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所有的画都毁灭在那一场灾难里，他所有之前用过的账号都被迫抛弃了。
“果然，非人类都是不可信的。”毕竟即使是人类自己，也大多是不可信的。
79.
韦恩先生变得愈发沉默起来。夜翼意外死亡后，现任罗宾被他推向了他们的对立面。
而莱尔重新拾起了他的副业，与神谕一起坐在了电脑前。
即使再迷茫，他也依旧依照蝙蝠侠的指令，一丝不苟地运行着。
80.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这就是“人间之神”的威力……吗？
莱尔原本就不喜欢超人，这下更不喜欢了。
任谁72小时连轴转都会忍不住对罪魁祸首怨气满满，尤其是那人现在还是他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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