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乙让颜清昱选择吃饭的地方。
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在度假村的西餐区落了座。
这是掩映在苍翠竹林深处之中的一处静谧地。
隔窗望去，外面就是刚刚泛舟的那条河。
由于这里还没有对外开放，偌大的餐厅只有两人用餐，侍者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安静的氛围，刀叉碰到一起都显得格外清脆。
星乙偶尔抬头看看对面的男人，然后视线又落回盘中食物。
和颜清昱一起吃饭，最大的特点就是“安静”，和他本人一样静。
饭后，他们会一起去散步，聊天谈地。
大多时候她在说，他只是听着。
有时也会听到他闷闷的笑声，短暂地，不明显，但看起来心情不错。
待暮色渐渐黯淡，他看向她的目光藏在一片冷夜中，不被察觉。
她说的那些事，他不一定有兴趣，特别是提及其他男人。
但他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等她捂嘴打呵欠了，他送她回房间，再道声晚安。
期待见面的话，他从来不说。
*
体验之后，就是拍摄宣传片。
颜清昱几乎每天都会来。
星乙已经习惯了每天和他见上一面。
他来的时间不固定，待的时间也不固定，但一定会留下来和她一起吃个晚饭，陪她说说话，然后离开。
每次与他分开后，她已经暗暗在心里期待第二天的见面。
星乙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只要一想到可以见到颜清昱，开心的心情从早延续到晚，夜里她还会偷偷回味与他相处的时刻。
颜清昱对她的感情是怎样的？
对于两人每天的见面，他也会怀有同样的期待吗？
这样的疑惑没有困扰星乙太久，因为她会用实际行动来消除心里的困惑。
那天，颜清昱带她去体验茶禅文化。
两人隔着檀香木茶桌面对而坐。
清洁、放茶、摇香、洗茶、冲泡……
他神闲气定，眼神定定落在手中的茶具，动作娴熟而连贯。
看着他专心泡茶的模样，星乙发起了呆。
她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形容颜清昱这个人。
陆耀秋说，他像冰山。
她觉得颜清昱更像是一杯茶。
一开始淡而无味，有时候会有一点不理解的苦涩，到最后苦中回甘。
处于不同的阶段，品出的味道也不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现在是处于中间状态吗？
一种尚不能理解的苦涩？
可是，她分明还尝到了苦中的那一点甜味。
发愣之际，一杯色泽明亮的茶水摆在她面前。
“尝尝看。”
颜清昱笑容很轻，就像那透明茶壶里慢慢舒展的茶叶，无声无息。
星乙回过神，浅浅一笑，端起茶杯就要往嘴边送。
“小心烫。”
发现自己的关心不合时宜，颜清昱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
“谢谢。”星乙轻轻一吹，啜一小口。
茶香清淡，入口润滑，浓淡适宜。
“好喝！”她又竖起夸奖的大拇哥。
颜清昱不自觉弯起嘴角，眼下卧蚕更加明媚。
星乙也跟着笑容盈盈：“你有没有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此话一出，男人立马压下唇角笑意，脱口否认，神情恢复往日的淡漠。
这变脸速度……他是不是偷偷和川剧变脸大师拜师学艺了？
品茶氛围只安静了片刻，星乙等不及向他求证：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颜清昱右手握壶把，左手扶住壶盖，向她杯中添茶。
“你喜欢我么？”
男人手稍稍一抖，差点洒了茶水。
好在他及时稳住情绪，但眨眼频率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颜清昱皱着眉，声音喑哑，仿佛是在责怪自己上次没有解释清楚，让她产生了误会。
“我不是说以前，我是说现在，在度假村的这段时间！”星乙着重强调，“你会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吗？”
她有话直说，面对感情也是如此。
男人动了动唇，不置可否。
他好像没有办法像星乙那样直爽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做的这些事情，很难让我不误会……”星乙说出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处的种种细节，以此来佐证自己的感觉并非错觉。
男人假意提起茶壶，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又放回原处：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把你当作一个项目来投资？”
他起身走到身后的茶柜面前，随手拿起一只干净的茶杯，指腹摩挲。
“只是这样吗？”星乙的视线紧紧追随他的背影。
那米白色竖纹西装平整利落，他对她的感觉是否也像这件西服一样一片空白，毫无感情可言？
“对于商人而言，他们只看重商品能带来的收益。”
他不想当个商人，至少在感情方面不想衡量得与失。
男人微微侧脸，余光里瞥见一双明亮的眼眸，她在期待。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星乙失落垂眉，再抬眸时，已换上明艳的笑容：
“那我要好好努力，争取让你的投资不亏本！”
如果从商人的角度来看，长庚集团完全可以选一个当红的明星来代言，而不是她这样没名没气的人。
或许颜清昱说的对，他就是看中她身上的潜力。
颜清昱回头瞧了她一眼，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
“你……喜欢上我了？”
说着，他低眸摆弄茶杯，看似满不在乎，却侧耳等待她的回答。
“对啊！”星乙大方承认，“我是有点喜欢你……”
她不禁害羞起来，声音越说越小。
“我拒绝。”
星乙努了努嘴：“知道啦，也不用再拒绝一次吧。”
她当然明白，凭颜清昱这样的相貌和家世，什么样的千金名媛没见过。
她在心里默默悼念三秒，然后把这段萌芽的感情埋在心底，当作告别。
颜清昱很优秀，但她也不差。
她并不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是碰巧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她要重新上路，去欣赏不一样的风景，去遇见不一样的人。
看见星乙发呆的样子，颜清昱担心自己的拒绝会不会太过分了：
“你，没事吧？”
“没事啊！”星乙甩甩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不快乐的事甩得干净。
“如果我的喜欢给你造成困扰了，你就把它忘掉！”不等男人说话，她发誓保证，
“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会勉强你的！”
虽然被拒绝了有些小失落，但相比于模糊不清的暧昧，星乙还是很欣赏他可以这么干脆的拒绝。
一听对方说“不纠缠”，颜清昱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她就不能再争取一下？
这么快就放弃了？
说不定她多说两句喜欢，他就……
答应了。
颜清昱受了委屈似的饮尽杯中茶。
她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感情，能算得上“喜欢”？
越想越气，他的脸色也跟着阴郁下来。
星乙歪头，端量：“这茶很好喝，你怎么喝的一脸苦苦的？”
“你没谈过恋爱？”颜清昱扯了扯嘴角，勉强让自己的脸色不至于太难看。
星乙摇头：“没有人追……”
“从来没有？”
她双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一个小男生，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她耸了下肩，“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星乙也觉得奇怪，每个人都夸她长得好看，可为什么就是没有男孩子追她？
颜清昱来了兴致：“你拒绝他了？”
“嗯，我拒绝他了，说了一些伤人的话，还把他弄哭了……”
星乙回忆那段模糊的过去。
在那个女孩比男孩早熟的学生时期，她对同龄人根本不感兴趣。
那时，她读三年级，而那个读六年级的男生却和她个头差不多，脸上肉肉乎乎，身体却瘦瘦的，长相方面也是黯淡幼稚，毫不出彩。
“他一直跟着我回家，不敢和我说话，最后还是我主动和他搭话，他说了什么呢……”星乙手指轻轻敲着脸庞，“我不记得了，可能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给了我一封情书。”
“那封情书呢？”颜清昱第一次听她说起小时候的事。
“不知道。”星乙摇摇头，“应该是被我扔掉了。”
“……”颜清昱若有所思。
“因为这件事，妈妈教训了我一顿。她说，不要糟蹋别人对我的喜欢，会把好运气给糟蹋没了。”
星乙托腮，叹气：“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吧，后来再也没有人敢说喜欢我了。”
“你为什么拒绝他？”颜清昱似乎对这件事特别感兴趣。
星乙感觉对面的男人此刻就像是在审犯人一样看着她。
他那双眼明明有时候可以很柔情，可一旦严肃起来，就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
“那时候大家都是学生，不能说喜欢。当然，这只是用来拒绝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
星乙轻轻笑了一声，感叹过去自己的幼稚，“应该是我的一点骄傲和脆弱的虚荣心。”
那是她第一次接受来自父母以外的人的喜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喜欢她……她觉得他奇怪，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她才奇怪哩！
“如果你现在遇到他，他也还喜欢你，你会答应他吗？”
星乙低头寻思，最后还是摇了头：“不会。如果能再遇到他，我想和他道个歉。”
颜清昱微眯着眼，似乎在辨别她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他知道她不会说谎。
他一口喝完杯里已经凉透的茶水：“也许他早就忘了。”
“嗯，可能是吧。”星乙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那样也好，我不希望这件事给他留下阴影，让他以后看见喜欢的人都不敢追了。”
颜清昱低头轻声呵笑。
星乙不明白他在笑什么：“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颜清昱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冒昧？”星乙摆手，“别在意啦，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如何，以前是不是有很多的女朋友……
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对他的了解依旧有限。
本以为今晚颜清昱会像往常一样留下来一起吃晚餐。
不料中途他接了个电话后匆匆离开。
而下周就是度假村的发布会了。
夏天的雨一阵又一阵。
一大早阴云占据，以为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谁知是虚张声势，稀稀拉拉下了一两滴雨，又出了太阳。
可惜，没有看到彩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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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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