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挪进洗手间,他已经换了博士留在桌上的鼻呼吸面罩。幸好有这个东西,否则要同时完成脱掉氧气面罩,用□□支撑站立,刷牙漱口,憋气这几件事,太有挑战性。这种何尔泊才能生产的可适配面部活动的外星移民必备神器价格高昂,不在曦的预算之内,且按法规当由老板支付——实话说曦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他是第一次远行,没有任何经验。
尽管有装备,但还不熟悉用的人难免发生各种意外。曦在仰头的时候发生咳呛,老半天没缓过气来。这时背上传来柔和但有力的拍击,呛进的水珠是否因此离开了气管曦尚不清楚,有人闯进来这个事实把他吓的不轻——宿舍的安全性何在?!他昨晚明明锁了门!
呼吸终于通畅,曦也从镜子里看到了老板——果然是他,仍然暧昧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呢。该死。
“你怎么进来的?!”曦恼怒的冲口而出后便想到了二楼,必须要这老孙子装个门。就离谱。
“二楼啊,昨晚一直在赶工,要上去看看吗?”
“……看。等我刷完牙。”曦没想到老板如此有行动力,自己是不是有点错怪他了。
曦缓慢的克服重力做功,走了三分之一已经气喘吁吁要休息。
“好慢,我带你上去吧?”老板积极的提议。
“不用!”曦早有防备。
“呃,用这个,你站上去就好。”老板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带轮子和底板的竹篮小车,放到楼梯的残疾人专用道上——不对,这里没有残疾人,所以这个占道一半的斜坡其实是老板专用的,他没有脚……
“你不早说!”他就故意的!曦恼火又如释重负的开了篮车门进去了。
老板体力拔群,轻松拉着曦飞速上了二楼。
“嗒哒——”
这什么花哨的配音……咦惹,曦顺着那摇花般的触手看去,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似乎宽敞到没有边儿,一个马桶孤零零的蹲在地上。整整一个大平层,没有分隔,没有家具,宽窗大户跟楼下一模一样,但没有窗帘。多根削磨的十分平整的大柱子成阵列分布,托着光秃秃的天花,恒星光从尽头大门上的玻璃以及狭长的门缝中投落在地上,细碎斑驳,影影绰绰,颇有点上古神殿的风味。
“怎样,不错吧?噢,沙发床等会就送过来。”大约是看他愣在那里,老板骄傲的补充。
“只装了马桶怎么住,洗手盆呢?”曦差点气笑了。
“啊,这……”老板挠挠头,也有点不高兴了:“得明天了。明天再说。今天我很忙的。”
“大门钥匙留下。”曦没跟他废话。
——也许后来那个命运的时刻,正是想到他曾经整夜整夜的窝在这里,就着星光仔细的为自己打磨那些精致的石材器具,才给了曦毅然作出决定的勇气。
然而此时此刻,他对老板的好感度为负数。
老板一言不发,拽着柱子把自己扔出了屋外,留下一串闪闪发光的钥匙在地上。
曦用纸巾包着捡起来,揣进兜里,再蹒跚移动到门外。
眼前豁然开朗。弯曲的鱼骨连廊顶端嵌在露台外延,仿佛一头扎进石壁的巨鲸,与致其死地的笼牢一起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又仿佛它这拼命的一跃,把一座壁垒要塞撞出个逃出生天的豁口。露台白色的栏杆从疏到密,从弯曲到笔直,从断开到连接,从雪白到残青,构成一道静态冲击波的节奏。
密集笔直的栏杆与青灰色的长石墙面相接,中间是两组出露台的巨大落地玻璃门。深灰色的窗帘里面估计就是老板的办公室了,暗沉沉的不透一点细节。
一道不知名类珊瑚装饰的石灰质回廊从脚下延伸到这屋子的背面,又一直通往右边建筑的二楼。干水草拧成的粗麻绳编成网状的栏杆,每根柱子上都吊着一盏小灯,古朴又别有一番原始风味。
曦走了上去。伊安博士正从走廊尽头拐出来,他今天似乎还没游泳,灰蓝的短发在阳光下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结实的胸肌从紧身背心领口处露出大半,随着肢体动作鼓起又拉伸,充满力量,性感非常。
也许是那么一个局限空间,也许是那么一段漫长曲折,也许是对方真的长在了他审美的心巴子上,曦无法抑制的心动了。风景因这个人而变得更美好,鸟鸣和浪涌变得更动听,甚至呼吸面罩的塑料味儿都变淡了。
漂亮不能当饭吃。母亲说过。当时他没敢跟她坦白性向,她已病入膏肓,承受不起打击。但道理总是通用的。也许是第一段失败的婚姻给了母亲深重打击,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在一头扎进爱情里之前,先思考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有谁要替自己付出代价。
曦的生父,那个自私懒惰薄情但据说很帅的男人,到母亲去世都没有出现过,在他们的生活中完全蒸发,一份薄薄的抚养费就是他给曦的全部。曦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幻想,他已经熬到了成年,他的路要自己走。
然而现在的他还是太年轻了,被荷尔蒙激素冲动力比多或者什么别的本能的东西所支配,完全无法思考代价的事。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
“早上好,伊安博士!”
曦的招呼声将博士的视线从屋后的巨藻叶子上吸引过来。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无论是淡漠的表情还是客气的回应,都无法看到任何温暖,但伊安博士以他内敛的方式透露出关心与好感:早餐都是热食,虽然还是没放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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