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3层,宋居安脚步虚浮地走出来,陆子昕的手稳稳扶在他肘后,既不过分亲近又确保他随时有个支撑。
对门的纪宴辞和靳泽轩似乎一直守着动静,立刻推门而出。
"感觉怎么样?"靳泽轩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宋居安苍白的唇色和手背上的医用胶布。
宋居安想扯出个笑容,却被一阵眩晕打断。陆子昕的手臂立刻收紧,声音平静:"他需要休息。"
纪宴辞斜倚在门框上,目光在陆子昕扶着宋居安的手上停留片刻:"陆医生真是尽职,送佛送到西啊。"
陆子昕没有理会话中的刺,只是用指纹解锁了宋居安的家门——这个动作让靳泽轩挑了挑眉。四人前后进入公寓,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却驱散不了宋居安身上那股医院带回来的消毒水味。
"温度刚好。"陆子昕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将中央空调调到24度,然后从衣柜取出一条薄毯搭在沙发扶手上,"别着凉。"
宋居安陷进沙发里,脸色有些发白。
自上次化疗后他的身体更加虚弱,甚至出现了脱发的前兆。
他迅速放下手,却发现陆子昕的视线正落在他刚才触碰的位置,眼睛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我去煮点粥。"陆子昕转身走向厨房,熟练地拉开橱柜取出米罐,仿佛在这个家生活了多年。
纪宴辞跟到厨房门口,看着陆子昕淘米的动作:"你还会做粥?"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惊讶。
"嗯,怎么了?"陆子昕头也不抬,水流声冲刷着白瓷碗中的米粒。
"没有,第一次见,有些好奇。"纪宴辞歪头,"毕竟陆医生看起来像是只会开处方单的类型。"
宋居安在客厅听到对话,虚弱地问道:"你们很熟吗?"
"没有,"陆子昕的声音和炉火打燃的声音同时响起,"就是送你去医院时认识的。"
纪宴辞接话,故意拉长语调:"一见如故,而已——"最后一个音节拖得意味深长。
陆子昕背对着他们,肩膀线条没有丝毫波动,但握着汤勺的指节微微泛白。靳泽轩敏锐地注意到这个细节,轻轻拽了拽纪宴辞的衣角。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米粥的香气。陆子昕的动作有条不紊——米粒在水里浸泡十分钟,大火煮沸转小火慢熬,最后加入一点点盐。宋居安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以前..."宋居安开口又停住,不确定自己想问什么。
陆子昕端着粥碗转身,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以前什么?"
"没什么。"宋居安摇摇头,接过碗。粥的温度刚好,不烫不凉,上面飘着几颗枸杞——正是养生最喜欢的搭配。
靳泽轩坐在单人沙发上,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纪宴辞则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肘撑着茶几:"陆医生这么了解居安的口味?"
"病人应该吃清淡的,这是常识。"陆子昕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让人看不清眼神。
宋居安小口喝着粥,突然觉得这场景既温暖又怪异——三个男人围坐在他身边,各自带着不同的情绪。阳光渐渐西斜,在陆子昕的侧脸投下细密的睫毛阴影,让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他看着对面一脸关注的三人,“你们不用这样,我没什么事。”
靳泽轩:“没事,我们反正回家也无聊 ,不过你这次晕倒可把我们吓了一跳”
宋居安有些汗颜,“抱歉,麻烦你们了”
“那倒没有,但是你这么虚弱,我们不太放心”
陆子昕不语,看着宋居安的脸,“你们回去吧,我照顾他就行”
靳泽轩看着他,“好”
叮咚,门铃声响起。
门铃声像一把尖刀刺入凝滞的空气。宋居安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会是蒋其明吗?
如果他看到靳泽轩和纪宴辞在这里,会是什么表情?那副永远完美的面具会出现裂痕吗?
陆子昕已经起身去开门,黑色呢子褂风衣的衣角划过一道冷淡的弧度。宋居安盯着他的背影,喉咙发紧。
"宋居安在吗?"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急促。
不是蒋其明。宋居安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却又在听到下一句话时重新僵硬。
"我是林嘉,有重要的事找他。"
陆子昕侧身让来人进门,眉头微蹙。林嘉大步跨入客厅,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钉在沙发上的宋居安身上。
他看着宋居安,眼神中却是一丝看热闹的表情。
"宋居安,你怎么还在这里"林嘉直截了当,"你知道蒋其明要结婚了吗?"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靳泽轩手中的水杯差点滑落,纪宴辞的眼神骤然锐利,陆子昕则无声地靠近了宋居安几步。
宋居安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嗡嗡作响。他下意识摇头,嘴唇微微颤抖:"什么?"
林嘉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看来他连通知都省了。"他将手机举到宋居安面前,"今早刚出的新闻,蒋氏集团和黎家联姻,下个月举行婚礼。"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财经版头条:《蒋氏集团少东蒋其明与黎氏千金喜结连理,两大商业帝国强强联合》。配图中,蒋其明西装笔挺,挽着一位优雅女子的手,两人对着镜头微笑,看起来般配极了。
宋居安的视线模糊了。那确实是蒋其明,他的丈夫,法律意义上的配偶。
他们在国外结婚三年,虽然没有公开,但亲朋好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而现在,蒋其明要和一个女人结婚了?
"我们...还没离婚。"宋居安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林嘉发出一声尖锐的笑:"你以为他在乎吗?"他收起手机,眼中闪烁着某种痛苦的快意,"我们都输了,蒋其明这个人,当真心狠。"
宋居安突然想起那些深夜未归的借口,那些取消的约会,那些越来越少的亲密接触。原来一切都有了解释。他感到一阵恶心涌上喉头,手指深深陷入沙发垫中。
"这位先生,"陆子昕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病人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林嘉挑了挑眉:"医生?"他打量着陆子昕的神色,又看向宋居安苍白的脸,"看来你也不缺人关心嘛。"
"够了。"纪宴辞站起身,身高优势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林嘉,"请你出去。"
靳泽轩已经走到宋居安身边,担忧地递上一杯温水:"居安,喝点水。"
宋居安没有接过水杯。他的眼前浮现出蒋其明昨晚出门前亲吻他额头的画面,那么温柔,那么虚假。他们甚至还在同一张床上入睡,而蒋其明已经在筹备另一场婚礼。
"他...什么时候决定的?"宋居安听见自己问,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林嘉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至少三个月前就开始接触了。黎家需要蒋氏在东南亚的市场,蒋氏看中黎家的政界资源。"他讽刺地笑了笑,"完美的商业联姻,不是吗?"
三个月。宋居安想起三个月前的那次争吵,蒋其明说他太敏感,说他总是疑神疑鬼。原来不是他敏感,而是真相就在眼前,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宋居安闷哼一声,弯下腰去。耳边立刻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扶住他的肩膀,有人握住他的手。
"居安!"
"血压有点低..."
"让开,我是医生。"
陆子昕的声音穿透迷雾,宋居安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抬头。陆子昕的眼镜反射着顶灯的光,看不清情绪,只是周遭洋溢着压迫的气场。
"看着我,深呼吸。"陆子昕的声音很近,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对,就这样,慢慢来。"
宋居安照做了,氧气重新流入肺部,眼前的黑斑渐渐散去。他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靠在陆子昕怀里,对方身上消毒水的气味莫名地令人安心。
"我没事..."他试图直起身,却被一阵眩晕击垮。
陆子昕的手稳稳扶住他的后背:"你需要躺下。"他转向其他人,"让他安静休息,情绪波动对病情不利。"
林嘉站在一旁,表情复杂:"我不知道他身体这么差..."
"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吗?"靳泽轩难得语气尖锐。
林嘉看着他,有些同情,现在的他们勉强可以说算是一个阵营的伙伴了。
客厅重新陷入寂静。宋居安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陆子昕的手指正搭在他的脉搏上,温暖而坚定。
"心率还是有点快。"陆子昕低声说,"你需要休息,最好睡一会儿。"
宋居安摇头,眼睛仍然闭着:"睡不着。"
"试试看。"陆子昕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在这里。"
靳泽轩和纪宴辞交换了一个眼神。靳泽轩轻声说:"我们先回去,有事随时打电话。"
宋居安微微点头,没有力气回应更多。他听见脚步声远去,关门声再次响起,然后整个空间陷入沉寂,只剩下陆子昕平稳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不走”
“你需要我,我是医生”
宋居安苦笑:"只是这样?"
陆子昕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白色衬衫的袖口:"不全是。"
宋居安突然笑起来,笑声干涩:"你看,我的结果看起来是一场笑话。"他抬起手遮住眼睛,"我真是个傻瓜。居然还会相信蒋其明"
陆子昕轻轻拉下他的手:"别这样。"他的拇指擦过宋居安的眼角,那里有未落的泪水,"不是你的错。"
宋居安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到极致的人,如同黑夜里的一束光,就像是一只金毛一样的忠犬,莫名很安心。
就算是看惯了生死却没有磨灭那双眼睛里的温柔。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额头抵在陆子昕肩上。
"我好累..."他喃喃道。
陆子昕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一只手轻轻环住宋居安的肩膀:"睡吧,我守着你。"
宋居安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将他轻轻放平在沙发上,又有一张毯子盖在身上。一只温暖的手拂过他的前额,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没有发烧。
"我一直都在..."他听见有人低声说,不知道是不是梦境。
窗外,暮色渐渐降临,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宋居安陷入无梦的沉睡,而陆子昕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静静守护着这个曾经失去、又意外重逢的人。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显示着"蒋其明"的来电。陆子昕看了一眼沉睡的宋居安,伸手按下了静音键。屏幕暗了下去,就像某些已经无法挽回的关系。
“既然有些人不知道珍惜,那就我来”
夜色渐深,陆子昕轻轻握住宋居安露在毯子外的手,指尖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放心,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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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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