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魏家凉皮出来，西安午后的太阳更是毒得肆无忌惮，白花花的光砸在水泥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热风裹着汽车尾气和路边小吃的味道，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雾星柚黑着一张脸，步子迈得又急又冲。
那碗没吃完的凉皮和那个尴尬到让他想毁灭世界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气得他胃疼。
苏檠跟在他后面，心疼地看着自己鞋面上那个若隐若现的脚印，小声抱怨：“走慢点行不行，我的鞋……”
雾星柚猛地停住脚步，扭过头，“你爸妈在家吗？”
“啊？”苏檠被问得一懵，“不在啊，出去玩了，咋了？”
“去你家”雾星柚语气硬邦邦的，不容反驳，说完又继续闷头往前走。
苏檠家就在附中旁边的小区，几步路就到。
楼道里阴凉了不少，但依旧闷热。
打开门，一股空调冷气混着淡淡花草味扑面而来。
雾星柚鞋也没换，直接把自己摔进客厅那张有点旧的布艺沙发里，抱着个抱枕，脸埋进去。
苏檠关好门，换上拖鞋，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至于吗你？不就是摔了一跤，还正好摔在你前……前网恋对象面前吗？”
“不准提！”雾星柚猛地抬起头，眼睛瞪着他，耳朵尖还是红的，“妈的！薄迹琛！肯定是八字犯冲！碰到他就没好事！吃个饭都能撞见，阴魂不散！”
他开始喋喋不休地咒骂，从薄迹琛那副“装逼”的嘴脸骂到他身后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Alpha同伴，词汇量丰富，情绪饱满。
苏檠懒得理他，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瘫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刷起了附中的校园网论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屏幕，耳边是雾星柚不间断骂骂咧咧的背景音。
突然，苏檠划屏幕的手指顿住了，眼睛慢慢睁大，猛地坐直了身体。
“我操！”他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又怎么了？”雾星柚不耐烦地抬头。
苏檠把手机屏幕猛地递到他眼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柚子！你看！薄迹琛！他、他以前还当过校霸？！”
“校霸？”雾星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就他？那个英语考四十七分的抽象派？他能当校霸？不如说你能当校花更可信点！”
“真的！你看啊！”苏檠把手机硬塞进他手里。
雾星柚皱着眉，嫌弃地接过手机。
屏幕上是附中校园网的一个陈年旧帖，标题格外醒目：【震惊！Alpha薄迹琛1v3！！可以当校霸了吧？！】发帖时间是一年前。
下面还有几条回复。
【哇塞，长得还挺好看的】
【厉害啊，没想到他挺能打】
【高一就这么猛？】
雾星柚的眉头越拧越紧，盯着那标题和下面夸薄迹琛好看的评论，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又冒起来了。
他把手机扔回给苏檠，语气冲得很：“他？长得好看？什么破眼光！他当校霸？！我看是笑柄吧！还不如你去当呢！”
苏檠连忙摆手，往后缩了缩：“可别，我没那个实力，我最多当个啦啦队”。
他重新拿起手机，啧啧称奇，“不过真没看出来啊，他还会打架？1v3？”
“谁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雾星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烦躁。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对苏檠抬了抬下巴，“你，去查查他的成绩，还有，把他在学校有关的破事，能扒的都给我扒出来看看”。
苏檠一脸懵逼：“啊？我？我不当黑客啊大哥！我上哪儿给你扒去？”
“……”雾星柚瞪着他，“要你何用”。
苏檠被他看得发毛，认命地叹口气：“行行行，我试试，我就用校园网和班级群看看行了吧？”他低头开始在手机里翻找，“成绩表上学期期末老师发过电子版，我找找……”
他在手机文件里翻腾了半天，终于点开一个Excel表格，手指划拉着：“薄迹琛……薄迹琛……找到了！诺，上学期期末，总分……年级第九，可以啊，这家伙学习还不赖嘛”。
“第九？”雾星柚哼了一声，“一般”。
苏檠继续念：“嗯……后面有备注特长……喜欢画画？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去年校园艺术节，他好像还拿了个油画类的一等奖呢！照片我找找……群里好像有发过获奖作品集……”。
苏檠又埋头捣鼓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再次递过来，“喏，就这个”。
屏幕上是一幅油画的照片。
画的是西安的城墙一角，夕阳西下，色调温暖又有点说不出的孤独感，笔触大胆，用色很特别。
雾星柚只瞥了一眼，就立刻嫌弃地移开目光，语气夸张：“这画的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色块堆在一起！还没你用脚画的好看！获奖？评委眼睛瞎了吧？”
苏檠小声嘟囔，把手机收回来：“……其实我觉得还好看的啊……”
“好看个屁”，雾星柚没好气地说，“还有呢？他哪科最烂？这总能看出来吧？”
“我看看啊……”苏檠放大成绩表，一行行看过去。
“语文……数学……英语……我靠！”他猛地吸了口气，“他英语才考47分？！这偏科偏到太平洋了吧！”
雾星柚听到这个分数，嘴角刚想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就听到苏檠接着念。
“不过他数学好强啊……148分！我靠！柚子，这分数跟你一样啊！”
“什么？！”雾星柚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抢过苏檠的手机，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数字。
数学：148。
和他的分数一模一样。
他的数学是绝对强项，每次都能甩开年级第二二十多分，这是他稳坐第一的底气。
可现在，薄迹琛，那个看起来抽象又不靠谱、英语烂得稀里糊涂的家伙，数学分数居然跟他持平？！
“这怎么可能？！”雾星柚的声音都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他？！和我的成绩一样？！”
苏檠被他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哎呀，他…他英语不好嘛，总分不还是比你低好多……”他试图安慰，虽然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雾星柚盯着那成绩单，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震惊，是不服，还是别的什么。
他之前只觉得薄迹琛是个莫名其妙的讨厌鬼，现在却发现这家伙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
他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乱糟糟的。
校霸传闻、画画获奖、糟糕的英语、和他并列的数学成绩……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他完全陌生、又隐隐有点在意的薄迹琛的形象。
不对。
雾星柚猛地回过神来。
我在这儿研究他干什么？
他都跟我没关系了！分手了！是死是活，成绩好坏关我屁事！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把手机扔回给苏檠，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茶几上的水杯碰倒。
他重新重重地瘫回沙发里，抓起旁边的另一个抱枕盖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枕头底下传出来，试图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
“哎呀，别管他了！一个路人甲而已！烦死了！”
他在抱枕底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坐起来，把抱枕扔到一边，脸上努力摆出一副“我才不在乎”的表情，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
“来来来，别废话了，跟我玩一局球球大作战，双排”。
苏檠看着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眨了眨眼，憋着笑：“哦……行，双排吧”。
窗外，夏天的午后漫长又安静。
空调还在嗡嗡作响，冷气充盈着整个房间。
雾星柚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游戏界面，手指操作着那个叫“XY”的小球，试图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吞掉。
但某个Alpha的影子，好像没那么容易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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