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意识如同沉船,缓缓从漆黑的深海浮起,封巧熙使劲眨了眨干涩至极的眼睛,眼眶因这微小的动作泛起一阵酸胀刺痛,硬生生逼出几滴生理性泪水,让酸涩的眼睛好受一点。
封巧熙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粗糙干裂的触感立刻刺入舌尖,一股清晰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导致她嘴唇干裂起皮溢出丝丝血丝,漫无止境的黑扩散在视野中,一道微弱光线从门缝处渗入,驱散着这无止境的黑暗。
麻绳死死绑住手脚腕,勒出一道道紫红淤痕,她被人随意扔在潮湿的地板上,潮气正透过单薄衣衫,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骨头缝里,在这燥热的天气里却使人冷得直发抖。
因为脸挨着地板的,封巧熙闻到了弥漫着尘土和霉菌混合的**气味,以及一股说不上来的异味……或者说是像某种药物的异味,她闻过,但想不起来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响彻在耳边的唯有心脏在胸腔里规律地跳动声,以及……那道作为信号的咚——咚声。
由于双手双脚被紧紧束缚住,封巧熙费了好一番力气艰难地起身,眼睛在逐渐适应黑暗后,她借着那缕微弱光线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很近。
她转头时刚好对上对方的眼睛,对方缄口不语,继续有节奏地敲击地板示意。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对方利用腰腹核心力量,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在被束缚的状态下艰难挪动,摸索出藏在身上的虫型摄影仪,摸索出来后,她凭着记忆将自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并示意封巧熙照做,取出设备。
封巧熙在做完这一切后,依循脑海中的记忆,重新躺下恢复一开始的样子,随后,指尖轻轻捻起那枚如米粒般大小的黑色虫型摄影仪,无声地安置在身侧。
待一切就绪后,她再度合上双眼,所有的行动都沉入一片呼吸均匀的寂静之中。
——启动成功,一切按照计划执行,尽可能挖掘更多的证据……可以将他们当场处死的证据。
在听到轻微的攀爬声和耳中的指令后,周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寂静。
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寂静并未维持太久,残破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宛若油尽灯枯的老人,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倒下。
杂乱脚步声就在这死寂中炸开,每一声都精准踩在封巧熙的心跳间隙上。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当封巧熙听到脚步声步步向她逼近时,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发抖的身子。
她在这些人眼中就是一件等待交易的物品,粗糙的手毫不留情地攥住她的胳膊,猛地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地板上的碎屑和灰尘黏附在身上。
“妈的,催催催就知道催,现在拐女人有多难?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催,结果到头来忙着搞自己的事,还要我们把货送到家门口。”
这些人贩子异常暴躁,也不怕吵醒正被拖拽的女生,止不住嘴的一通大骂。
目前他们最大的供货源被人捣毁,据点被端,大量核心同伙入狱,手上的货物资源全部落空,余下幸存的人被催货的那帮家伙逼的焦头烂额。
然而这破山沟沟,催货催得急,又特别重要,搞得他们不得不冒着被抓的风险,硬着头皮顶风作案,在短时间内又搞了几个货回来。
在一片骂骂咧咧的赶路声中,封巧熙的脑子光速运转。
这件事的起因是她哥的小队‘星火’,与一个小队之外的供给消息的成员联手,里应外合将这些人渣的几个大型供货点全数捣毁。
他们故意放走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甚至放回了一些引诱更大猎物上钩的“诱饵”回去,精心包装好的“诱饵”,身上携带着追踪与监听装置。
放他们仓皇逃回老巢,就是为了顺藤摸瓜,将余党一举歼灭。
根据现状判断,他们应该会把她带到买家手中,而买她或者说是买她们的那些人,因为某些事情出去了,这意味着目前来说,她们处于“安全期”。
而在这个“安全期”里,她们卧底要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与买女人的这些家伙套近关系,展现出顺从与脆弱,植入一种“这群货物很老实、很脆弱”的错觉,使他们稍微放松警惕,方便进一步的搜索调查。
“福翠到了没?”
“早就在福龙那个王八蛋门外等着了……妈的终于到了。”
只见不远处的女人衣着朴素,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个淳朴憨厚的农村妇女,面容圆润,眼角挤出几道慈祥的细纹,说话时带着浓厚乡音:“就是她吗?快醒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整理着衣襟,招呼送封巧熙来的人时,姿态熟练而自然,显然是做惯了这类事。
福翠嘴角依然挂着那抹和善的笑,只是那笑意却未真正抵达眼底。
正如女人所说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醒来”的时间。
房间里的光线本就晦暗不明,未经打理的凌乱长发恰好遮蔽了封巧熙的双眼,视野被发丝切割成细碎的片段,使她能看清对方的同时,对方被她的发丝隔离在外。
这正合她意,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拙劣的演技能否骗过对方,而这样刚好能帮助她覆盖掉这一点不足。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快放我回家,我要回家……呜求求你了……”小姑娘满脸惊恐地抖动身体,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担惊受怕无法安心下来。
福翠圆润的脸上瞬间堆满了恰到好处的心疼,那表情她演过无数次,既不夸张,又传递出十足“善意”,连那放缓的语速都拿捏得极有分寸,“哎呦,哪个天杀的这么狠心,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折腾成这样?”
她的话像是安慰,目光却像是扫描一样掠过封巧熙全身,评估着她当前的状态,“婶帮你解开,不怕啊。”
说着,便手脚麻利地解开束缚着封巧熙双手双脚的麻绳,不由分说地将封巧熙一把揽进怀里,手掌在她背后有节奏地轻拍,不像在安慰人,而是在完成一套有规律的动作。
养在人渣堆里的人,会是好人吗?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不会,不管对方表现的多么和善。
“你也不要怕哈,这里没那么可怕,只要你乖乖的听话,适应这里的生活,村里的男人比城里头的还要疼人。”
“而且啊,只要你生出了男娃,后继有人,这好日子啊可不就是蒸蒸日上?”
“婶在这个村子长大,可清楚这里人的品性了,他们比城里的男人要深情,他心里有你,你逃跑了,他也是不舍得打死你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婶商量,不管什么事都可以……”
被搂在怀里安慰的封巧熙胃里一阵翻腾,止不住地在心里翻白眼。
如果说她这个大胆的猜测没错的话,对方十有**就是村里人安排的卧底,专门帮这些人渣软化、试探买回来的女人,哪个骨头软好拿捏,哪个又藏着逃跑的心思。
用伪善织成一张网,用甜言蜜语撬开她们的嘴,窥探她们脑海中所有危险的想法。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聪明法子,在试探的同时也怂恿着逃跑,怂恿买来的女人逃跑,当她们以为遇到了同情和帮助,看到了希望,却不知这希望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你们看,我不光能盯着她们,我还能让她们主动把心思掏出来,我哄骗她们说出了她们的小心思,还有她们逃跑的时间和计划。
封巧熙佯装害怕的缩了缩肩,演出了那种过于害怕而表现出乖巧温顺的模样,“只要我乖乖的生下孩子就能放我走了,对吗?”
天真又好骗。
“对,只要你乖乖的……”女人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样子,轻声安慰一点一点的慢慢洗脑。
封巧熙只是紧紧的攥住女人的衣服,一副乖巧依赖样,最后等到对方彻底离开,才敢稍微放松的伸着微酸的腰,起身。
“终于可以开始了。”
听着耳中福翠他们离开的消息和警醒,封巧熙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监视下生活,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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