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姝意正在算账,闻言头也不抬:“这个问题你别问我,你该去问陛下。”
“怎么讲?”
“我自然不会拒绝朝廷命官在我的男团里每天弹琴唱歌,就是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看到这场面。”
半晌没听见他回话,她略略抬眼瞥了他一眼,瞧见他手里正拿着一张纸极为爱惜地翻来翻去。
“写得什么,给我看看。”谈姝意道。
杨琴书竟还有些羞怯,红云从脸颊一路涌上他的耳朵。好半天他才把那张纸拿给谈姝意,她略扫了一眼,上边是首打油诗。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把那首诗念出来。
“美人如花映日红,芳心似水润情浓。
示爱之言难尽意,相思梦里与君同。
愿为连理枝头鸟,不作分飞陌上蓬。
愿得佳人长相伴,白首偕老乐无穷。”
她称赞了一声:“还不错,rap奇才啊。”
“什么是r……ra普?”杨琴书不明就里。
“rap,你这首诗就是rap。”谈姝意道,“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要继续忙了。”
“你没看明白我写的是什么吗?”杨琴书问。
“我又不是文盲,怎么会看不明白?”谈姝意奇怪道,“你想唱就拿着去找裴度,找我干什么,我不管这个。”
杨琴书气急败坏,从她手中抢过那纸打油诗,气鼓鼓地走了。
……
留下谈姝意,她先是没搞明白杨琴书干嘛这么大反应,而后勾了勾唇角,继续心无旁骛地算账。
裴度这场盛大的海选教学持续了一个多月。前采中像杨琴书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大有人在,每一日来听课的人都比前一日更多。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为了压缩成本减少教学时间,而教学占用了裴度大量的精力,使他一时难以再上台公演。为了节省成本,扩音装置的制作就迫在眉睫。
古琴还好,早在古代人们就开始了对于其扩音装置的研究,通过打造共鸣箱的琴桌来进行扩音。像杨琴书演出时为他修建的琴台也进行了改造,不但充实了很多郭公砖,也在台下埋了一口大缸,在缸中悬挂铜钟据此产生共鸣,实现扩音效果。
像现在裴度需要给多人辅导,用的是号筒,也就是一种喇叭。但是实际演出的时候则不能选用,因为会影响舞台效果。
谈姝意想到现代也有物理音箱。物理音箱一般是纸杯、木质或者海螺材质,能够将声音放大,而且音质清晰。古代没有电力确实多有不便,但是要让她自己发明电机也太难了。
谈姝意为此找了一群木匠一起研究,尝试将古琴的共鸣箱与现代物理音箱的设计模型相结合。首先尝试使用草纸和木料制作出一个简易的音箱原型,通过实验不同的材料和形状,争取达到最佳的扩音效果。初步实现了舞台效果提升。
这只是谈姝意考量的其中一个。随着名声逐渐打响,她现在所需的生产能力越来越多。酒楼食肆自不必提,售卖手办所需的产能她这里就远远跟不上。且还和书坊合作发行画册、时事点评,杨琴书还跟风写了几个话本子,时常脱销,京城内外都被这场海选风波席卷。
一眨眼就要过年了,年关之前总也要搞完初试。银子挣来,很快又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她都没能来得及给自己做身新衣服。
现在谈姝意可以肯定了。她以前一直有退役之后转幕后的想法,如今看来,她做幕后没准会比爱豆做得更专业。
夜里她提灯回房。
现在赚到了银子,她又另租下个院子,终于可以独自居住。裴度在犹豫要不要坦白彼此只是表面夫妻的时候,她道:“自然是要的。”
“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婚恋不能轻易公之于众。便是以后你当真要娶妻,也要思量清楚,会不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
她将灯挂在壁橱上,就着灯火看了会儿帐。夜色渐渐深了,她还不是很困,半倚在胡床上看着亮晶晶的一盆火焰。
她吹熄了蜡烛,轻轻地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以前她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很多很多粉丝的来信,经纪公司会和粉丝一起给她办生日会,即使有工作回不来,身边也有她的队友。
有许许多多的好朋友。
现在她是独身一个了,没关系,她搞事业也搞得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能不能被后人所知,但她如果可以力所能及地改变这个社会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
现代她的身份、她的工作、她的性别……
都会更自由。
谈姝意正要懒洋洋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却被东西硌着了。她再举起灯烛看,瞧见一身缎子的衣裳,其余还有些钗环一类的饰物。细细看去,那是一件连珠纹圆领袍,里外都填了兔绒。自她穿越而来,再没碰过这样轻暖的衣料。
她一直以为是古代生产力低下所以没有,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她穷。
衣裳内衬有个小布条,上头潦草地写了个“裴”字,后头的钗环亦各有认领,三个人竟给她凑了套头面出来。可她不会挽古人的发髻,这些日子都只是简单盘发,现如今到她可是要学一学了。
第二日,她就穿着那身湖蓝色圆领袍出门见客。
她相貌是极清雅姝丽的,五官中尖线条多,更放大了精致感。眉眼中却天生拢着一点单纯娇憨,唇形也圆钝,不作表情时会让人觉得性子很冷,却又很好骗。
湖蓝色的圆领袍是有点男孩子气的,身上的团花纹又以黑灰为主,便是给男子穿也不为过。可她却偏偏穿得很好看。
圆领袍没有遮掩住她身上的女性化特质,相反的,更显出她相貌娇艳,浓烈的颜色对比强化了反差感,将她打扮得更加清冷突出,却又很不好欺负。
摇光为她端来一碗长寿面,仰头看着她,一双猫样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阿姊,裴大人说,今天是你的生辰。”
他怎么知道的?
谈姝意有心去问,可裴度已经先走,去上课了。
随着教学进入尾声,谈姝意开始着手准备海选初试。原本她计划全公益海选,但前期受限于资金支持,只得收取每人少许报名费。
海选初试的题目是由裴度亲自拟定的策问。策问题目涉及时政识,旨在考察参赛者的综合素养和对社会问题的见解。试题印刷、保密等工作都由裴度亲力亲为,赫然一场小恩科。
初试当天,京郊的各大酒楼、茶馆都成了临时的考场。谈姝意和裴度亲自坐镇,聘请了大量酒楼小厮、厨娘作监考,以确保考试的公正性。考生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其中既有科举落榜的书生,也有想要抬咖的落魄艺人,虽说报名费收取不多,但如今这样的规模已经远超过谈姝意最初的预想,幸而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初试结束后,裴度即闭关阅卷工作。光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后期又补充了杨琴书帮他初筛,经过数日的忙碌,最终确定了进入复试的名单,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通过初筛。
令谈姝意十分意外的是,里头竟然有不少是京城的官宦子弟。
裴度道:“也没什么,我曾是为天下读书人写皇榜的属官,摇光可能是平阳长公主的独子,琴书在京城内外小有名气。我又这样大规模的补习策论,虽说有许多读书人听了讲学却没来参加海选,但是无妨,吸引些在家里得不到父兄重视,想要独自做出一些事业却不知该如何做的子弟还是不难。”
谈姝意点了点头。
裴度继续道:“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复试不如等到年后,如此一来能多给我们留下些筹备的时间。”
前些日子谈姝意托人做了些炭笔,经过一些改良之后,这些炭笔也开始作为周边上市。虽然卖得一般,但她却是段段不能少的。毛笔她不会用,硬笔虽然谈不上书法,但她字写得还可以,裴度还夸过一回,只是有些别字。
那是简体字。谈姝意没有纠正他。
摇光正在院里喂鸡。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跟裴度和杨琴书提升综合素质,现在四方步倒是走得有模有样,只是大字还写得很丑。
谈姝意望着他身影,拿炭笔简单描了两笔,一个Q版喂鸡少年就跃然纸上。等摇光回来了,拿起那张草纸,惊怪地叫了一声:“这是阿姊画的吗,我觉得比裴大人画的好看多了。”
他这一番话,把里屋的三个人都引了出来。琴书见了那画,才要摇头,裴度已经开口:“是,我亲眼见的,她只两三笔就画出一个,确实活灵活现。”
摇光道:“阿姊不是一直想做劳什子手办吗,相比裴大人把人画得那么抽象,阿姊这个不是更可爱,更适合大众么?”
谈姝意想了想,也觉得可行。
年关已近,制作手办的计划要暂时搁置,过年是第一位。手上有银子,采买东西自然不愁。谈姝意打算趁着这几天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而且过年的热闹过后,海选复试、全民投票、启动天使轮……她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好好规划一下,要想在这个领域站稳脚跟,资金是关键,她现在手上这些用于生计勉强还过得去,可是要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国家都囊括其中,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复试将更侧重于才艺展示,以达到海选最终的目的:为“万壑松”注入新鲜血液,补充队员。
随着复试的临近,谈姝意开始筹备复试的场地和流程。复试不仅是一场选拔,更是一场展示“万壑松”的盛会。她通过裴度邀请京城的文人雅士前来当评审,以增加复试的影响力和吸引力。复试的消息一经传开,由于利益相关,各大酒楼、茶馆、书坊、糕点铺都像炸了锅似的,自发开始宣传,更别提谈姝意付费印刷张贴的宣传画和宣传册,确保复试的消息能够传遍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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