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椰可只希望易苼那句话是个商场客套。
回见、回请……这类词离她都很远。
在柏椰可成长过程中,和很多孩子并不一样,没有那么多亲戚可走可串,母亲又依附继父过活,整个人埋在家里,更没有什么朋友,她见识不到父母那辈的处世之道。
所以,柏椰可只能看到继父在亲朋好友里浮浮沉沉,可继父看不上她,也不会带她出席什么场合。
学生时代,她确实内向,每个阶段的好友都不过一二,工作以来,又还是纯纯新人一个,没有什么应酬场面需要她去的。
柏椰可对于酒场职场那一套,敬而远之,甚至看着总有种模糊的变异色差。
继父看不上她,偶尔还会嘲讽几句,“这么不会说话,又没有什么朋友,以后出社会怎么得了?”
妈妈便也跟着着急。
柏椰可身边好友大多也如她一般,倒是现在入职“参天”后的同事何欣,十分不以为然,“你这种就是i人咯,我就是e人,这有啥,我俩以后肯定是好朋友,性格互补多好!”
似乎也是。
跟何欣这种外向的人交朋友也没什么不适应,柏椰可被她拉着探店,休息日偶尔吃个漂亮饭。
很多时候她会想,不懂那一套人情往来又如何?反正她做设计的,又不做管理,专注设计就好。
但易苼的出现,真的让柏椰可有些心累了……
就像此刻,柏椰可周一休息,被喊回了家,喊回家的理由是继父表姐生日,稍后他们一家需要一同过去。
从前,这种局面继父并不会带柏椰可,现在却是尽量都带,理由是——女儿大了,该出嫁了。
是的,由于柏椰可在长辈眼里的内向,以及学生时代还算优点的乖巧,现在都成了致命伤。
难以接触到男生,所以得靠家里安排。
继父总是表示,这是在麻烦他,妈妈也就总有种愧疚感。
“唉,你要是能自己看上个优秀男孩就好了。”
“不怪你,不怪你,妈也是这样的性子。”
每当妈妈这么说,柏椰可看到继父在那轻蔑笑着时,都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偏她嘴笨,偏她真就寄人篱下,没法反击。
柏椰可对于待会要出席几乎是陌生人的生日宴有点抗拒,正默默心烦。
手机振动了。
自那天晚餐过后,易苼没再找过她。
这一找,又是头痛风格。
淡泊一生:在干嘛?
柏椰可盯着屏幕,总觉得只有亲朋好友或者情侣会如此突然用这句话。
如果除此以外的人来这一手,会让人莫名有种冒犯感或者说侵略感。
对着易苼,这个叫柏椰可头痛的人,她倒没生出不适感,只是又迷惑了。
这也不是工作问题吧?
椰子可乐:准备出去吃饭。
这个点,易苼因为倒时差刚刚睡醒,也正准备吃饭。
对了,我还欠你一顿饭。
易苼皱眉看着敲下的字,删掉。
我们算朋友了吧?
易苼觉着,她们都一起私下吃过饭了,一般定义来说可以算朋友……虽然易苼并没有什么朋友,也很难把人当朋友,又虽然那次私下吃饭还有个公事人员。
五秒后,易苼再次删掉了。
淡泊一生:我也准备吃饭了。
柏椰可盯了手机一分钟,得到这么个回复。
这叫个什么事?
易大小姐喜欢没事跟人交换下生活作息?
椰子可乐:好的。
柏椰可收起手机,应着妈妈的喊声出了房门。
“唉。”继父看见她就不满地叹了口气。
柏椰可上班时,店里倒是对她们有着装要求,尽可能时尚,尽可能有逼格。
但休息日,她也就换成了舒服的休闲风。
在继父眼里,那就是土里土气。
妈妈看了也有点儿焦虑的样子,“小可啊,你这个年龄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换一套吧。”
所谓朝气蓬勃就是粉。
而黑白灰之类则是朝气蓬勃的反义词。
柏椰可从没有跟长辈进行无谓之争的习惯,随便吧,浪费口舌还影响心情,最终也拗不过他们。
回了卧室,柏椰可迅速换了一套淡紫色衬衣加米白西裤,顺道扎了个高马尾。
她瞄了眼镜子,应该是非常“朝气蓬勃”了。
这场生日宴声势浩大,偌大的包厢里,居然放了四张餐桌。
分类则是两桌喝酒的,两桌不喝酒的。
继父眼神瞥向她,似乎在犹豫把她放哪桌时,柏椰可立即做出内向的模样,怯懦的眼神。
果然,下一秒继父眼神中浮现浓浓的鄙视,再没有犹豫,手一挥让她去了不喝酒的那桌。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人真的都是亲朋好友彼此熟悉得很,还是大家都擅长于八面玲珑一见如故,总之,每个桌上都热热闹闹的。
柏椰可跟自己这桌上坐的人没有一个认识的,所以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不,大概还是有的。
有人跟柏椰可打招呼,“诶,好久没见过了啊。”
“听说你毕业了?”
“你在哪上班呢?”
……
柏椰可一律微笑点头,“啊,是啊,做设计呢,对,是从事自己专业。”
她其实对这些人脸没什么印象,估摸着以前见过一两次,但既然是继父那边的关系,她肯定那时候也是没走心的,所以不记得了。
简单招呼后,因为柏椰可只答话,不失礼貌,但并不和他们一样热情,也不开新话题,很快,他们也笑笑转向他人了。
饭菜吃到后半场,大家都活络着拿着酒杯到处喝,就是不喝酒的这桌,也不时举起饮料回敬。
“我这个闺女儿啊,就是不爱说话,人还是很乖的!”
继父的大嗓门一起来,柏椰可就有不好的预感。
“嗝。”继父打了个深深的酒嗝,“大家有什么青年才俊啊,要多想着她点!”
“这孩子模样俊啊!”
“哎哟,看着真是乖巧一孩子!”
“这还不大吧?”
“听说刚毕业没多久!”
……
柏椰可在人群中接受打量,没再动筷子不然显得不礼貌,可又没啥想说的,况且这场合她也说不上啥。
她只能这么安静坐着,等着继父这顿酒嗝过去,话题转到别处,她才能继续吃饭。
“唉,那也不小了!”继父皱着眉跟亲朋好友们说,“那我们年代,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几岁了!”
“毕竟年代不一样了!”有年轻人忍不住道。
“那也不是,现在还是很多人早早就订婚了,只是等毕业结婚的!”继父反驳,“女孩子家就得早点嫁出去,成天呆家里算怎么回事嘛?现在不赶紧找,到时候成老姑娘了,就砸手里咯!”
这话倒是更多人附和,尤其是长辈,“是啊,年轻能挑别人,老姑娘了就是别人挑了!”
而年轻人中则分成了两拨,一拨是男生很是赞同,还有部分恨嫁的女生也如此想,另一拨则是女生,很不以为然。
但在数量呈压倒性趋势的情况下,她们的声音都被周遭人的大嗓门盖了下去。
女生们脸上出现愤怒和鄙夷的神色,有的甩了脸色就要走,都被家里长辈给拽回了椅子上。
呵。
柏椰可倒是很理解这个局面,也是因此,她一直想尽早离开家里。
“哎!我这个侄子,郑潇!”七嘴八舌的观念碰撞中,竟还有人记得正事,“那真是好青年啊!”
一位大约50岁的叔叔,举起手来。
他又指了指跟他隔了几个位置的一个年轻男生,“跟小可不错吧?”
那男生也是懵圈,突然被点到名,只好站起来,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嘿嘿”笑了两声。
真是流年不利!
柏椰可纵然郁闷,也无奈只能起身同他点点头,表示礼貌。
“男孩子,大方点!”桌上立刻就有人起哄了,“过去跟你小可妹妹主动聊聊!”
到底是亲戚的酒席,继父打量了几眼那个叫郑潇的男生,没怎么多问。
“嗨,你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郑潇居然真的坐到了她身边来。
柏椰可只能也答道,“你好。”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郑潇似乎是被那句大方点给鼓动了,滔滔不绝,“我也刚毕业,差不多两年了吧,在帮家里做事,跟着我表哥干呢。”
“哦,呵呵。”柏椰可可认不得那些表亲堂亲的。
“我平时喜欢打游戏,有时候也看看书。”郑潇问她,“你呢?”
柏椰可:“我也差不多吧。”
“哦,哈哈哈。”郑潇很高兴的样子,“那我们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随即,他就开启了他的游戏之旅介绍,一通乱侃,甚至聊到昨晚开黑怎么被他兄弟给坑了的详细经过。
是个沉迷游戏的男生无误了。
柏椰可听说,现在市场上有一批男生,不运动也不出门,但并不胖,反而瘦弱的很,就是这类沉迷游戏的了。
这么一看,是有些病弱,两眼下挂着乌青,似乎一推就倒的样子。
正当柏椰可被他的单方面侃侃而谈弄得昏昏欲睡时,旁边有年纪相仿的女生也凑了过来,好奇的样子,“帅哥,你现在收入多少啊?”
这一句话轻轻巧巧落地,却仿佛给郑潇的滔滔不绝按下了停止键。
郑潇微笑的绅士面容僵硬了下,“呃,五千的样子吧。”
女生:“……”
在这个圈子里,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小钱,培养出的孩子要么自己就能赚到钱了,要么家里也有了安排,在哪个公司混混日子拿着还可以的薪水。
女生原本问也是年收,可这一个五千出来,明显是月收入一档的人群了,直接跌破了眼镜。
郑潇憋屈。
他就是因为不想靠家里拿钱混日子,所以自己要求的实习岗位一步步转正。
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能靠自己转正,比他们那些没能力没心气的家伙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好说什么,直说自己内心想法,不是当面打人脸吗?还是打女生的脸,他自认为必须得有绅士风度。
“咳,主要是在家里帮忙,也不在意这些钱的。”郑潇只能如此找补。
女生却不在意,又转头凑别的热闹去了。
郑潇不无尴尬地问柏椰可,“那你呢?”
柏椰可诚实道,“呃,比你稍微高点。”
郑潇再次无语,但觉得柏椰可应该也是家里安排的工作。
行吧,他想,这样也不错,女生婚前有份体面工作做做就得了,反正怀孕开始起码几年时间也做不了什么。
所以,跟女人讲工作讲事业,实在犯傻。
郑潇自我嘲笑了下,怎么被刚刚女生的思维牵着走了?
“在家里公司吗?”郑潇重新找回思绪,自认为掌握了主节奏,开始探听女生信息。
“没啊。”柏椰可坦然道,“我家跟我专业不相关,而且我比较想靠自己。”
郑潇有种陡然被人扇了一耳光的感觉。
他面上很不好受。
人家比他小,人家也是自力更生,可人家比他赚的多。
这叫他男子汉的脸往哪儿搁?
“哈、哈哈。”郑潇佯装不在意地笑了两声,恭维道,“那你真不错。”
柏椰可礼貌笑了下,并未觉得自己哪儿不错了。
饿不死就是不错的话,那人生追求也太低了。
郑潇却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刻意夸奖,“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易苼!”
……?
柏椰可惊讶中甚至感觉到了几分荒唐。
她何德何能?还下一个易苼?
易苼她就见过两面,那手段展示不过冰山一角,她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好吗?
你就算没见过易苼,总听过人的事迹啊。
男人非得这么夸张吗?
柏椰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i人,此刻已经消耗尽了所有能量,她真的需要离开,好好独处恢复下。
现在找何欣让她给自己来电话找个理由落跑,不知道来得及不?
柏椰可正心神俱疲,微信真来了信息,她点开一看。
淡泊一生:有空的话,什么时候可以跟我聊聊方案?
柏椰可瞬间被注入鸡血,耗尽电量的精神□□强行释放余电。
啥有空?甲方给脸了,还让乙方有空聊呢!
她真是找死才敢把对方晾着等自己有空。
果然……
难怪前面易苼她问在干嘛,难道那时候就是想问问方案?
柏椰可焦虑地看了眼对面的郑潇,以及还在喝酒的继父。
那么,她现在该干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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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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