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少主失踪。”
“谁做的?”
“赵宴。”
……
“下山!”
……
赵清坐在马车里,翻阅着赵泽渊失踪前的消息,心情不怎么愉快。
毕竟像赵宴这种偏执阴郁的人,最恨的就是朝夕相处的家人朋友,何况赵清还是赵宴目前存世的唯一血缘亲人,在这种情况下,赵宴=麻烦。
伪装身份是行不通的。赵清的容貌与赵宴至少七八分相似,不然赵泽渊也不会作死地跑去调查赵宴的过往;而赵清虽会易容,但有赵泽渊在,又有诸多条件重合,再精妙的易容术也起不了作用,赵宴实在很容易发现赵清的身份。
然后呢?
以赵宴那个被害妄想症晚期,他不想着弄死赵清就怪了!
幸好赵清手里有着云雾山。
赵清无奈地叹息一声。
这次的事并不是赵宴撩起的。毕竟赵宴退隐江湖十年,哪里会知道赵泽渊是谁。
只是,赵泽渊居然敢调查赵宴!
赵清扶额,该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作死到这个地步,难道能指望赵宴大魔头好性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
赵清倒是能知道赵泽渊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查赵宴了,只要他无意中看见了赵宴的脸,那么对于这个和赵清相貌相似的男人升起好奇心来就是无可避免的——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缘兄妹,相貌上有些相似之处并不奇怪,起码就赵清所知的,二人的相貌对比之下实在是很容易看出亲缘关系来。
作为儿子,对自己的父亲满心好奇,想要更多地了解父亲不是很正常的吗?虽行事稍显鲁莽,但考虑到赵泽渊的年岁,也并没有太多需要横加指责之处。
赵清无奈叹息。
这些年,赵清一直都在关注着赵宴的消息,毕竟主角光环这种涉及到浅层规则的东西对于现在的赵清还是个很有价值的观测课题。云雾山上对于赵宴这些年的经历的记载,甚至详细到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表情,所以对于赵宴的现状,赵清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的赵宴武功尚未大成,按理说怎么也挡不下武林正道齐心协力的针对,但有主角光环在身,种种巧合之下,诸多大门大派的讨伐追杀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尽皆化作了他进步的资粮。
于是,最终势力大损的门派们也不得不认怂,精心选了个最为美丽温驯的女人,带着无数财宝去向赵宴求和,美名其曰让那女子以身饲魔。
这一招显然是有用的,端的看赵宴如今夫妻和睦、儿女绕膝就知道了。
这也是赵清对上赵宴的底气。
曾经的赵宴是真的头铁,无法无天,小气又记仇,赵清再能算计,主角光环之下,也得殚精竭虑日夜不休,但凡还是肉/体凡胎就撑不了多久;可是如今的赵宴有了顾忌,再是肆无忌惮的疯子也会爱自己的儿女,赵宴根本就不敢不顾一切地跟云雾山对上。
会妥协,能谈判,这样的赵宴,已经不会令赵清心生忌惮了。
事实上,赵清不肯主动去招惹赵宴并不是害怕他,主角光环虽然强大,但毕竟不算智能,只要不和赵宴死磕,主角光环完全是可以算计的。
赵宴安逸了十年,生活处处合意,幸福美满,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曾经赤着足的赵宴已经穿上了一双最为舒适华美的长靴,他已经不会豁出一切去和人拼命了。
更何况,云雾山是个大势力,赵宴就算能凭借主角光环拉着赵清同归于尽又如何?他是没有直接对抗云雾山的资格的,起码,在不知道主角光环存在的情况下,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一切都能被云雾山轻易碾轧。
最重要的是——
“赵宴,你怕死吗?”
赵清勾唇,所谓有钱人都怕死,皇帝都爱追求长生,安逸惯了的赵宴也已经是一个会珍惜自己性命的疯子了,而这种珍惜是会让疯子保持理智的。
只是,赵清本来没有打算这么早告诉赵泽渊的、他生父的事,到了如今的这个情况,却是一定瞒不下去了。
赵清抬手揉了揉眉心,仅仅十六岁的赵泽渊在赵清眼里还稚嫩得可以,少年人一腔热血处事冲动,何况赵泽渊又不是个擅长自我开解的性子,若无意外,乍然得知真相后的赵泽渊几乎一定会钻进牛角尖里。
不过,赵清若有所思,这其实也是个好的机会,按照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理论,这次告诉赵泽渊真相时有着赵宴带来的强大外部压力,总能分散掉赵泽渊的大部分注意力。
这样,当赵泽渊得知真相正要生出自怨自艾时,有了“对赵清的担忧”的打断,总不会彻底陷入到自轻自贱的情绪中去。
.
说起来自云雾山成了气候,这还是赵清第二次下山,上次带回了赵泽渊,这一次又是为了将赵泽渊安全带回。
唉,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赵清笑叹一声。
自赵宴携美隐居至今已经近十年,他那位美人夫人出身大家,钱财仆婢都不缺;而赵宴说是隐居,可他们夫妻两个都不事生产,又怎么会真的与世隔绝。甚至夫妻两个管家的手段也十分稚嫩,所以他们的住所简直是个筛子,谁家没有几个探子在里呢?
所以确定赵泽渊的位置对于云雾山来说真的是一道送分题。
只是赵泽渊云雾山庄少主的身份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赵宴也因此把他看在眼前,这就给救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难度,毕竟,赵宴可是有着主角光环的人,学武的难度和普通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即使是赵清,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稳胜。
——赵清对规则的理解领悟虽然只是皮毛但已经能够让她学一项新的技能时领悟力大增,但主角光环却能让赵宴被动地规则加身。
于是相应的,让云雾山的探子在武功天下第一的赵宴眼皮子底下救出少主,这就是一道送命题。
赵清不可能让手下白白牺牲,所以这一次,她会亲自上门,送上拜帖,携云雾山煌煌之势,务必要将赵泽渊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
地牢。
.
嘀嗒。
嘀嗒。
.
三天了。
赵泽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距离他被捉住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一直被吊在这里,每天一碗饭一碗水,还有一顿鞭子。
自从十二岁被爹爹接回去以后,他已经四年没有过过这么艰难的日子了,都变得娇气起来了。
爹爹对他可真好啊,不但不打他不骂他,还会关心他有没有生病,会注意到他情绪的异常波动,下了山历练也是银子给够,手下跟着,他都被爹爹宠坏了。
所以他胆子才会这么大,居然敢来暗中调查大魔头赵宴的身世。
他被捉了也活该,他不该不知死活地刺探长辈旧事,不管爹爹和赵宴有没有关系,都不是他该管的事。
是他错了,该罚。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他如果死了,爹爹会伤心的吧?
那他还是努力一点不要死好了,他不要爹爹伤心。
赵泽渊突然笑了一下,爹爹那么厉害,说不定已经发现他失踪了,说不定已经发现他被大魔头捉了来,说不定已经来找他了。
他要坚持住,就算代价是受伤、残废、武功尽失,他也要想办法活下来,逃出去,毕竟爹爹只有他一个孩子,连个能够在自己出事后给他安慰的人都没有。
虽然爹爹可能会心疼,但总比确定他的死讯伤心的强。
——能有这个想法,是赵清教出来的没错了。
锁链咣当咣当的声音,是有人进来了。
赵泽渊恍然,今日份的鞭子还没打呢,来人是来给他上刑的吧?
进来的是两个青衣小厮,和平日里的死人脸一点都不一样,两人将他放了下来,架了他出去。
之后的一切都让赵泽渊有些恍惚,下人服侍他洗了澡,替他上了药,给他换了衣服,还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菜肴——没有药的那一种。一切就绪后,他看起来焕然一新,只是精神还有几分不好,但接着他就被人客客气气地引到一个雅致舒适的空房间休息了。
身上限制内力的软筋散效力还在,赵泽渊一时也没办法逃跑,他也不急,看来是主人家要见他,总会有机会的。
于是赵泽渊环视一圈,卧到榻上歇息了。
……
“赵清,你果然没死!”
……
轮椅碾过石廊的声音渐渐远去,赵宴却难得有几分失神,他的脑海里仍是赵清方才含笑望过来的模样,她用含笑的毫无半点仓惶的声音问候自己:“廿年未见,君安否?”
赵宴对上了赵清的眼睛,那一刻他就明白,是自己输了一局。
赵宴以为赵清是恨自己的,毕竟当年她是因为自己才失去了一双腿,他记了二十余年。
赵清当年不是死了而是被魔教掳走,这让赵宴心生警惕,因为按照赵宴前世从小说影视等处学到的套路,她该是忍辱负重十余年,受尽苦楚学一身武艺,或许还在魔教中占据高位,成为了一个心理变态的大魔头,然后怀着满腔恨意来寻自己报仇,为此掀起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
赵宴很多年前就在想如果赵清还活着要怎么杀掉这个回来找自己报仇的注定的敌人,他假想了十几种可能,并分别对应了几十种方案,可谁能想到,赵清竟然从来就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呢?
捉到赵泽渊后,赵宴一度以为赵清委身于某位大人物,找到了云雾山为靠山,近三十年忍辱负重,甚至把儿子都养到了十六岁,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找到人向自己报仇。他甚至还想过,如果云雾山执意为赵清撑腰,他究竟要怎么应对。
可今日一见,一切都是他的幻想,种种假设和对应方案也不过是他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赵清的眼里有家国天下,有江湖庙堂,可是没有他,没有一双残腿,甚至没有当年曾亏欠了她的父母兄弟。
赵宴坐在桌前出神,夫人走进来,亲手替他斟了一盏茶。
赵宴回过神,望着夫人姣好的面容,轻叹一声,如果赵清只是个身后没有背景的独行侠,或者她的背景不够深厚,哪怕背景深厚呢,只要可以被利益交换,就算赵清对他没有怨恨甚至都不把这些旧事放在眼中,赵宴都愿意花点心思除掉这个隐患。
可事实是,赵清,她是云雾山之主!
没有任何人可以用她进行利益交换,而她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赵宴及其相关人等都会受到云雾山不考虑后果倾其全力地报复。
既然这样……赵宴遗憾地又叹了口气。
.
赵泽渊睁开眼睛。
他很累了,但毕竟不是自家的地盘,赵泽渊无论如何也不敢失了警惕之心。所以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好,有几分昏昏沉沉却总是惊厥而醒。
不知过了多久,赵泽渊睡过去又反复强迫自己惊醒,突然听到门外有什么熟悉的越来越近的声音。
他愣住了,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是轮椅的声音!
是爹爹吗?
赵泽渊一下子坐起身。
轮子压着地砖的声音在靠近,门吱呀一声开了,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如果说一世世历经坎坷的谢安是幸运的人,那么赵泽渊则是那个不幸的人。这章写赵泽渊写哭了,虽然人设是自己立的,但还是很心疼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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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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