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路中间的是一尊神像。
庄意不确定该不该把这玩意儿称作“神”，它高约两米，盘坐在由骷髅堆砌成的黑色底座上。
神像整体被染成棕红色，前胸是只巨大吸盘，从里面伸出形态各异的触手充当神像的手臂，触手表面布满各种姿态的小孩头。
神像的脑袋是个光滑的黑色假人头，是商场里很常见的假人模特的脑袋，眼睛和嘴角均不正常幅度地上扬，面庞全是疹子。
庄意不知道这种怪模怪样的神像是不是加了克苏鲁元素，只觉得很恶心，生理性反胃。
她抬枪爆了假人脑袋，管它是神还是鬼，太恶心了，还是先处理一下。
神像的假人脑袋碎了，剩下有诡异触手的身体。
唰唰——
正在这时，从神像的身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只有许多脚的小虫子爬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虫子往外爬，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
“真恶心……”
庄意后退一步，自言自语，泠狡上前，掌心涌出蓝色火焰，瞬间席卷所有虫子，在“吱吱”的尖叫声中，虫子被烧得一干二净，地上只有一层厚厚的尸体。
空气里弥漫着肉类腐烂变质的味道，真实刺激一点不比神像带来的恶心感少。
庄意正想着用几个大跨步应该能走过去，也不会被传染什么细菌病毒，看见泠狡在杀死虫子后，蹲下身手臂环着她的腿，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向这条通道的深处走。
庄意完全没想到泠狡这种冰冷的杀人机器会主动做事，还这么有眼力见，用手摸摸他的脑袋，权当奖励了。
路过神像时，她向里面看了眼，神像内部是空的，蜷缩着一具人类骸骨，不知存在了多久。
她想起之前研究历史看过的极端教会资料，又记起漫画里炸死几万人的都能被叫救世会，估计这个世界没几个正常的组织。
之后的通道没再遇什么阻碍，直到尽头金闪闪的黄金珠宝前，泠狡才放下她。
尽头的空间快比得上篮球场了，装着珠宝翡翠黄金白银的大箱子堆得一层又一层，有好几只像夜明珠的超大珠宝发出的光芒把空间照得明亮如昼。
空间的左手边，纸币垒成好几道绿墙，庄意抽出一张看，是漫画世界通用钱币克级币，颜色以墨绿和淡灰为主，面额标在左边，正中间是触手缠绕成类似三角形抽象生物的图案。
这图案她熟，《污泥之城》封面就是这符号，论坛也是这个标志，就是不知道在漫画世界有什么特别寓意。
庄意的视线扫过黄金珠宝，拿出手机给银行打电话，让他们带人过来清点，鉴于这里没警局法院，很多流程不用走，她自己会审判。
她很好奇，史林就是个公司总经理，哪有本事敛来这么多的钱，而且这里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宝贝。
庄意开始细致地搜查，终于从其中一只装珠宝的大箱子里翻出一只精致的小箱子，让泠狡强行打开，见里面是各种信件和账本。
她阅览着，表情越来越有意思。
“庄总！”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您在这里，您……”他看着满满的黄金珠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眼睛里全是震惊。
庄意抬抬下巴：“按你们的流程重新数一遍吧，然后帮我把那边的东西送到我家里，谢谢。”
“好……好，”男人吞声口水，郑重地说，“您太客气了，我们这就工作。”
他让员工们陆续进来，清点好之后装箱入车。
庄意偶尔投去一眼，不得不说，尽管漫画世界逻辑崩坏秩序粗暴，但银行的工作流程还挺细心认真的。
清点工作很费时间，庄意看了会儿就离开，出来发现天已经大黑，十几辆运钞车发出的光芒照亮山周围很大一块区域。
“饿吗？”庄意扭头问泠狡。
泠狡说：“听主人的。”
“那我们去吃饭吧。”
一整天没吃东西，庄意肚子饿得难受，开车回城里找了家不错的饭店，吃完饭才返回去。
直到第二天深夜，清点工作才结束，一些古董字画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宝物她都让人带回家里去。
银行那边工作效率不错，翌日清早那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把清点数目合订成本送过来，所有资产一部分进入公司账户，一部分进入庄意个人账户。
虽然在庄意看来都没啥差别。
“对了庄总，”西装男人颔首道，将一封名片递给她，“我们霍董事长邀您今天下午四点见面，地址在这封名片上。”
庄意接过名片：“好，我会去的，麻烦你们了，”她拿出两张支票，“忙碌一天一夜确实辛苦，这两张支票，一张五十万是给你的，一张五十万分给外出工作的员工。”
西装男人怔怔地接过支票，看看她，反应过来掩饰不住激动：“谢谢庄总！我们只是寻常的工作，真的太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去吧。”
西装男握紧支票，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依旧平静注视着他的庄意，深呼吸：“庄总，霍董事长看起来不太高兴，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乐极生悲。”
庄意姿态轻松，目送着他离开办公室，脚尖点地将办公椅推到后面，抬腿搭在办公桌上，打量着名片。
霍明江，创世银行董事长。
据庄意所知，创世银行是附近几大地区里最权威的银行。
赴约的时间还早，庄意叫总经理卓初夏进来，把枪械生产这条线重新开启生产，并丰富种类，生产数量不需要增加太多。
在《污泥之城》这样多元素融合世界观里，普通枪械虽说用处大大降低，但对庄意来说还是很好用的，而且像什么钢铁人什么克苏鲁又不是充斥生活每一处，烂良城更只是个普通人居多的城市。
除了枪械，她就其它生产项目吩咐了番，有钱就不怕事，等她再干掉那几个死对头，公司能走得更远。
［宿主，你只剩58个小时的存活时间了。］
亚珀声音严肃，比起公司长远发展，这件事情分明更重要吧！
庄意看着卓初夏离开，忍不住挠头：“不知不觉都这么快了啊，漫画镜头还在阿莱托那儿？”
［应该是，漫画新一章还没发布。］
“你不确定？”庄意敏锐地捕捉到问题。
亚珀愣了愣。
［位面回收后，漫画统一由主空间审核部门监管。尽管主线和标志**件不能更改，但毕竟因为宿主的存在，会发生细节变化，不能直截了当地发生什么就画什么，主系统会自动分配剧情视角。］
［不过，一般出现漫画镜头，亚珀都能察觉并通知宿主。通常事件发生的两三个小时后，漫画那边就能同步更新，可能漫画需要大跨越时间，出现‘几天后’‘几个月后’这样的跨度，就会晚一点。］
察觉……
庄意品味这个词，这个系统助理的权限貌似只有一丁点，权限受限的情况下，话的可信度得降低降低。
“我知道了，下午见过霍明江后，就去蹭阿莱托的镜头，这个畜牲现在在哪儿呢？”庄意对阿莱托从开始就没好印象。
［阿莱托在城西部的酒馆里。］
“嗯。”
庄意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下午的时候开车去霍明江约她见面的地点，位于附近山上的一座教殿中，据说是霍明江出资盖起来的，不对外开放。
上山需要步行通过一条长长的、弯弯绕绕的台阶，有时候能从山外台阶的一侧看到烂良城部分房屋。
庄意走了几步就不走了，她以前跟朋友出去玩，喜欢爬山攀岩，但不喜欢走这种又长又规规矩矩的台阶，浑身不自在。
她回头注视泠狡，没说话。
泠狡看了眼前面的台阶，应是明白她的意思，蹲下身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沉默着向山上走。
“真听话。”庄意再次摸摸他的脑袋表示夸奖，然后靠着他的脑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他的耳朵。
泠狡的耳朵保持着鲛人族的特征，里面构造繁复奇特，顶部很尖，像小猫耳朵一样敏感，被手指碰到会轻轻耸动，又因为没有小猫耳朵轻盈，即使耸动也只有把掌心贴在上面才能感受到。
庄意看他表情没有变化，觉得有趣，下意识的小小生理反应连自己都没觉察到么？
直到山顶，泠狡才将她放下来，始终脸不红气不喘，还能轻松地单膝下跪为她擦拭鞋子。
“庄总，”西装男主动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霍董事长就在殿里，里面很干净，外面苍蝇有些多。”
庄意看向正为她整理衣服的泠狡：“听到了吗？”
泠狡点头。
随后，庄意向殿里走去。教殿的外观很阔气，悬挂刻着“清善堂”的牌匾，建造殿身的砖是亚麻色，顶部则是白色大圆盖，盖上雕刻着一圈圈黑色的乌鸦。
看着不伦不类的，她想到，这些东西以及之前古怪的神像，漫画世界里的人可能没什么感觉，对读者和她就是另一种观感了。
庄意之所以特别关注一些建筑，是想确定有没有漫画里没描述的其它元素，要是中途跑出个修仙界的至尊人物，还让她搞合理，她真的会崩溃。
进入殿内，她首先看到穿着黑色衣服的霍明江，一位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面容严肃，身材略胖。
而后，庄意环视殿内三面的神像，共二十一座，或站或坐，或闭眼沉思过怒目圆睁。
这些都不是她熟知的神，比如霍明江正跪拜着的神像，脖子奇长无比，长长垂下后，让脑袋和它的脚处于同一位置，脸庞有上下两种表情，上喜下泣，大喜大悲的对比非常明显。
由于粗壮的脖子挡住了身体，所以神像的手穿过脖子，手掌并起做出接受某种东西的样子，庄意向旁边站，能从一侧看到神像的身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眼睛状。
“小庄总来了啊，”霍明江向她投来视线，“说起来，你接手五金公司后，还是第一次和我见面吧，以前我和你父亲经常合作呢。”
庄意收回思绪：“感谢霍董事长的合作，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的语气很正常，和卓初夏、和西装男人说话时都这样，这让霍明江不满意，因为不够尊敬。
“是小庄总带来不小的麻烦，小庄总就不好奇的那些巨额金钱从何而来？”她的语气自然的冷淡下来。
庄意双手环胸：“我知道啊，前总经理史林掏空公司得到的，当然，那么多钱不是只有五金公司的，也不是史林一个人办到的。”
她歪了下脑袋：“霍董事长你就是钱女士口中所说，史林在外面包养的情人吧？”
霍明江抬起眼皮，直直盯着她。
“比起‘情人’的说法，合作关系应该更准确，在我父亲还没死的时候，你们就联手给五金公司做局，一点点掏空公司，这里面还有你用同样的办法从其它公司暗中运作来的，对吗？”
“只不过，为什么选择和史林共享这么多的钱，可能是合作过程中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在一起，然后产生感情？真厉害啊，在这么多的钱面前，居然有了感情。”
庄意耸耸肩膀：“我有账本，霍董事长要不要对对账，免得在这些鬼东西面前祈求庇佑时说少了。”
霍明江沉沉地呼口气：“小庄总年轻气盛，大话别说太多，小心咬了舌头，”顿了顿，“小庄总考虑下和我合作吧，金库的钱返还，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原本打算追究？”庄意认真看看她，“在我看到金库的时候，那些钱就都是我的，所以，我凭什么和别人共享我的钱？凭这殿里丑得千奇百怪的玩意儿？”
霍明江瞪着她：“庄意！对神明不敬，小心遭天谴！”
砰！
长脖子神像的脑袋被子弹射中炸开，碎片溅到霍明江的脚边。
庄意无辜地眨眼：“天谴？没看到啊。”
她看这玩意儿不爽很久了。
霍明江吓了一大跳：“你、你疯了？！”她慌张地朝旁边看，没等到埋伏的杀手有动作，便再次看向庄意，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你敢这样对神明，你这个疯子！”
“可能你跪的姿势不标准，神明不保护你，那这个——”
砰！
另一尊神像被爆头。
“没有天谴呢。”
砰！
又一尊神像被爆头
“也没有天谴。”
砰！砰！砰！砰！砰……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直到最后一尊神像被爆头，满地都是刻着或眼睛或嘴巴或耳朵触手的脑袋碎片，下午赤金色的阳光照进殿中，金灿灿的光束里，尘埃滚动，神像碎片惨烈。
庄意抬起胳膊，左手中指勾着枪，微笑着：“神明的天谴没有，不知道有没有来自鬼魂的复仇呢？”
霍明江快被庄意的举动吓疯了，希望那些杀手赶紧行动，却什么也没等到，听到庄意的话，她猛地抬头，只看见一只黑漆漆的枪口。
砰！
“哦，也没有。”
“做人都翻不起来浪花，做鬼又能成什么气候。”
庄意从教殿出来时，天边火烧云红彤彤的，温度适宜，令人舒爽。
“庄总，”西装男人走上前，识趣地不问里面发生什么，“接下来您需要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阮盐。”
“把创世银行的全部资料交给我，还有那些合作人，暂时你先管理银行。”
“是，我会尽快处理好。”
庄意活动手腕，指着台阶：“上下山没有更便捷的工具吗？”
阮盐立即说道：“在后面有电车，就是很久不用……”
他话没说完，泠狡再次把庄意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沉默着头也不回地下山。
庄意心里好笑，上半身懒洋洋地靠着泠狡的脑袋，没多说什么。
天擦黑时，她才回到家，就听到亚珀的提醒声。
［倒计时48小时，系统已经警告了，宿主……诶？］
“怎么了？”庄意问。
［宿主的人气值，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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