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星乙简单打扮一下，准备前往赴约。
等她钻进车里的时候，秦晓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她的衣服，微微皱起眉：
“你就穿这个去？”
“是啊。”星乙低头拉着衣服一角，又看了看脚上的小白鞋，并没有觉得不妥。
“你知不知道这次来的都是什么人？”秦晓对她这身敷衍的打扮，很不满意。
“什么人？”对于饭桌上的各位老板，星乙只会跟着秦晓招呼。
秦晓叹气，转头质问驾驶座上的助理：“不是让你好好给星乙收拾一下吗？就这么办事的？星乙有些事不懂，你也跟着她胡闹吗？”
陈若雪从车内后视镜瞄了一眼秦晓，急忙避开那双犀利的眼神。
“对不起，晓晓姐……”每次一到这个时候，她知道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星乙连忙替助理辩解：“你别怪她，是我自己想穿得简单一点。”
秦晓无奈叹气：“下车。”
陈若雪迅速解开安全带，先一步下了车，拉开秦晓这边的车门。
秦晓拉着星乙上楼，在衣架上找了件修身的红色吊带长裙，扔给她。
星乙撑起衣服，在镜前比了比：“这件是不是不太合适？”
秦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命令似的：“换上！”
“我不喜欢这件裙子。”
“不需要你喜不喜欢，换上！”
秦晓发现自己以前太惯着她了。
星乙说要专注于演戏，就推掉所有的综艺真人秀；
星乙说不喜欢参加应酬，那就减少饭局。
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在场的老板个个是手握人脉和资源的人，只要他们一句话，就可以改变星乙现在的处境，让她飞上枝头当凤凰。
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星乙乖乖换下T恤和牛仔裤。
秦晓记得第一次见到星乙，她也是一身干净打扮。几件基础简约的单品在她身上却能显得不简单，真正是人穿衣服！
放眼整个演艺圈，外在形象能与星乙相当的屈指可数，既然老天爷精心雕刻了这样一副好面貌，如果不靠这个吃饭，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心意？
秉着这样的信念，秦晓决心今晚让星乙好好发挥一下她的优势所在。
“等一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到了酒店，秦晓在走廊上再次叮嘱星乙。
“知道了，晓晓姐。”星乙往上提了提垂褶荡起的衣领，感觉这身打扮不太适合。
“好了，别弄了。”秦晓停下脚步，替她重新整理好衣服，好声劝道，“你不想和邙生搭戏了 ？”
“我想！”
“那就好好听我的安排。”
秦晓从头到尾又检查了一遍星乙的打扮，然后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恳切：
“有时候，你要明白什么东西更重要。外在形象始终是为我们服务的。如果能牺牲一点外在的东西，换来无可限量的未来，那这一点牺牲是值得的，是在成全、帮助我们变得越来越好。”
星乙听得糊里糊涂，懵懂点头。
秦晓打了个响指，“放心，不怕，有我在。”
星乙知道秦晓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如果她这么说了，那么今晚的成功势在必得。她只需要好好配合就可以了。
对于酒桌上的人情世故，星乙本有机会跟着父亲尽早学习。
家里的服装厂虽然规模不大，但生意往来，免不了在酒里谈业务。
星世成曾经带女儿一起参加过一个酒局，席间某个老板眼神不干不净，想认星乙当干女儿，吓得星世成再也不敢带女儿参加任何饭局。
“您们都来了。”秦晓一进门，开始赔笑招呼。
星乙跟在身后，张扬的气质扑面而来，在场的几位老板不约而同停下了寒暄。
她穿一身玫瑰茜红长裙，收腰的设计勾画出曼妙的身姿；头上挽了个低马尾，没有佩戴任何饰品，简简单单的一身，丝毫不影响她本身的美，就连那不经意垂落的发丝也恰到好处。
欣赏的眼光掺杂着一丝贪婪，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女人的每一寸肌肤。
仅仅是那温香滑腻的肩头，胸前微微荡起的衣领，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忍不住要摘下这一朵烈焰玫瑰，据为己有。
星乙随着秦晓的脚步，向各位老板一一敬酒。
每走一步，她那裙尾像水波似的轻轻漾开，仿佛也荡在周围人的心上，掀起一圈一圈的心痒难耐。
秦晓注意到，主座的客人还没到，餐桌旁摆好了茶具，应该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投资人”——长庚集团的董事长——要进军演艺圈，成立娱乐公司。
一稍胖的中年男人扶了下眼镜，眼神依旧游走在星乙身上：
“秦晓，你们家有这么好的新人，之前怎么不见你带出来？”
“是我的失误。”秦晓举着酒杯，向众老板赔礼，“我家星乙还希望各位大佬多多关照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
星乙也跟着照做，一口喝下手里的酒。
“蒋爷，这是我家新人。”秦晓领着星乙走到男人跟前，“上次试您的戏，您还夸我家星乙悟性好。”
星乙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您好，蒋爷，我是星乙。”
蒋致远对星乙不是没有印象，或者说印象太深刻了。
他轻轻点头道：“好好培养，也能闯出一番成绩来。”
秦晓哈腰：“如果星乙能出演您的戏，受您一点指导，想不红都难！”
“老蒋，不要埋没人才了。”对面的中年男人朝蒋递了个眼色。
两人交换了眼神，蒋致远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他看向女人：“听说你是宾大的美术生？”
星乙脱口：“是，刚上一年级。”
“我对画画有点兴趣。”蒋致远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我那儿有几幅画，今晚聊聊？”
秦晓嘴边笑容慢慢僵硬，她知道这种事迟早会来，但就怕星乙不配合。
在这个圈子，用身子交换资源不是什么秘密。
“没问题！”星乙先一步答应了，秦晓以为她这次真的开窍了，却听她说：
“不知道您是对国画感兴趣，还是对西画感兴趣？”
“……”蒋致远抬头看了眼秦经纪人，视线重新聚集在星乙身上，“我都有兴趣。”
对面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大笑，调侃：“老蒋，我看你是对人体艺术感兴趣吧！”
听到这，在场的几位老板会心一笑。
在场只有星乙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傻傻地解释：“人体艺术我了解的不多，我记得黑格尔说过这么一句话，‘人体是高于一切其他形象的最自由最美的形象。’”
话落，中年男人笑得更加忘形，捧腹道：“秦晓，你家新人真有意思……”
星乙朝对面的男人憨笑：“谢谢夸奖！”
各位大老板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
秦晓赶忙打圆场：“蒋爷，星乙在开玩笑，您别在意。”
“我没有开——”
秦晓捏了一下星乙的腰，她才闭上了嘴。
“没事。”蒋致远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来，坐吧。”
秦晓双手按着星乙的肩膀，让她坐下来，“蒋爷要是愿意点拨一两句，够我们家星乙受用一辈子了。”
中年男人眯着眼，盯着对面的女人，说：“星乙，蒋爷要是不给你机会，你就来我这儿，我这儿也有几幅西画，想和你聊聊。”
“好，没问题！”星乙答应得痛快。
蒋致远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身体不自觉往女人那边倾斜，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胸前一片白皙的肌肤上。
“现在还有一个角色，要演一个智力上有些缺陷的，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我可以。”
从进入演艺圈开始，秦晓就告诉过她，当演员一定不能眼高手低，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因为哪一个角色而走入观众视线里。
“另外，形象上……”蒋致远从上到下瞄了她一眼，“也需要一定的丑化。”
“我可以！”星乙赶紧点头表示决心，生怕多一秒犹豫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很好。”蒋致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孺子可教。”
感觉到对方不断靠近的身体，星乙借着调整坐姿，往旁边挪了挪。
“别掉下去了。”蒋致远借机搂过她的肩膀，“没事，放轻松。”
星乙望向秦晓，发现她正周旋在其他老板之中，其中一瘦高的男人还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然而，秦晓看上去并不介意，依旧和对方谈笑风生。
难道这就是秦晓说的“牺牲”吗？
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看着蒋致远身旁的佳丽，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心也痒痒，再次戏弄：“星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炮而红’？”
星乙暂停了与蒋致远的对话，想了想：“这应该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不用那么麻烦。”中年男人啧嘴，“只要人和了，天时地利就没那么重要了。”
说着，他把两个手指交叉在一起。
星乙不懂他的意思，直说：“我不明——”
秦晓抢过话，装傻似的：“张总，星乙能不能成名，不就是您们动动手指的事嘛。”
中年男人抬眉一笑，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星乙，想不想坐这边来？”
不等星乙回答，这时大门推开，男人走进来。
他近一米九的身高，无形中投射一片灰沉沉的压迫感。
加之他周身散发清贵儒雅正气，更加神圣得不可侵犯。
见状，各位老板纷纷起身，恢复严肃之色。
星乙不知道来人是谁，也跟着站起来。
面对来者，惊讶之余，中年男人先一步问候：“颜总经理，您来了。”
“家父有事，不便出席。”男人从容解释，“以后这个项目交由我来负责。”
计划生变，几人交换了眼神，不知道此前与颜明良达成的共识，在他儿子面前是否还作数。
中年男人脸上挂笑，抬手做出请的手势：“颜总，您坐。”
坐定，颜清昱扫了一圈出席者，视线落在两个生面孔身上，似乎在问她们是谁。
“颜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晓，是陆天娱乐的经纪人，这是我家新人。”
颜清昱的视线随着秦晓的介绍移到星乙脸上。
接收到秦晓的眼色，星乙起身拿起酒杯，“颜总，我先敬您一杯。”
“不用。”
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绝让星乙不知道这酒该不该喝。
她看向经纪人求助。
秦晓默默示意她坐下来。
颜清昱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情绪不明：“不相关的人以后不必带过来了。”
话一落，饭桌上的菜也凉了一半。
秦晓立马赔罪道歉：“颜总，扰了您的兴致，我自罚三杯。”
星乙扯了扯秦晓的袖子，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颜清昱没有说话，仿佛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等着看这场戏怎么收尾。
等秦晓三杯下肚之后，蒋致远出头美言：“颜总，秦晓是陆天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您要是能挖走秦晓，以后进军演艺圈这一块儿就不怕了！”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长庚目前并没有成立娱乐公司的打算。”
颜清昱一句话又成功浇灭了话题。
在场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没谱儿。
这位年纪尚轻的小伙子，气场却丝毫不输其父亲。
星乙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目光在众位老板之间切换，最后停留在主位的男人身上。
只见他发型清爽利落，露出开阔饱满的额头，凸起的眉骨自然衔接挺直的鼻梁，线条流畅，薄唇微抿，下颌处折转有力，又暗藏得宜的克制，尤其一双眉眼，如画如星，有一抹别样的混血风情。
整张脸既有工笔的精致，也融合了写意的神韵。
她想画下来，又怕自己的画笔也无法复刻出他的分毫。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可如果见过的话，不可能对这样一张脸毫无印象。
颜清昱微微偏过头，捉住女人的目光。
星乙立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的墙壁。
中年男人抬了下镜框，佯笑道：“颜总，不知道这是否是颜董事长的意思？”
“张总，您的意思是我颜某自作主张？”颜清昱笑容礼貌，但并不友善。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中年男人干笑，急忙解释，“您别误会。我们也是听颜董说，他已经确定会进军娱乐圈，上次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
在场几人不敢吭声，只是默默点头表示支持。
“抱歉，之前家父只是口头说说，请不必当真。”颜清昱再次强调，“现在这件事由我负责，一切以我说的为准。”
几人面面相觑。刚刚还是没谱的事，现在是彻底没戏了。
星乙没有在意后面聊了什么。
那些事她不懂，她只知道自从这个“颜总”一进来，气氛就变得严肃起来。
饭桌上，几人仿佛在过招一般，你一句我一言，她在这中间默默吃饭。
邻座的蒋致远一面嘴在桌上过招儿，一面手在桌下搭在女人腿上摩玩。
星乙几次推开那只不安分的手，可惜那手就像狗皮膏药似的推掉了，又粘上来。
“星……女士？”
颜清昱这一声点名，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女人。
蒋致远不情不愿拿开了自己的手。
“是！”星乙背一挺，正襟端坐，举止间不时保留着一丝未脱的稚气。
“请你们先离开。”颜清昱看向秦晓。
一听可以走了，星乙眼里瞬间明亮起来。
她立马起身，生怕男人会反悔：“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秦晓本想说一番赔罪之词挽回印象，却被星乙先一步拉着走出了包间。
“晓晓姐，以后我不想来这里吃饭了，你不知道蒋制片刚刚在做什么……”
秦晓赶忙捂住星乙的嘴，四下看看，幸好没有什么人经过。
她拽着星乙快步走出酒店，回到车上。
“怎么了？”星乙揉了揉手腕，不明白秦晓为什么一副慌张模样。
“以后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秦晓警告道。
星乙委屈，辩解：“我没有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若雪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她绝对相信星乙说的话。
起初，源于自身固有的偏见，陈若雪以为美艳长相背后，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
然而相处下来，她发现星乙是一个想法很简单的人，她总是对周围的人和事抱以积极的态度，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或许有不好的一面，但一定也有会美好的另一面。
秦晓可不这么认为，她害怕星乙这样的性格会是她成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蒋制片太过分了，他自己是没有腿吗？为什么要摸我的？”星乙茫然不解。
陈若雪一听，有点心疼又忍不住想笑。
“星乙！你如果想要争取某个角色，有些牺牲是必要的！”秦晓想让她明白现实生活的险恶。
“我不明白。”星乙在心里衡量这样的牺牲，“他的行为让我不舒服了，为什么我不能拒绝？”
秦晓深呼吸一口，放缓语气：“下次聚餐的时候，你就把它当作一场戏来演。面对蒋爷，你要配合他的需要来演，面对张总就是另外的角色了。你要学会读他们的表情，就像你在看剧本一样，随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改变。”
“当作一场戏来演……”星乙似懂非懂，点头，“我会慢慢学习的。”
秦晓希望她是真的听进去了，否则这条路她走不长。
不过，相比于星乙出名与否，她更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不保。
从酒店门口慢慢走出一道身影，秦晓拍了拍星乙：“你演戏的机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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