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的那点甜,还没在沈宅别墅的空气里发酵出更浓的蜜意呢,就被一阵不期然的门铃声给搅散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泽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母亲,赵雅莉。
午后的阳光,透过厨房那扇大得有些奢侈的落地窗,暖洋洋地洒进来。我系着那条新买的、米白色的围裙,正对着料理台上的食材,有点儿手忙脚乱地琢磨着泽渊最爱吃的那道糖醋小排。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被阳光一照,亮晶晶的。心里头啊,却像是揣了颗小太阳,暖烘烘的。想着等他回来,尝一口我亲手做的菜,那惊喜的小模样,嘴角就忍不住偷偷上扬。嫁进沈家的日子不长,我总想着,能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份婚姻经营得像模像样,真正地融入这个家。
“叮咚——”
突兀的门铃声,像颗小石子儿,“咚”地一声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我擦了擦手上的水,心里纳闷着,泽渊不是说晚上才有应酬吗?一边嘀咕,一边走到玄关去开门。
门一开,站在外面的却不是我心心念念的丈夫。是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套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一不二的气派。那双眼睛,尤其锐利,像鹰隼似的,仿佛能把人看穿。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佣人,手里拎着好几个沉甸甸的行李箱。
“您是……?”我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心里头隐隐有种预感。
“我是沈泽渊的母亲,赵雅莉。”妇人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压人的气势。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似的,从我脸上扫过,又越过我,往客厅里逡巡了一圈。我注意到,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客厅,少了几分她预想中的“精致”,多了些许属于我的“烟火气”吧。
“妈?!”我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忙侧身让开,“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泽渊他……他还没回来呢……”我语无伦次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真没想到婆婆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到访,而且看这架势,不像是来串个门就走的。
赵雅莉“嗯”了一声,率先迈步走了进来。她环顾四周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还有点儿不易察觉的挑剔。“我来看看。泽渊这孩子,打小就被我惯坏了,生活上粗枝大叶的。你们刚结婚,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怕是也照顾不好他。我这个做妈的,不放心,就过来住些日子,帮衬着点。”她语气淡淡的,说得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从头到尾,没问过我一句“方便不方便”。
旁边的佣人已经熟门熟路地把行李提了进去,动作麻利得很,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我脸上的笑容,估计已经有些僵硬了。和婆婆相处的场景,我不是没想过,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直接进驻”的方式。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沾了点油渍的家居服,再看看赵雅莉身上那套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还有她脸上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妆容,一股莫名的局促感,像潮水似的涌了上来,让我手脚都有些发凉。
“妈,您太客气了,照顾泽渊是我应该做的……”我小声地说,试图挽回一点局面。
“应该做的?”赵雅莉打断了我,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优雅地接过我慌忙递过去的水杯,却只是放在了一边,连碰都没碰。“我刚才进门,就看到厨房乱糟糟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想给泽渊做道菜。”我的声音更小了,像蚊子哼哼似的,底气都没了。
“做菜?”赵雅莉轻轻嗤笑了一声,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厨房的方向,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事儿。“看你这样子,怕是连厨房都没怎么下过吧?我们沈家虽然不说是什么顶级豪门,但规矩还是有的。家里有厨子,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再说了,你这做出来的东西,泽渊吃了能放心吗?”
这话,说得可真不客气。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我心上,不怎么疼,却麻丝丝的,很不舒服。我家虽然只是小康水平,爸妈都是大学教授,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书香门第,我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性格是温和了点,不爱与人争执,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自尊心。我想为自己的丈夫做顿饭,这份心意,在她眼里,却成了“不自量力”。
“妈,我……”我还想解释什么。
“行了,”赵雅莉不耐烦地摆摆手,“这里不用你忙了,让张妈来收拾。你去把我带来的那些东西,拿到二楼东边那间卧室去,我看那间采光最好。”她直接指派起来,那语气,那姿态,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地盘。
我咬了咬下唇,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转身,去搬她那些行李箱。箱子沉得要命,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宝贝。我一个人费力地往上搬,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客厅里,赵雅莉却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我这个“新媳妇”帮她搬行李,是天经地义的。
晚饭的时候,泽渊回来了。看到他妈坐在客厅里,他明显也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就被浓浓的无奈取代了。“妈,您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赵雅莉先是瞪了儿子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嗔怪,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慈爱的表情,“你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肯定是薇薇没照顾好你。”
泽渊的目光,立刻投向了我。我正低着头,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脸颊肯定有些发烫,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他连忙打圆场:“没有,薇薇对我很好。妈,您要住多久?”
“住到我觉得你们俩能独立生活为止。”赵雅莉说得理所当然,然后就开始不停地给泽渊夹菜,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多吃点这个,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薇薇啊,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也是,张妈刚过来,可能还不太清楚你的口味。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家的菜,你应该也不太习惯吧?毕竟,以前在家,怕是很少吃到这些?”
这话里的弯弯绕绕,那点优越感,傻子都听得出来。我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都有些泛白了。我知道,赵雅莉一直就没看上我,嫌弃我家境普通,配不上她那个“沈氏集团继承人”的宝贝儿子。当初要不是泽渊铁了心,非我不娶,恐怕我和他,早就散了。
“妈,薇薇她……”泽渊皱了皱眉,显然也听出了他妈话里的刺,想替我说句话。
“我跟你媳妇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赵雅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然后转过头,脸上堆起一抹我看着都觉得累的笑容,对我说:“薇薇啊,不是妈说你。女孩子家,要懂得持家,也要懂得提升自己。你看你,穿着打扮太素净了,一点都不像我们沈家的少奶奶。明天我让张妈陪你去买几身衣服,再去学学插花、茶道什么的,陶冶一下情操。别整天在家待着,跟个闷葫芦似的,以后怎么带出去见人?”
一句接一句的挑剔,一个接一个的“指导”,像冰雹似的,劈头盖脸地砸向我。我低着头,感觉嘴里的饭,像是变成了沙子,怎么也咽不下去。胃里堵得慌,闷闷地疼。心里头呢,更是又酸又涩,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这,就是我嫁入豪门的“初体验”吗?没有想象中的温情脉脉,只有无处不在的审视、比较,还有不动声色的打压。
我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泽渊。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无奈。他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我的手,用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像是在说:“忍忍,薇薇,对不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眼眶里那股热意逼了回去。我知道,泽渊夹在中间,很难做。为了他,也为了这份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婚姻,我告诉自己,要忍耐。
“好的,妈,我知道了。”我低声应道,声音有点儿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赵雅莉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吃饭。饭桌上,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沈家的规矩,还有她对未来孙子的种种期望。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提醒我,我现在身处的环境,以及我必须达到的“标准”。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身旁的泽渊,大概是白天太累了,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我侧过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里头五味杂陈。豪门生活,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婆婆的到来,像一块巨石,“砰”地一声投入了我和泽渊平静的小湖面,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所谓“豪门宅斗”的压力,虽然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我的“对手”,也只有一个——我的婆婆,赵雅莉。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忍耐到什么时候。但此刻,我只能选择咬紧牙关,为了泽渊,也为了我自己当初的选择,一步一步,往下走。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静静地洒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但我眼神里,除了一丝茫然,更多的,是那点不肯轻易放弃的、小小的坚韧。我的豪门生活初体验,就这样,在婆婆的挑剔和我的隐忍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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