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害人精！你们家都是害人精！”
何豆豆的声音之后，便是一个小女孩的痛呼声。
张翠翠听见那声音，正怪道：“这是咋了，这声儿咋那么熟悉呢？”
一旁林鹤眼神紧了紧，低低道了一声：“叶子。”便已经拔腿跑出去了。
张翠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行人跟着跑到屋外，便见何豆豆正趾高气昂地站在何家门前的台阶上。
而台阶下头，叶子香正倒在地上，表情懵懵的，腿上则擦破了一块皮。
林鹤匆匆跑过去，将叶子香扶了起来，问：“怎么了？”
叶子香仍没反应过来，软软答道：“我不知道……何豆豆他，突然就过来推我……”
何豆豆却道：“我就推你！你活该！你们一家都是害人精！不许你们来我家！”
叶子香闻言，眼眶噌地就红了。
林鹤将叶子香挡在身后，冷冷对何豆豆道：“现在在害人的人是你。”
何豆豆被呛住了，正在想怎么犟嘴的当儿，身后便传来何大娘的怒喝。
“你个臭小子！在这儿欺负小妹妹，我看你是欠扁了！”
何豆豆的表情一下子变软了下来，回头，喏喏道：“娘……我没……”
何大娘却看也没看他，匆匆跑到叶子香跟前：“天收的！破了这么大一块皮啊……何豆豆你给我过来！”
何豆豆怯怯地走过去，便被劈头盖脸来了一下。
“疼！”他不忿道，“娘！你凭什么打我！是你说的，叶家的女的都是害人精！”
何大娘的动作僵住了，这时张翠翠也走到叶子香身边，心疼地看着叶子香的伤口。
张翠翠道：“大姐，我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误会能不能解开，可孩子是无辜的。”
何大娘皱着脸道：“我也知道……咱俩之间都说开了……”
她又看向何豆豆：“你个蠢蛋！娘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娘也有说错的时候啊！你给我过来，给叶子道歉！”
何豆豆大声反驳道：“凭什么！我不！我没做错！”
何大娘气得抬手：“嘿你小子！”
何豆豆忙捂着脑袋，道：“我道！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嘛！”
而后转向叶子香，扁着嘴，委屈道：“对不起，叶子。”
叶子香扁扁嘴，也道：“没关系，何豆豆。”
何大娘这才松了口气，对张翠翠道：“妹子，这事真是对不起，都是咱们家闹的。”
张翠翠摆摆手，没说话。
何大娘又道：“让孩子们进屋，屋里有红药水，给叶子擦擦。咱们大人说说馄饨摊的事儿。”
何豆豆于是领着林鹤与叶子香朝屋里走去。
林鹤左右观察着——
何家的房子，应当是村里建得最好的。
里头都是水泥地面，砌得平平的，一点儿也不会坑坑洼洼。
何豆豆领着她们左拐右拐，拐进一个房间。
这房间的墙角有一个竹篮，何豆豆指道：“我家的药都摆在里头，你们自己找吧。”
林鹤道：“是你推了叶子，你来找。”
何豆豆一时语塞，想反驳却又无从驳起，最后只好伸手去翻那竹篮。
他翻竹篮的当儿，林鹤便去看叶子香的伤口。
是摔在掺了沙的地面上，沙子连着灰尘一道磨破了膝盖皮，伤口黑黑红红，瞧着可瘆人。
叶子香看着林鹤的表情，忽然小声说了句：“我不疼。”
林鹤抬头，刚想说什么，便听见身后一声惨叫。
“啊……诗，诗，蛇啊！”
两人朝何豆豆的方向看过去，便见何豆豆仰面朝后摔倒在地，手中抓着一条橙红色的蛇。
那条蛇有何豆豆手臂那么粗，何豆豆可以说是抱着那蛇的身躯，在往外甩。
可他年纪小，力气也小得很，眼看着就要抵不过，被蛇咬伤。
叶子香忽然“啊”地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了何豆豆身前，把那条蛇拽走了。
“叶子！”林鹤阻也阻不及，只能看着蛇身在叶子香手中狂甩，蛇头也拼命想往叶子香脸上咬。
林鹤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烧火钳。她正想过去取，便听见叶子香呜呜哭起来。
原来那条蛇竟然还有些聪明，见咬不到叶子香的脸，便要去咬她的手了。
“嘶——”“嘶——”
几下猛冲，险险就要咬到叶子香的手臂了——
林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子香面前，抬手一拽，将蛇扯到了自己手里。
抓住蛇身之后，她便快速走向墙角，想要拿到那根烧火钳来捉蛇。
然而，蛇似乎已摸清了攻击的门路，一扭身，蛇头便探向林鹤的手腕。
林鹤闷哼一声，将蛇甩落在地，抽过墙角的烧火钳，稳准狠地朝地面一夹，总算将蛇彻底地捉住了。
叶子香与何豆豆只看见林鹤动作干脆利落地捉住了蛇，都兴冲冲地跑到林鹤跟前来瞧。
何豆豆高兴道：“这蛇长得可真艳！”
叶子香也想仔细瞧瞧，可眼睛往林鹤手上一扫，先扫见了两个血孔。
她惊道：“小鹤姐姐！你的手！”
何豆豆也凑近了，大叫道：“天呐！这么艳的蛇，肯定是毒蛇！叶子！你姐姐要死了！”
林鹤刚想说话，叶子香嘴一扁，哇地先哭开了。
“呜……小鹤姐姐！”她一面哭一面嚎道，“你不要死啊……都怪我！我不应该去抓蛇的……”
林鹤道：“叶子……”
话说一半，又被叶子香的哭声打碎：“你不要说话了！你坚持住啊！千万不要死掉！我爹已经晕了，我不能再没有你啊……”
哭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我不应该和你闹脾气的……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你去山那边，一辈子见不到，也比死掉好啊……呜……”
这时候，外头的大人们听见哭声，也已经赶过来了。
张翠翠第一个急匆匆地赶过来，见叶子香哭成那样，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叶子？”
叶子香呜呜地哭着，朝林鹤指了一下：“小鹤姐姐……小鹤姐姐被毒蛇咬了！要死掉了！”
张翠翠先是呸呸呸了几下，后又朝林鹤看去，看见了手上两个小血孔。
原本是被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瞧林鹤捉住的那条蛇，便噗嗤一下笑开了。
她轻轻点了一下叶子香的额头：“笨丫头！哪儿来的毒蛇？这种蛇一点毒也没有！”
叶子香闻言，缓缓停了哭声，打着嗝儿，问：“真嘞？”
一旁林鹤也道：“真的，叶子，这种蛇叫虎斑颈槽蛇，是无毒蛇。”
叶子香这才抹抹脸，虽不哭了，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擦了几下脸，忽然闷头往林鹤怀里一撞，牢牢地抱住了林鹤。
“小鹤姐姐，我再也不和你闹别扭了！”
然后又抬起脸，脸上还挂着泪水，两只眼睛却亮晶晶的：“你真厉害，要不是你，我一定会被蛇咬的！”
林鹤一手还捉着蛇，心中又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脸上却很诚实地，泛起了红晕。
张翠翠见状，笑眯眯上前，将烧火钳接过，将蛇远远地丢出了房去。
-
夜里趁张翠翠给叶福擦身，叶子香又跑上了竹板床，蜷在林鹤手边。
林鹤展开手臂：“睡进来点儿，小心掉下去。”
“哦，好！”叶子香乖觉地蜷进林鹤的臂弯里。
两人躺了一阵，叶子香忽然嘿嘿地笑了。
林鹤问：“怎么了？”
叶子香道：“好奇怪呀，小鹤姐姐，和你睡在一起，心里涨涨的咧！”
林鹤没说话，她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确实，也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
叶子香又道：“以前只有跟娘睡在一起的时候，会这么涨涨的。现在，跟娘睡在一起也不这样了。但是跟你睡在一起会耶！”
林鹤在自己少有的、和娘亲睡在一起的记忆里扒拉了一遍，才最终答道：“我……好像也是。”
叶子香高兴道：“那咱们以后都一块儿睡呀，我觉得可舒服了！”
“嗯，好。”林鹤点头。
片刻后，她想起什么，问：“今天何豆豆被蛇缠上，你为什么突然去捉蛇？”
叶子香道：“因为何豆豆要被咬了呀！我要被咬的时候，小鹤姐姐也来救我了不是吗？”
林鹤道：“但你不喜欢何豆豆。”
叶子香：“我不喜欢，但我也不讨厌他呀。他要被咬了，我可以捉蛇，就去捉了嘛。我不捉，小鹤姐姐也会捉的，对不对？”
林鹤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何豆豆被咬，她不会管。
但她没有直接那样说，她只是说：“如果是你，我会的。”
叶子香没听出来里边的不同，只嘿嘿一笑：“小鹤姐姐，你对我真好！”
-
因为何豆豆推伤了叶子香，又算是被林鹤从蛇口救下，何家没说二话，直接答应了将供销社檐下的地方给叶家摆摊。
张翠翠第二天高高兴兴地起了个大早，想着去赶集，买些肉回来。
因为难得买肉，便问了叶子香要不要一块儿去。
叶子香睡得正迷糊，模模糊糊答道：“娘——我困——”
张翠翠便准备自己出门。
但林鹤已经起来了，这时从门外走进来，道：“姨，我和你一块儿去吧，我帮你提东西。”
听见林鹤的声音，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叶子香便好似打了鸡血似的，忽然噌地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叶子香：“娘！我也要去！”
张翠翠好笑道：“你刚刚不还说困吗？”
叶子香忙着穿衣服，头还没从衣领里头探出来，便从领口中冒出声音道：“我现在不困了，我要去嘛！”
张翠翠笑着，林鹤也眼含笑意地，去帮叶子香将领口往下拽。
叶子香被衣服蹭得起静电的头发炸炸的，从衣领里头探出来。
“嘿嘿，谢谢小鹤姐姐！”叶子香晃了晃头发，一下子扑进林鹤怀里，还探头，“吧唧”一下，在林鹤脸上盖了个戳，又甜甜笑起来。
林鹤懵了好一会儿，只感觉脑子空了一下，随即脚下的地面变软了，仿佛此刻站在的不是地面，而是云端。
叶子香嘻嘻笑道：“小鹤姐姐，你害羞啦？你的脸好红哦！”
林鹤只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给她穿衣服：“咳……袖子，手，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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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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