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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

瓢泼大雨敲打着车窗,车内静谧的可以听见规律的呼吸声。路上没人,只有雨,一个个被经过的路口和红绿灯,嘈杂的雨声被车窗隔绝,一只猫跳出草丛栅栏,被一辆拐弯的车惊到,又晃动着尾巴重新钻了回去。

春雨绵绵,凉意沁骨。

天空阴翳,乌云密布压在天边,浓重的困意来袭,她注意到赵原,艾丽丝有话要说,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必须要说清楚。她有男朋友,他想起咖啡店同事跟她说的那些话,他们三人之间不能有误会。

她又想到自己不爱胡明明,爱到底是什么呢?父母明明是这个世界上理应对她最好的人。比爱更让人痛的大概是不该有的期待吧!

艾丽丝自嘲了一下,像她这样的人,会爱上谁呢!她哪里会爱人啊,她的认知被扭曲了,根本无法理解这世界上的感情。

爱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艾丽丝困的上下眼皮几乎要粘连在一起,好似有什么泥沙在她眼中膈的她又痛又酸,她无法睁开眼。她看不见周遭的世界,也无法感知,可她的大脑还在因为过往的事情而疯狂运转。

或者说,艾丽丝被困在了过去。

艾丽丝努力迫使自己清醒,刚要开口,被赵原抢先:“胡明明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先去医院。”

艾丽丝松了口气,沉沉睡了过去。赵原主动提到胡明明,叫她安心不少。那时的她,害怕失去胡明明,后来的她,因为背叛无法忍受。

没人知道艾丽丝是怎样的,她脑中陷入一片虚无,那是无法诉说的痛苦。她的躯体被压制,灵魂找不到归宿。密闭的黑暗中,水滴空灵清脆,连着心脏的神经末梢因此而震颤不止,她还活着。一滴,一滴,又一滴,涟漪化作波涛凌迟着她的灵魂,她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一切还没结束,毕业了会重新启航的。一切罪恶,都是为了美好的明天,快成功了。

好像又快来不及了……

她怕自己撑不住想要放弃一切……

她看见赵原坐在床边。

艾丽丝变慢了,她的脑子无法接受信息,看到了也看不到,听见了如同听不见,无法感知以及思考赵原为何守在她的床边。

她空了,找不到意义,一切都跟她没关系,她自己的存在也没了意义。或许她从未拥有过什么能让她饱满的东西,她是空瘪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胡明明来了。

医生并未检查出艾丽丝受到了什么重大伤害,说只是头皮被扯出淤血,用药很快就会好。

很快会好的。

夏天就快来了。

艾丽丝渐渐恢复了感知,她重新听到了胡明明的声音,感受到了花香鸟叫,感受到了滚烫的日光,感受到了欢声笑语,甚至是雨,落叶和眼泪带来的凄凉。她恢复了一点,却憔悴不堪。白馨心疼坏了,那些日子艾丽丝一直闷头在学校看书,甚至连家教兼职都不去了,每日都呆在图书馆不停的看,写,画。

白馨用视频记录下了艾丽丝的行为。

视频里的艾丽丝乱糟糟的,但乱的很安静,不打扰任何人,像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疯子,即使是坐在明媚阳光下也透露着森然的阴郁。

“你没事吧?校长已经了解了。”白馨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还要去看伟大的房子吗?”

“嗯嗯,去吧!”胡明明拦着艾丽丝的肩膀:“去看一看金碧辉煌的东西,心情会好。”

艾丽丝看向胡明明,勾唇笑了笑:“好啊,去吧!”

她笑的像一个人机一样。

“暑假你跟我回家吧!”胡明明说:“老子要带你私奔。”

私奔?

私奔....

艾丽丝仰头问私奔是什么意思?

胡明明一派天真,指着湛蓝的天思考了许久,说私奔是逃跑的意思。

老子要带你逃跑。

逃跑。

多浪漫的话,若不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应该是致命的情话。

没有女孩子不会为爱情感动,可没有一个女孩子真正得到过完整的爱情。人们都说爱是千变万化的,殊不知它可能从未存在过。

很多女性作家歌颂爱的同时又讽刺爱,不是因为爱千变万化。是她们的挣扎,是渴望,是对男人还抱有期待,是自我的屠戮。她们试图用文字欺骗自己,却不料让看文字的姑娘无法自拔,致使那些幼小的心灵沉陷爱的泥沼。

文字的感染力超乎人们的想象,它有着强大的力量。

爱贵在坚定,贵在永恒,并非梦幻的一瞬间,那是情绪在欺骗你的大脑,是感性的侥幸,是脆弱。女孩子需要强大的精神和理智去击破各种谎言。这个世上最好骗得就是女孩子,甚至父母亲人都会打借口忽悠,达到利己的目的,因为女孩的青春有着别样的美,那种美的价值谁都无法夺走,但可以供别人享受和利用。

无知会让别人拿你当筹码。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但那后面是真正的自己。是不被操控的真我,是破晓前的胜利!

日出之后,是光明。

后来艾丽丝明白这一切也并不后悔跟胡明明这段狗血感情,何尝不是成就了她呢!只要洒脱,就不会失败。

拿得起,放得下。

艾丽丝不知道艾华之后又去了哪里,艾华的暂时消失让艾丽丝有了清闲的日子。校长了解到她的情况给了她贫困生的名额让她好好读书。她活的太痛苦了,在读书这条路上。是她自己不断,一次又一次的抓住机会,也离不开周围人的帮助。

可悲哀的是,帮助她的,从来不是她的家人。

她从未奢侈过有人能供她读书,她只卑微的乞求不要有人阻拦她。她必须读书,即使丢掉生命,她也要读书。

她要翻越山,无论山的那边是海,还是山。她要一座一座的翻越,即使精疲力竭,她也想要跟随自己的意志活着。她要明晰自己所想所要,她拒绝被其它支配自己的一生。

暑假来了,校长对艾丽丝很是关切,询问她上次是否受伤,校长对自己的冒昧感到抱歉。他是一个好校长,却无法擅自评价艾丽丝的家庭,任何人都没有权利。

不过他表示,希望艾丽丝可以得到自由。

“祝愿学子们能展翅高飞,飞出人生的桎梏,去拥抱太阳!”

林氏双胞胎在这感性又严肃的时刻笑出了声,嘲笑校长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校长清了清嗓子,放下了高展的手臂,失落的将一群人赶出了他的办公室。

林霖最调皮,他摇晃着身子,五官乱飞,学着校长,用古怪的腔调说:“去拥抱太阳!”

林欢一脸严肃的憋笑:“我们的校长不会是个诗人吧。”

校长贴着门,听到了这群调皮学生对他的调侃,十分不满,哐的一下开了门训斥:“说什么呢!说我坏话是不是?”

林氏双胞胎喊着:“校长暑假快乐!”

校长哼了一声:“大家都快乐,出去玩注意安全。”

**

艾丽丝跟胡明明回了家,她无法兼职,又离不开人陪着,好似一切都安排的刚好。白馨担心艾丽丝,连带任志铭也一起去了。林氏双胞胎一见赵原也去了,就吵着闹着也要跟着去。艾丽丝没注意,这趟旅程多了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东窗事发……

湿热风灌进艾丽丝的衬衣,解不了暑期。汗水洇着她的发,黑发粘黏在脸上,艾丽丝在伞下睡的香甜。胡明明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她的父母很开明,从不过多干涉胡明明的选择。

偌大的房子里几乎全是胡明明的东西。

客厅摆满了一家三口的合照。

从小到大,还有一张胡明明穿着纸尿裤的照片挂在墙边最不起眼的地方。

艾丽丝想,幸亏那个角落不起眼,不然被林氏双胞胎看见估计胡明明会痛恨的将那张照片深埋地底。

房间很多,几乎每个房间堆放的都是胡明明的玩具和书。还有他儿时骑的,玩的一些车和小玩具。堆在一起就像一堆没来得及扔掉的垃圾……

胡明明爱看书,他家二楼有一间独属于胡明明的书房,那间书房里不仅有胡明明自小到大的考卷和课本,还有许多漫画书和小说。在艾丽丝的记忆里,那些书一般会被老师归类为“误人子弟”。

毫无意义的漫画书,不切实际的小说。

什么都比不上学业重要,但胡明明全都有。艾丽丝在思考,像胡明明这样的人,人格是完整的,因为他是绝对幸福的。

他几乎拥有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命运的宠儿。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艾丽丝在梦中,预料到了她跟胡明明终将分别。出生在两个天壤之别的家庭,是命运!命运叫她们有缘无份。

胡明明拿了冰毛巾给艾丽丝擦汗,摘干净了她脸上的头发,细细的擦掉了每一滴汗。冰凉的毛巾唤醒了艾丽丝,她醒过来看到的是胡明明。

“醒了?”胡明明在她脸边打了一个响指:“不热吗?怎么在阳台睡着了?”

艾丽丝浑身都汗湿了,白色衬衫映出光洁粉嫩的皮肤。

胡明明静静柔和的注视着她,艾丽丝的眼睛依然如令他心动的那一天,潮湿带着懵懂。那双眼睛很美,即使抛开情|欲也美的叫人难忘。

遗世而独立的特别。

“你忙完了?”艾丽丝理了理睡歪的衣领,说:“活干完了?”

胡明明的爸妈经营着一家农家乐。

场地很大。

炎炎夏日,到了夕阳黄昏,客人很多。

“没事的。”胡明明说:“来农家乐的都是爽快人,不用精心伺候。”

“那你累吗?”艾丽丝挽起他的手,掌心的汗融在一处,又握的更紧了:“休息吧!”

艾丽丝知道胡明明一个有很多话要问,可她没想好怎么回答。

她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几乎已经超出了胡明明的认知。嫌少有人会有艾丽丝这样的经历。如果艾华是他的父亲……

胡明明不敢想。

“好,回房间休息吧!屋里开着空调。”胡明明起身,一把抱起艾丽丝:“你这样小心生病。”

艾丽丝抱着他的脖颈,亲昵蹭了蹭,问:“不冷怎么会生病呢!”

“我妈妈说感冒有两种,冷感冒是风寒,热感冒风热。”胡明明亲了亲艾丽丝的额头:“宝宝,照顾好自己。”

艾丽丝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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