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谢故渊是被一阵带着黄油香气的煎蛋味勾醒的。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眉头皱成个疙瘩。
他昨天打游戏到凌晨三点，耳机里的厮杀声还没在脑子里散尽，此刻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裴旧林……”他含混地嘟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你做什么呢？吵死了。”
门外的抽油烟机声停了，接着是轻快的脚步声。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裴旧林的声音顺着门缝钻进来，温和得像晨光：“醒了？该起了。”
“不起。”谢故渊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只露出乱糟糟的头发，“今天周六，我要睡到天荒地老。”
“今天不是周六。”裴旧林推开门走进来，身上还系着那条灰蓝色的围裙，袖口挽着，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昨天你说今天有李教授的课，早八，不能逃。”
谢故渊的脑子“嗡”地一声，像被人用平底锅狠狠敲了一下。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炸得像个鸟窝，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今天周一？！”
“不然呢？”裴旧林倚在门框上，看着他这副睡懵了的样子，眼底藏着点笑意，“你昨天打完游戏是凌晨三点二十四分，我来叫你睡觉，睡前还跟我说‘明天李老头的课绝对不迟到’，忘了？”
谢故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是说过这话，但当时脑子被游戏胜利的兴奋冲得发胀，早就把“早八”这两个磨人的字眼抛到了九霄云外。
“完了完了……”他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抓起T恤往头上一套，结果把袖子穿成了领口，“李老头最讨厌迟到，迟到一次扣平时分，扣满了这门课直接挂科！”
“所以才叫你起床。”裴旧林走过来，伸手帮他把衣服理顺，指尖不经意碰到他后颈，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别慌，来得及。我定了六点的闹钟，煎蛋刚做好，牛奶也温着。”
谢故渊胡乱蹬着裤子，袜子穿到一半发现两只都是左脚的，气得把袜子往地上一摔：“什么鬼！我的袜子呢？”
“在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裴旧林弯腰捡起他扔的袜子，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双干净的递给他，“我昨天帮你收拾房间，把单只的袜子都扔了，剩下的成双成对放好的。”
“谁让你动我东西了！”谢故渊接过袜子，嘴上不饶人，动作却快了不少，“我自己的东西我知道在哪。”
“哦？”裴旧林挑眉，指了指他脚边的拖鞋，“那你说说，你另一只蓝色拖鞋在哪？”
谢故渊的脸有点发烫。“你……你管我呢！”
他一阵风似的冲进卫生间，刚要拧开水龙头，就看见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泡沫还没消。
洗手池旁边摆着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牙膏我给你挤好了，”裴旧林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先漱口，再刷牙，两分钟，别跟以前似的糊弄。”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啰嗦！”谢故渊抓起牙刷塞进嘴里，泡沫很快堆满了嘴角，含糊不清地嘟囔，“我刷牙要刷三分钟呢，比你说的还久。”
裴旧林端着早餐走进客厅，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明明自己以前刷牙半分钟就搞定，现在还学会嘴硬了。
谢故渊刷完牙，用冷水抹了把脸，总算清醒了点。
他冲到餐桌前，看见盘子里摆着一个煎得金黄的溏心蛋，边缘微微焦脆，旁边放着一个三明治，夹着火腿和生菜，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慢点吃，”裴旧林把牛奶推到他面前，玻璃杯上还印着小熊图案，是谢故渊高中时用的杯子，“小心烫。三明治拿着路上吃，煎蛋现在吃，不然凉了腥。”
谢故渊叉起煎蛋咬了一大口，蛋黄顺着嘴角流下来，带着浓郁的黄油香。“好吃！”他含糊地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喜欢就多吃点，”裴旧林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锅里还有一个，给你留着当午餐。”
“不用不用，”谢故渊摆摆手，三口两口把煎蛋吃完，抓起三明治往书包里塞，“我得赶紧走了，不然真迟到了！”
“等等。”裴旧林叫住他，拿起沙发上的书包打开，把一盒牛奶塞进去，又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药盒放进去，“这是维生素，你最近总熬夜，吃一片。还有，伞也带上，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知道了！”谢故渊背上书包就往外冲，刚跑到门口又被裴旧林拉住了。
“鞋带。”裴旧林弯腰，指尖灵活地穿过他乱糟糟的鞋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昨天你系的死结，解了十分钟，忘了？”
裴旧林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再不走真赶不上早班车了。”
两人冲出单元门时，刚好赶上早班车。
谢故渊第一个冲上去，抢了个靠窗的位置，刚想瘫在座位上喘口气，就被裴旧林拽着胳膊往里面挪了挪。
“靠窗有风，”对方脱下外套搭在他肩上，带着点淡淡的松木香气，“早上凉，别感冒了。”
“我才没那么娇气。”谢故渊把外套往旁边推了推，却没真的扔开。外套上的温度很舒服，带着裴旧林身上的味道，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车上人不多，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谢故渊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
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为没人给带早饭发愁，啃着干巴巴的面包赶公交。今天却有人把煎蛋煎得恰到好处，连牛奶都温到了合适的温度，甚至记得他爱喝什么牌子。
“想什么呢？”裴旧林碰了碰他的胳膊，“下站下车，还要走五分钟到教学楼。”
谢故渊“哦”了一声，低头系鞋带，却发现刚才的蝴蝶结不知什么时候松了。
他刚想重新系，裴旧林已经弯腰帮他系好了，这次是个简单的十字结。“这个容易解，”对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省得你下课解不开，又要找人帮忙。”
“你烦不烦！”谢故渊的脸有点热，伸手把书包往旁边挪了挪，挡住自己发烫的耳根，“我早就会系鞋带了，不用你操心。”
“是是是，”裴旧林笑着应和，语气里带着点纵容，“我们故渊长大了，什么都会了。”
谢故渊被他这语气说得更不自在了，别过脸看向窗外。路边的玉兰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落在地上，像铺了层雪。
他偷偷瞥了眼裴旧林，对方正看着窗外，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四年没见，裴旧林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都没变。以前他也是这样，总是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像个小大人。
“裴旧林，”他忍不住开口，“你回来干嘛？真的就为了开工作室？”
裴旧林转过头，看着他：“不然呢？”
“我妈说你在国外发展得挺好的，”谢故渊抠着书包带，小声说，“回来……会不会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裴旧林笑了笑，“国外再好，也没有家里好。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谢故渊脸上，“离你学校近，方便照看你。”
“谁要你照看！”谢故渊别过脸，声音提高了八度，“我都二十了，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好，你真棒。”裴旧林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我开工作室是认真的，顺便照看你，也是认真的。毕竟……”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我答应过阿姨，要好好照顾你。”
谢故渊没说话。他知道裴旧林说的是实话，他妈妈从小就喜欢裴旧林，总说“旧林比你懂事，以后让他多看着你点”。以前他总觉得这话很刺耳，觉得妈妈偏心。现在听着，心里却莫名有点暖。
车到站了，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路边的玉兰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瓣偶尔落在裴旧林的肩膀上。
谢故渊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发现这人好像比四年前更高了些，肩膀也宽了，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却有种说不出的沉稳。
“你怎么对我们学校这么熟？”
裴旧林回答，“我和你一个学校的，比你大八届。”
“我怎么不知道？”谢故渊撇撇嘴。
“你当时对我上的什么学校不感兴趣，后来大学毕业我又出国了，你高考那会儿我不在，所以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裴旧林说。
谢故渊哼了一声，没说话。
来吧，写一个裴旧林的心理：
（裴旧林看着谢故渊裹在被子里的背影时）
头发还是这么乱，昨晚定的闹钟没白设，总算赶上叫他。他好可爱啊
（帮谢故渊理顺衣服时）
T恤又穿反了，后颈有点烫，估计是熬夜熬的，下次要叫他早点睡觉。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好像睡蒙了还能更依赖我一点。
（帮谢故渊系鞋带时）
昨天的死结没少让他着急，今天系个松快的，省得又犯愁。这么看他他还是好漂亮，男孩子怎么能这么白？
（把外套搭在谢故渊肩上时）
早上风凉，他穿得薄，这外套他以前就爱扒过去穿，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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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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