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丝记得宋文。
那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人。
宋文在分别的前一刻还再为艾丽丝着想。艾丽丝无法理解宋文对自己的情感，在她警惕性最高的时候，宋文那样竭尽全力的帮助，让艾丽丝望而生畏。
很遗憾，艾丽丝永远无法爱上宋文。
如果宋文的出现是为了拯救年少无助的艾丽丝，那无法被爱上就是宋文命中注定的遗憾。
逃出来后，艾丽丝在大学城附近找了一家高级餐厅，包吃包住，两三个月下来她攒了1万块钱。
去学校报道的那一天宋文找到了艾丽丝。
“你学费有着落吗？”
宋文给艾丽丝买了一杯杨枝甘露，递给她：“要不我帮你吧,我就在学校附近，我可以打工供你上大学。”
打工供你上大学。什么人抱着怎样的心思才会对你说出这样一番话。艾丽丝没想到宋文竟然主动提出这样的事。艾丽丝看向宋文的眼神有了丝动容，他应该不是坏人：“宋文哥，我有钱。”
这世上的人大部分都不是坏人，但必要时刻绝不会是好人。艾丽丝的眼睛会说话，宋文看了艾丽丝的眼睛就立即明白了，那一丝动容是为了什么呢？怕亏钱还是着急撇清关系？
宋文永远无法得知。
“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又长的这么漂亮，我不是怕你钱不够用。”两人并肩在学校附近的广场上散步：“我才20岁，以后挣钱的时候多呢！担心你而已，不是惦记你。”
宋文是个轻狂骄傲的人。
他有这个资格，他的长相跟他的姓名恰好有着相反的气质，带着书卷般的雅痞。笑的时候总是桀骜不驯，好似一切对于他来讲都不是大事，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笑嘻嘻的面对。
“宋文哥，我真的有钱，我有奖学金，助学贷款，而且我攒的打工的钱一直都没花，等上了课我还会继续找一些家教，我不会缺钱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窥察了艾丽丝的疏远，罕见的犯难：“好叭！那我们能经常见面吗？我要留在这里，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酒吧，我在哪驻唱还有跳舞啥的。”
“你还会跳舞？”艾丽丝知道自己不能答应宋文，可她不可以立即就拒绝：“好啊，你想来给我发消息就好了，我请你喝咖啡。”
宋文看着自己买的杨枝甘露：“你喜欢喝咖啡？”
“我喜欢请人喝咖啡。”
能重新看见艾丽丝冷酷的小表情宋文很高兴，总比那两个月闷闷的好：“那好吧！我经常找你喝咖啡。”
艾丽丝：“嗯嗯。”
“要不要带我去你学校看一看。”高考过的学生没有一个不向往大学，只是向往跟考得上是两回事：“可以吗？”
“应该可以，你跟着我。”艾丽丝提醒说：“你跟紧我。”
“怎么？害怕我那么大个人丢了？”宋文笑嘻嘻：“哎呀！没想到小小的老子也能进入大学观光了。”
艾丽丝察觉到，如愿进入校园的宋文一路上都很沉默。
他在观察，看每一个角落。
“怎么了？”艾丽丝看宋文有些落寞，甚至紧张：“你不舒服？”
“....没有。”宋文挠了挠头，很拘谨：“我...没想到大学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很美好对不对？”艾丽丝音调平平的，没有温度：“你要回去继续读书吗？”
宋文低着头，怔住，他看着脚下的草坪，朝艾丽丝笑了笑，然后晃了晃脑袋：“不，我...我已经找到我的路了。”
艾丽丝没多问，那天他们沿着操场走了很多圈。
“下次见！”宋文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变成了那个张扬的少年。
学校门口有女生朝他看过去，悄悄拍了下来。
宋文并没有找艾丽丝喝咖啡，艾丽丝在学校论坛刷到过关于宋文的表白贴，照片里的宋文瘦瘦的，表白的帖子形容他的样貌是痞帅，嚣张的长相。
很酷，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张扬不羁的人。
可惜那张帖子最后石沉大海了。
宋文没再出现过。
他说，不要被噩梦吞掉。
不要被噩梦吞掉。
不要……被……噩梦吞掉…
艾丽丝低垂着眸子，胡明明坐在旁边一直紧紧握着艾丽丝的手：“可以澄清的，你不说话，再闷坏了。”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害怕。”她不想让胡明明看见自己压抑了许久的阴暗面：“不用你陪我了，你走吧！我自己可以解决。”
艾丽丝心里有的只有恨意。她一直压抑着那些坏的，不好的东西。高一的时候，一名大学刚考教资到校实习的数学老师告诉她们要做一个有贡献的人。长大之后的艾丽丝发现有些困难，所以她一直严格规束自己的行为，回归正轨。
可是伤害是抹不掉的。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愿意麻烦我？”胡明明委屈：“我是你男朋友，你有必要跟我分那么清楚吗？况且帮你作证是我的义务，本来警察也要采集证据，我是证人啊！”
“你要是觉得愧疚...”胡明明鼓着腮帮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眨着眼睛给艾丽丝卖萌：“反正我是证人，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不是的，我并不觉得愧疚，也没有觉得麻烦你。”艾丽丝直视胡明明，捧住他的脸：“我...是怕你待会儿看到我发疯的样子不喜欢我了。”
不要小看仇恨的力量，爱和恨有着不相上下的能量，叫人脱胎换骨，叫人堕落，让人向上。
“.....”胡明明眨着大眼睛，跟艾丽丝对视了一会儿，兀的好笑起来：“你说啥？你发疯？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而且你是我女朋友，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至于你疯起来什么样子并不影响我喜欢你。”胡明明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我胡明明发誓，永远不会嫌弃艾丽丝同学，因为我们要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艾丽丝很难相信别人。
“但愿你不会后悔。”
胡明明把艾丽丝收回的手重新放到自己脸上，捂住自己的脸，他含糊不清的嘟囔着：“若有违此誓，叫我胡明明抱憾终身！娶不到心爱之人。”
....艾丽丝深深吸了口气，她没办法因为这种爱情游戏而感动。信誓旦旦的情话更像诅咒。她无法交付真心，但不会背叛，她的人格不允许。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或许谁也不会痛苦，抱憾终身的人会少一个。
时隔两年，艾丽丝再次见到艾华。
也不知他是怎么过的，明明拿了宋文给的20万彩礼，居然看着比两年前还要穷酸。这就是所谓穷人穷命嘛！
那时艾丽丝第一次审视艾华，她已经具备成年人的底气。她与艾华是父女没错，艾丽丝的脸部轮廓来源于艾华，细看能看出嘴巴也很像。
可真让人恶心啊！父女俩看着彼此，内心都是这般想的。因为艾丽丝有一双另类的眼睛，那是艾华的痛处，所以艾丽丝成了他的侮辱。
无辜的承受他的痛恨。
父母是人，孩子是人，首先是人，任何社会角色都无法违背人性，而人性无法预料。因此规定什么人该扮演怎样的角色，是错误的，是有悖人性的。
“你个贱人！”警察大厅有两名警察，艾华一看见艾丽丝就激动的冲过去抬手就打。这两年里他苍老了许多，艾丽丝早就不怕艾华了，她只怕不能上学。警察们立即冲上去拦住了预备施暴的艾华。
“你个贱人！你个贱人！你躲在这儿过好日子！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是我把你生出来，你那来的这些好日子，你个贱人！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艾华的真理便是他是艾丽丝的创造者，艾丽丝属于他，命属于他，他被父亲这一身份赋予了可以肆意践踏鲜活生命的权利，艾丽丝的一切理应由他支配，愚昧无知的供养他，让他吸食。
这是有悖人性的，孩子什么时候成了父母的私有物？这不是在抹灭人性吗？人是父母的奴隶？父母会在孩子不愿意付出或者不如意时说出，投资失败类似埋怨的话。
艾丽丝冷冷的看着她，这套说辞放在父女身上，确实是应该谴责她。可艾华不算父亲，甚至禽兽不如。她抬头看向胡明明，胡明明正诧异的看着艾华，转而对上艾丽丝如雾如霜的眼睛。
艾丽丝驱赶胡明明：“你走吧！我自己可以解决。”
“这...这是怎么回事？”胡明明指着艾华说：“你父亲？”
胡明明不可思议，任谁都无法想象美丽清冷的艾丽丝有这样肮脏，疯子一样的父亲。艾华见着胡明明就像见了另一个提款机。
“你个贱人！你在外面傍着男人了都不知道孝敬我，自己躲在这儿过好日子。”艾华指着胡明明：“你欠我的钱，你睡了我女儿，你欠我的钱，你给我钱。”
多难听！警察拿出手铐控制住情绪激动的艾华，将他铐在一边，由两个警察做思想教育。艾丽丝和胡明明则由另两名警察带到一个小房间问话。
血缘关系摆在这里，艾丽丝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会因为与艾华拥有匹配度极高的DNA而受到谴责。因为她是女儿，因为这身血脉，她从出生便注定要给艾华当牛做马。
这身血真脏！哪吒要刮骨剃肉也可以理解了。
贱养贱卖?凭什么！她偏不认命！
“我说的话你们会相信吗？”艾丽丝的冷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像她等待着这一天等了好久一样。
警察说：“我们只相信事实，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自有公道在。”
艾丽丝平静的陈述出自己的噩梦，说出内心叫嚣许久的不公：“他是家暴男，她卖女儿，他不让我读书，不允许我读大学，非要让我在老家结婚，没钱了就拿我换钱，他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差点把我打死。”
涉世未深，身心健康的胡明明瞪大了双眼，只觉得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艾丽丝嘴里说出来的。
警察见过世面，很轻柔的说：“有证据吗？”
“有，两年前我18岁，高考结束后，我跟一名叫宋文的男生结过婚，他20岁，我们没有领证，当时艾华将我绑在家里殴打，是宋文把我带出来，我才能到学校报道，继续读书。”
艾丽丝说着，看向胡明明，又低头：“村里的人都是人证，艾华收了20万的彩礼，依然不肯放过我。”
警察：“……”
20万，20万，这不是小钱！
胡明明已经说不出话，大脑一片空白。
艾丽丝有条不紊的回答警察的问话，把当年逼婚的细节陈述了一遍，胡明明在她旁边坐着，最后出去了。
问话结束，警察告诉艾丽丝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好。”艾丽丝的情绪未有意思波动，像人机。
“对了，宋文在哪儿？如果他能作证，事情会好办许多。”
“我不知道，他很久没联系我了。”艾丽丝：“我可以试着联系他。”
“好，到时候联系警察，我们会秉公办理。”
“警察同志，这不是家务事。”艾丽丝盯着警察，想起几年前那些暴力：“对不对？”
“就算因为家务事也不能使用暴力，无论是子女，还是父母，都不能违反法律，家暴违法。”一名女警察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会查清楚的。”
人先是人，无论扮演什么角色第一顺位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她的出生，不是为了别人的房子和车，不是为了给别人当基石，让别人家庭顺遂，幸福美满的。
她是艾丽丝，她只属于自己。
……[化了]哇哦，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些装逼的话是我写出来的，但愿没有跟那个先贤撞了
不然我就会被扣上抄袭的帽子，对不对[化了]……
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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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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