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涂斜倚在贵妃榻上，身下是冰凉滑腻的丝绸。
“王妃。”
那声音带着熟悉的嘶哑，磨蚀着禾涂砰砰乱撞的心脏。
他循声望去，只见那人立在灯火尽头。墨色蟒袍，金线暗纹，华丽衣着但是却看不清他的脸庞。
男人的冰冷的手指缱绻地抚过禾涂的侧颈，指尖所过之处，激起禾涂阵阵战栗。
禾涂想逃，低头发现自己只着一袭薄纱，欲盖弥彰地遮掩，引诱着猎人的步步靠近。
“怎么又不穿袜子？”
下一瞬，禾涂被腾空抱起——那人手臂若有若无地触碰他的腰窝，掌心滚烫，隔着根本称不上衣服的薄纱烙得他一颤。
“王妃今日又瘦了。”
禾涂刚想说话，却被男人低头含住了唇，所有的话语化作一个轻吻。
短短一刹，香茅味混着酒香灌进唇齿之间，禾涂被熏得有些晕，不知何时薄衫滑落，露出肩头一点雪色。
男人的唇顺势而下，停在锁骨凹陷处，品味着这份美食。
“这里，只能留我的印子。”
禾涂迅速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热汗瞬间浸透了里衣。梦中那嘶哑嗓音犹在颈侧徘徊，烧得他皮肤发烫。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梦魇中那个自称唤他“王妃”男人的声音，分明与纪策有着**分的相似！
他把脸埋进双膝里，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还红的耳根，莫非是昨日，瞥见纪策那某种不守男德的穿着，才让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想想土地神的直播频道到底怎么搞？
不要再想水珠滑过锁骨再滑向劲瘦的腰腹了！
心跳缓下来后，禾涂鬼使神差地把纪策与记忆里的阿溟重叠起来。阿溟的眼也是那般漆黑，却并非深潭，而是更剔透的浅溪，墨黑的发丝倒和纪策一样浓稠。但两人气质迥异，阿溟更加温暖，纪策更加冷漠。
禾涂将脑海中荒谬的联想驱散，怎么可能？阿溟身为凡人，早该投胎去做逍遥公子了，自己真是魔怔了，居然会因一个离奇的梦和些许模糊的轮廓而胡思乱想。
纪策是遥不可及的天界上神，与阿溟一个凡人绝无瓜葛。而自己不就是为了修炼到上神级别，借用轮回镜找回阿溟，与他再续情缘。所以还在天庭那帮奇葩同事中间忍受那些鸡飞狗跳、强行积攒那点可怜的仙力值，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修炼到足够强大的地步，能有机会触碰轮回镜，找回阿溟的来世吗？
禾涂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唇间逸出一声呢喃：“阿溟……”，眷恋回荡在寂静的晨光里。
然而，他全然不知。
仅一墙之隔，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拿着留影石监视着禾涂的举动，从禾涂的额发到因梦呓而泛红的嘴唇，再到敞开的领口，禾涂失神的过程全然被纪策所窥视到了。
当那声低喃传入耳中时，纪策周身冰冷的气息停滞，按在留影石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禾涂一下楼就看到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陈权。此时的陈权看上去异常疲惫，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精气神，眼睛只是茫然地盯着地板间隔的缝隙。
“你怎么了？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陈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什么大事。练功的时候，心法出了点岔子。”
看来昨日异常的光，可能就是陈权修炼出的岔子所泄露的灵力了。
就在这时，纪策从楼上下来，脚步声轻不可闻，黑色衬衫领口微敞，下摆随意束在深灰高腰西裤里，衬得是禾涂今日穿的十分简单，奶白色连帽卫衣加直筒牛仔裤。
“多谢上神给的修炼心法。”陈权的声音打断禾涂直勾勾的视线，他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
“好好修炼。”纪策并没有多看陈权一眼，而是直径走向禾涂的对面位置坐下。
禾涂清了清嗓子：“眼下的情况陷入了死胡同。已经和陈槐那边交流过了，可以用本地土地神的故事来试水，但是要以旧土地神‘柳神娘娘’来做主角。而柳神娘娘却早已仙蜕回原型，没有立得住的主角形象，可不能吸引大家来看直播。”
“这确实是个难题。”
陈权忽然挺直了脊背，眼窝里凝聚起近乎亢奋：“你们有没有想过换个思路，虚拟主播！”
“我们创造一个虚拟形象！作为‘柳神娘娘’故事的讲述者，甚至可以让她自己讲故事给大家听。”
禾涂看着陈权灼烈的眼神和手舞足蹈的模样，心想，你不是不好奇我们干的事嘛？咋怎么兴奋。
陈权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了，兴奋的情绪立刻干瘪下去：“呃，我就是随口一说，可能不太实际……”
“不，”禾涂开口，打断了陈权的自我否定，“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甚至可以说，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虚拟形象，有效解决了主角没有人形问题，又能用更易接受的方式吸引外界注意，这确实比看柳树讲故事要巧妙得多！”
禾涂看向陈权，目光坦诚却也带着无奈：“但是，我们并不准确了解虚拟主播。”他指了指自己，又瞥了一眼旁边始终沉默、气质与二次元文化毫不沾边的纪策，“是完全一窍不通啊！”
“陈权，能不能帮帮我们？你既然能提出这个方案，是不是意味着……你了解这些？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这个计划根本无从谈起。”
陈权语气虽然还试图保持平静：“这个啊。我以前确实接触过一点类似的东西。”
陈权像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咬了咬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一亮，壁纸是穿着白裙子的狐耳少女，他手指飞快地点进某个粉色软件，压低声音：“你们看看这个。”
屏幕上，并非真实的真人直播画面，而是雾银长发和长着粉嫩狐耳的动漫少女，正处右下方的界面里，操控着角色激烈战斗，并不时与屏幕上飘过的弹幕互动。
“你看！就像这样！”陈权将手机屏幕转向禾涂和纪策，声量提高，他指着那个活灵活现的狐耳少女，“这就是虚拟主播！人类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陈权完全沉浸在了展示中：“观众可以和她互动，问她问题，而且她充满活力。”
禾涂的目光锁定在陈权手机屏幕上那只灵动主播身上，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并且他们并不需要去买这些相应的设备，可以运用灵力幻化成人物形象并且让他们动起来，就一个手机来直播就可以了。
一缕月白灵力自禾涂掌心溢出，灵力在三人面前迅速交织成一面半透明的灵镜。
灵镜中央，浮现出一枚空白人形轮廓，“那就需要定下来柳树娘娘的形象还有直播内容要做什么？”
禾涂先尝试用法术直接幻化出几个粗略的人形姿态，他凝神聚气，试图将脑海中青衫女子投射出来，光芒散去后，出现在灵镜中的形象却显得十分怪异——关节处长满青苔，皮肤是干裂树皮，两只眼睛却是干瘪的绿豆，活像刚被雷劈过的古尸。
陈权笑得一不小心把手机摔到地上：“你这啥审美？”
禾涂有些尴尬地散了灵力，不甘心地又试了一次，第二版立刻成型：大眼、蛇精脸、两坨高饱和腮红，身上套又红又绿短裙，T恤上还印着“福”字印花。
陈权笑得前仰后合：“算了，让我来试一下吧”
渐渐地，镜面上浮现出一个乌发如瀑，穿着素雅汉服的女子，眸光转动时，显现了春日的生机与灵动。
“怎么样？”陈权得意地看向禾涂。
然而，还没等禾涂评价，陈槐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浇灭了屋内的活跃气氛。
“徒有其形，未得其魂。”
陈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浑浊的眼睛扫过镜中的少女。
“你们自己搞自己的，这里弄出再好看的花架子，又有何用？”他摇头，“想知道柳神娘娘该是什么样子？不该问你们自己。”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沉寂的村庄：“娘娘长什么样，得问曾经被她照顾的子子孙孙们。”
禾涂沉吟片刻，觉得陈槐的话切中要害。闭门造车确实难以触及核心。
“走吧，”禾涂下定决心，“去听听‘他们’心里的柳神，究竟是什么样子。”
禾涂纪策两人走出小楼，没走出小巷，便看到一位正坐在自家门槛上择菜的大姨。禾涂拿出温和无害的笑容，上前搭话。
“大姨，忙着呢？”禾涂笑着蹲下身，“跟您打听个事儿呗？咱这村子是不是曾有过一名柳神娘娘？”
那大姨听到“柳树娘娘”四个字，她择菜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茫然，
“柳树娘娘啊……”她喃喃道，“老早老早以前的事了……”
她放下手里的野菜，追忆这以往的故事：“我小的时候，听我太奶奶那辈人念叨过说有一位好心的青衫娘娘，那是保佑咱们村风调雨顺、庄稼丰收的神仙娘娘。她种下一棵课柳树，教会我们编织柳篮，过上能吃饱饭的生活，”
她拼凑着零碎的记忆：“娘娘心善呐。哪家要是孩子夜里哭闹不止，大人抱到柳树下拜一拜，磕个头，孩子就能安生睡到天亮。”
大姨努力想了想，比划着：“模样哩？那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说法，娘娘该是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裳，跟柳叶儿一个色，脸盘儿圆圆的，看着就可亲，总是笑着的，手里好像拿着根柳枝？”
“现在也没人提起娘娘了。娘娘一开始种下的老柳树，好像也不知道哪年就没了？记不清喽……你们小年轻打听这个干啥？”
禾涂谢过大姨，和纪策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不一会还碰到了卖完菜，骑着三轮车回来的李叔。
禾涂拦住了李叔，同样询问柳神娘娘的形象是怎么样的。李叔皱着眉想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说：
“柳仙姑啊？我老娘好像说过，她那时候怀我姐，就去拜过神像。那个时候神雕还没有被磨平哩。长的就是神仙样呗，穿着绿衣服，大概……挺富态的？这是神仙的福相嘛！”
第三位是个在门口晒太阳的老爷大爷，耳朵有点背。禾涂大声问了好几遍，他才听清禾涂在说什么。
“柳仙姑啊？”老爷爷颤巍巍地说，“脾气好，、以前地里闹虫灾，拜了她，好像就虫子就被赶走了。长得？应该挺白净的吧。老婆子们以前叨咕过，说柳仙姑好看……”
问了一圈，得到的形象大同小异：柳神娘娘穿一身青衫，面目十分慈祥，但是到底具体长什么样却众说纷纭，模糊不清，仿佛隔雾看花。
禾涂把笔记本阖上：“罢了，”他对身旁一直沉默的纪策道，“先回去吧。”
纪策偏头看他：“众生千相，人人心中的柳神娘娘本就不同，何必定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一种冷酷的事实，却奇异地让禾涂烦躁的心绪平复了些许。是啊，定一个答案多么困难，放宽心才能找其新的线索。
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途经一户人家的院门时，一个小女孩蹲在青石阶上，手里还攥着一个简陋的木雕。木雕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唯独头部的位置，被小女孩用不知哪里找来的、细细的绿色草茎，缠绕在上面，还有几片嫩绿的树柳叶被精心地插在草茎之间。
禾涂蹲下身子：“小妹妹，能把它借哥哥看一眼吗？”
女孩毫不犹豫地把木雕递给他。
木雕入手微沉，柳叶味道里混着孩童手心的温度，禾涂指腹摩挲粗糙的边缘。
“就用她。”
纪某真的男鬼
感谢各位宝宝们，可以收藏此文吗，谢谢。
[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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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开门没，我要进来喽【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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