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4月1日，上午6:40
c一大早就醒来了，然后不断在衣柜里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偌大的欧式白衣柜里挂着各种风格的衣服，其中大多是华丽优雅的，但它们都不是今天的目标。只见c双手拨开沉重的衣物，在衣柜的最深处寻到了一件红裙子。
那是一条明显被增裁过许多次的裙子，从最开始的小孩款增长到如今的长裙，人工缝制的痕迹像是技法拙劣的新裁缝。
她把裙子捧出来，小心翼翼地平瘫在床上，欣赏了十分钟后才满意地换上。
然后熟练地打开群聊，在名为【三字母】的群里发起了群聊电话。
另外两个人在这样的早晨竟然也准时接了电话。
她听到手机里传来b的大喊，“大早上的你想杀人吗！”
她同样喊回去，甚至比对面还大声：“杀什么人，今天本姑娘请客，都给我出来嗨！”
对面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却在十分钟后发来消息。
【四大皆空：去哪儿几点，都报上来】
她得意地回道：
【老娘要开花店：七点半学校门口集合，今天带你们去看我买的新地方，毕业后咱们就去那儿了】
【四大皆空：什么叫我们，你根本就没问过我和a吧】
【老娘要开花店：这不是带你们去看了吗！】
【打游戏呢：那里有wifi吗……我想打游戏】
【老娘要开花店：放心都有，全都有】
——这可是她看了半年才定下来的地方！
*
“……这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地方吗？”
b仰头看向面前望不到头的山林，周围的鸟鸣像是一颗地雷，轰得他内心炸开。
但他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地对c说：“这里一定是什么中途路过的景点吧？”
谁知道得到的竟是对方的一口否决。
只见金发少女来到一颗大树前，豪气地拍拍树皮，笃定道：“这里就是以后咱们的世外桃源。”
a沉默片刻，他扫了一眼手机里显示信号良好的标记，最后还是违心地说了一句：“挺好的。”
b都忍不住吐槽了：“不要答应地这么快啊，你刚刚明明心虚地目移了吧！”
a没回答，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b。
孤立无援的b只能无力道：“这地方没屋没街，你是要我们以天地为席吗？”
“谁说没房子，我带你们去看。”
话一落，c就向前方走去，两个人跟着她穿过一条小溪，在山腰的地方终于停下了。
这时，b抬头看见了一座二楼的房屋，它的前面还有一个小院。两人跟着c走进去，发现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各种品种的玫瑰花，它们在葱绿的景色中争相绽放，美艳绝伦。
c用钥匙打开房门，简约式的欧式装潢映入眼帘。
他们一眼扫过去，其中所有的用品都是三人份的，甚至连颜色也是挑了各自喜欢的颜色，完全可以看出房屋主人的用心。
“我都想好了。”c坐在客厅里的浅黄沙发上，细数着三人的未来。
“b不是网上找工作吗，那去不去城里都无所谓，a更不用说了，有游戏玩就好。而我呢，就在这里种花开网店。反正我们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就干脆住山里好了。
至于生活的水电，那都不用担心，我早就搞定了。”
说完，她大手一挥，仿佛对未来胜券在握。
结果竟然没一个人给反应。
c瞪眼看过去，发现a始终是一副看惯的表情，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倒是b露出难以开口的表情。
半晌后，她终于听到对方叹着气说：“没想到啊。”
“什么？”
“你竟然也有考虑这么周全的一天。”
“你想死吗。”
两个人日常拌嘴，而a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可以说是完全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
*
三个人在屋里待了半天，又被c拉去游戏厅里钓娃娃。
另外两个人毫不意外，几乎每个四月一日她都会来，而抱着必胜决心空手而归也是日常了。
就在他们踏入游戏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扭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他们，明明是如此诡异的场景，三人却习以为常地来到前台兑换游戏币。
开口的是c:“我们要三份游戏币大礼包，我有会员卡。”
前台小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在对方话落之后终于回神了。下一秒，她殷勤地将柜子里的减免劵递过去，眼中热情异常。
“您要来玩的话，我们可以对您全程免费，玩多久都可以，我们都会欢……”
“不用了。”c打断她的话，“我们玩一会儿就走。”
她淡漠地注视着慌张起来的前台小姐，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冒犯了自己信仰的神明，令人发笑。
明明她不是神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果然都是瞎子啊。
她在心里唾弃着，可表面上还是微笑面对一切。在对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下，她取走三袋游戏币，然后拉上a和b走向了钓娃娃的区域。
习以为常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以热切的目光望向她。
不过这些视线很快被a和b挡住了，他们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后，目光都投向娃娃机里的夹子。
其中一个金发的娃娃被提起了很多次，最后都擦过出口，b看见了都忍不住说：“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
“你闭嘴，既然刚刚石头剪刀布是我赢了，现在就是我钓。”c目不转睛地盯住夹子。
无数次的失败让她气急败坏，最后换了b倒是钓出来了。
“给你。”
b随手将娃娃丢给c，对方接下后好像还是不服气，但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提起玩偶在a眼前比划，眼神发光得好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b问她：“你在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玩偶很像a吗！”
一句话引起了两人注意，连a都将目光移开了屏幕。
这一看还真是很像，娃娃是金发金眼，嘴巴一平面无表情，像极了两人眼前的a。
b顿时痛心疾首，他的视线重新投到娃娃身上，语气追悔莫及：“早知道就拿回去收藏了。”
他还可以放在香炉旁拜拜，求个游戏满通。
“来不及啦，你已经给我了！”c大笑着像是占到了天大的便宜，紧接着对娃娃又抱又蹭，仿佛一个获得玩伴的孩子。
b按下后悔的心，表面淡定地说：“行了我又不会抢回来，你就抱着它回家吧。”
说完还是扫了一圈周围，结果没找到相似的，显然这是最后一个了。
更痛了！
b哀伤且熟练地抽走a的手机，化悲愤为动力，在游戏里乱杀。一旁的a沉默片刻，还是没有要回手机。
他淡淡地抬起右手揉了揉对方的发顶，换来了一句抗议。
“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长大了。”a点头，继续揉。
随后左手突然被拉住，他回头就发现c正赌气地看向自己。
她说：“我也要摸头杀！”
a顺着她的话抬起手，于是荣获了两只贴着自己的大小孩。
好像有点挤，夹在中间的他如此想着。
但他一如既往地没说什么，只是拉起两个人的手走向下一个游戏区域。
*
他们在外面玩到十点才回去，这时候b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a今天有选修课。
“你请假了吗？”他问a。
“没有，逃了。”a的语气像是喝了一口白开水。
“也行，反正你成绩不错，老师对你也不会说什么。”
三个人边走边聊，然后在学校附近的十字路口前停下。
b和c牵着a的手，在红灯前等待着通行的允许。很快灯就跳到了绿色，就在这时，a松开两个人的手先行一步了。
那时c的视线还停留在灯上，她注视着绿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忽然晃过了一抹暗色。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视线随之低下，停在路中心的货车和刺眼的鲜血一同映入眼帘，她终于意识到那一抹暗色是什么。
这一刻，簇拥声与争执声被无限扩大，她在喧哗的世界里沉默上前。
踏过滚烫的血液，她抱住了那具被货车撞到路边的尸体。
金发娃娃掉在地上，沾了血。
*
这一场意外自然是由对方承担全责，事情落定后，两人从公安局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了。
他们彼此无言，只是一同站在门口发呆。
现在该说什么？又该如何说？
他们不知道。
最后是b撑起一个快哭了的笑容，他对身边唯一的朋友说：“我们先回去吧。”
不管怎么样，先回去吧。
就算明天醒来还要面对这样一个疯掉的世界。
她没有回答，对方也没有先走，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c开口。
“如果我说想用死亡离开这个世界，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带我一块儿吧。”
*
奔向a的死亡计划终究没有实现。
因为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c的眼前。
“继承神冠的孩子，要不要来做个交易？”
自称是神明的金发女人站在林中小屋的前院，在生机勃勃的世界里，她就像唯一的信仰。
鸟为她鸣，林为她静。
一切为她，为唯一的神明。
“我有办法让你重回四月一日去尝试阻止一切，要试试吗？”
c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神明金色的眼眸。
那是一双淡淡的，能映出世间万物的眼睛，而其投来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
c无比熟悉它。
——在四月一日之前，她曾无数次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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