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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逆行

【视角转回许安】

她是回避依恋型人格,爱幻想,追求简单快乐。她的世界本该是由无数个与陌生美女浪漫邂逅的粉红泡泡组成,五彩斑斓,安全无害。可自从与叶亭相遇,这些泡泡一个个破裂了。她好像变得不像自己。

她不再能轻易沉浸于那些美好的幻想,就算勉强构建,女主角的脸也会不受控制地变成叶亭那张带着讥诮或偶尔流露出别样情绪的容颜。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快乐。

酒吧那晚出租车里,那份近乎温柔的触碰、低语和扎头发的举动,与之后叶亭的杳无音信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而上一次法律讲座的相遇,不仅没能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反而像一面清晰的镜子,映照出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

叶亭不只是驾校里那个毒舌任性、似乎可以斗嘴可以接近的叶亭,她更是认真优秀、早已在专业领域崭露头角、前途无量、受人追捧的模范学姐。是她许安遥不可及的天上月。

月亮是挂在天上的啊。它可以清冷皎洁,照亮夜晚,可以照进人们心中,带来一丝慰藉或遐想,却不可以,也绝不能...被凡人占为己有。更何况,许安甚至不知道,叶亭,到底能不能接受女生。

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与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疑问,夹杂着现实身份与能力的差距,就像一场起初润物无声,后来却越下越大的雨。这雨冲刷的不仅是许安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还将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微弱的勇气,彻底浇透、冲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泥泞的、冰冷的现实沼泽,让她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许安一直坚信一个道理,事不过三。驾校初遇是意外,酒吧再遇是巧合,讲座三遇……如果这一次她再去听这场讲座与叶亭再次相遇,结果依旧是无疾而终,依旧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对方或许云淡风轻……

她不想细想那个“如果”之后的结局。

也不敢细想。

“我只是想做快乐的许安啊!”躺在宿舍床上,许安盯着天花板,不停地重复念叨着这句话,像是某种自我催眠的咒语。她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外界,也隔绝内心翻涌的酸楚。

念着念着,她的声音逐渐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最终化为破碎的低泣:“我只是…想做快乐的许安啊……”

讲座已经快要开始了。手机屏幕不断亮起,是林小雨轰炸般的信息。

“你真的不来吗?”

“位置我都找人帮你占好了!第一排老地方!”

随之而来的是几**小雨偷偷拍摄的照片。像素有些模糊,角度也有些刁钻,但依旧挡不住照片中人夺目的美貌和那份站在讲台上的专注气场。

许安点开图片,放大,看着叶亭在讲台上从容不迫的样子,心中的苦痛与自卑越发明显。

她好美,不管在哪里,都一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焦点。

她也好优秀,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在属于她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今天,她好像还穿了不一样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比起上次的深灰色,少了几分凌厉,添了几分难得的温柔。可这份温柔,落在许安眼里,却……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一想到像叶亭这样优秀又美丽的人,身边一定围绕着无数欣赏者、爱慕者,未来她可能会属于某个同样优秀、能与她并肩同行的人……一想到这里,许安的心就揪疼起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

她按了按发痛的眉心,将手机屏幕按熄,扔到一边。她只是蜷缩在宿舍的床上,任由眼泪无声地、不停地流淌。她没有发出一点哽咽的声音,甚至连肩膀的抖动都极其轻微,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她自己选择的孤寂。但心的哽咽,却犹如沉闷的钟鸣,在她空旷的胸腔里一下下撞击,回荡不息。

林小雨后面又发了几条消息。

“叶学姐刚才好像在找什么人,目光扫来扫去的,会不会是你啊!”

“你真的不来了吗?机会难得啊姐妹!”

可能是因为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林小雨没有再发来新的信息。

宿舍里很安静,许安的其他室友要么去听了叶亭的讲座,要么去上别的课了。她是找辅导员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病假,才能独自躲在这里舔舐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似乎流干了,情绪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精疲力尽的麻木。当激烈的情绪消退后,许安的脑子反而陷入了一片异样的清明,空荡荡的,什么念头都没有。

她呆滞地躺了一会儿,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然后,像是慢动作回放,她重新拿起之前被林小雨信息轰炸般的手机,屏幕解锁,目光落在了那句被她刻意忽略的消息上——

“叶学姐刚才好像在找什么人,目光扫来扫去的,会不会是你啊!”

找人?

会不会……是我?!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会不会?这次去讲座的几乎都是大二的学生,叶亭她在大二里,还有其他在意或认识的人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林小雨那句带着强烈暗示的“会不会是你啊”,更像是一杆精准的长枪,带着破空之声,直直戳中了许安摇摆不定、试图龟缩起来的心脏。虽然可能被捅得鲜血淋漓,但这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稳住了她晃荡不安的心神。

万一呢?

万一就是我呢!

如果她真的在找我,而我却躲在这里自怨自艾……

许安突然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猛地从床上坐起,因为动作太快甚至有些头晕。她顾不上许多,赶忙给林小雨发信息:“讲座结束了吗?”

然后,她飞快地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开始换衣服,甚至还不忘拉开抽屉,一把抓起那根被她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深蓝色头绳,紧紧攥在手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她!现在就去!

她跑得很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下宿舍楼梯时,因为心神不宁加上步伐慌乱,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不小心把脚给扭了。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停顿了一瞬。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林小雨的消息回了过来:“那你赶快来!讲座好像快结束了,我们这边已经在鼓掌了!”

紧接着又一条:“不过应该来得及!上次讲座结束叶学姐不是被那么多人围住了吗?问问题的,要联系方式的,一时半会儿她肯定脱不了身!”

林小雨可谓是为她这好姐妹操碎了心。为了弥补上次因自己太困拉着许安跑了的“历史性错误”,这次她甚至翘了一节无关紧要的公开课,勇当姐妹的“爱情保安”。(她是绝对不会承认那屁公开课她本来也不想上,还不如来这里欣赏美女学姐,困了还能睡觉,顺便守护姐妹爱情,一举多得。)林小雨快被自己的仗义和“深谋远虑”感动到流泪了,可偏偏这闺蜜前期不争气啊!还好,现在总算开窍了,还知道赶过来了。

许安看着林小雨的消息,心中那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脚踝的疼痛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她咬了咬牙,忽略掉那不适感,一瘸一拐地,用最快的速度向报告厅的方向奔去。

等她终于走到报告厅附近时,迎面而来的是散场的人流,与她形成了清晰的逆行。上一次讲座结束,她是顺着这股人潮,被动地、懵懂地被拉离了叶亭的视线。而这一次,她要逆流而上!她要重新、主动地,走进叶亭的视野!

她扶着墙,忍着脚踝一阵阵传来的刺痛,艰难地朝报告厅的后门方向移动。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借过”、“请让一下”,她的额头已经因为疼痛和焦急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死死盯着报告厅的方向。

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走到报告厅后门,她急切地朝里面望去——讲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她的目光迅速扫视,终于捕捉到前门方向,一个熟悉的米白色身影正转身,消失在门外的光线中。

是叶亭!她要走了!

“叶亭!”许安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声音因为奔跑和焦急而带着嘶哑。

可周围人声嘈杂,散场的学生们谈笑着、互相招呼着离开,她的声音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没能泛起。又或许,她与叶亭之间,本就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一道由身份、距离、和一次次错过筑成的墙。

叶亭没有回头。片刻之间,只留给许安一个越来越远的、米白色的残影,如同一个迅速醒来的美梦,抓不住,留不下。

许安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恍惚,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还是不甘心,努力扶着墙,想朝叶亭离开的方向追去,哪怕一步也好啊。

“叶亭……叶亭……”她喃喃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呼喊,已经分不清是她声音的呐喊,还是她心底绝望的呜鸣。

她只觉得周围好吵…好吵,吵得她头痛欲裂。

而叶亭离她好远…好远,远得像永远也追不上。

(哐!)

一个急着离开的男生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到扶着墙、行动不便的许安,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她的肩膀上。

许安本就脚踝受伤,站立不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失去了最后的平衡。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心脏好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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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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