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他怎么看出我在说谎的？

街道两旁的路灯年久失修，灯光不亮，黑色的柏油路将光线全部吸收，周围昏暗一片。

江殊像平时一样，在回家的路上走着，也不知道是他撞到了别人，还是别人撞到了他。

肩膀被撞得歪斜，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满是泥水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江殊熄了手机，抬头，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习惯性说了声“抱歉”。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无事的江殊刚从对方身边走过，一只手就从后面狠狠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江殊转身，对上了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对方的体型壮硕无比，满身的腱子肉，不然也不会撞一下就差点把江殊撞倒。

江殊懒懒抬眸，逆着光，他看到对方左眼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来者不善啊...

但他丝毫不惧，也没什么好惧的，打过这么多次架，也不建议再多一次了。再者说，中国不是有句古话，打不过就跑呗，又不是没长腿。

江殊捏紧手机，语气恹恹，问：“有事吗？”

“你和一个人有赌约。”刀疤男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人用刀剌了一般。

江殊挑眉。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得罪了。”

一道裹着利风的拳迎面袭来，江殊反应很快，侧身躲了过去。

拳风擦着耳际掠过，带起的气流刮得脸颊生疼。

还未等他反击，右侧黑影一闪，膝盖已狠狠撞向他的腰腹。

江殊闷哼一声，借着冲力旋身横扫，肘部砸中那人太阳穴。

对方攻势如潮水般汹涌，在江殊揍倒两人后，后颈突然被人锁住，另一只铁钳般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向后反折。

剧痛从关节炸开的瞬间，一记膝顶狠狠撞在他后背，江殊整个人向前踉跄着栽倒。

还未等他站稳，迎面又是一记直拳，击碎了他唇角的皮肤。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江殊擦掉唇角溢出的血，毫不在意地捻了捻指尖。

他缓缓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暗潮，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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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璟回来的不算早，等他进屋时，就听见从浴室里传出的细碎水声。

关上进屋的门，水声也恰好停止了。

走进屋换了双拖鞋，突然感觉一阵口渴，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亲亲抿了一小口，有点凉。

提的提开水瓶，里面空空如也。池璟只好去烧壶水。

烧水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池璟看了眼洗漱间，江殊没有出来。

等水开了，江殊还是没有出来。

池璟默默将水倒进开水瓶，走到沙发前，那起他一进门就注意到的衣服，挂在臂弯上，敲响了浴室的门。

“江殊，”他淡淡开口，“你没拿衣服。”

“我知道....”江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时有点失真，很闷，又空灵。

如果不是没拿衣服，江殊也不会在里面盯着放衣服的架子看这么久。并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开门，我递给你。”

不过幸好这时救星来了，他不用光着膀子出去拿衣服了。

“嗯。”

江殊解了锁，拧开门把手，展开一条小缝，将自己的左手伸出去。

池璟将衣服递给江殊，手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指侧的痣。

江殊迅速抓住自己的衣服，将门合上，动作一气呵成。

他用毛巾擦了擦半湿的头发，抬眸看了看镜面，亮白的灯光将皮肤打的白皙透亮，干净的白衬衣在灯光的照射下微透，隐隐露出一点肉色。

他想，便宜的果然不太行，下次还是得买好一点的，万一下次被灯光照到，看到了他的小红豆了怎么办？

将毛巾搭在头上，一只手捏住随意地擦了擦就走出了门。

池璟见江殊出来，将手边接好的温度适宜的水拿起来。

“喝水吗？”他拿着水杯走到江殊面前，伸出手。

“这么贴心？”江殊挑眉，接过水，小口饮了起来。

水珠沾到唇边，渗进伤口里，有些刺痛。

池璟的目光落在江殊的唇角，看到边缘淡色的红，眉头紧锁。

喝完，江殊想去放杯子，又被池璟握住了手腕。

江殊回头，垂着眸盯向自己被握红的手腕。

他沉思了一下，心想，怎么都这么喜欢从背后捉我？

池璟轻轻用力扯了一下江殊的手，江殊向后退了一小步。

他转身，以为对方是找自己有什么事，顺手拿下搭在头上的毛巾，问：“怎么了？”

池璟看向江殊的唇角，此时，那里沾了的滴小水珠，他弯曲手指，掐住对方的脸颊，迫使其抬头。

“嗯？”江殊被灯光晃的眯住了眼。

“你唇边有水渍，”池璟将江殊唇角的水渍抹去，但手却迟迟没落下，“我帮你擦擦。”

指腹微微用力，原本愈合的伤口又裂开，细小的血珠沾上指腹。

对江殊来说，这种痛感并没有什么，但指腹的温度着实滚烫，烫得那地方酥酥麻麻的。

江殊拧过脸，血渍在他的唇边勾勒出一条妖冶醒目的红线。

池璟将江殊拧过去的脸扳回，薄唇轻启，声音带着压下去的薄怒：“今天晚自习不上就是为了去找人打架？”

“没有啊。”江殊佯装纯真地眨了眨眼，“夜晚路太黑，一不小心就摔着了。”

“你说这不就巧了吗？刚好磕到石头上了，破了点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编个谎话，但直觉告诉他，编一个指定没错。

“是吗？”池璟垂下捏住江殊脸颊的手，冷淡如冰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视着江殊，像是深渊里的大型兽物，令人胆战。

“嗯嗯！”江殊紧握杯子，小鸡啄米式点头。

池璟见江殊走个夜路都能摔一跤，干脆提议：“那以后下晚自习一起走吧。”

“啊？”江殊被这回答惊了一下，表情不由呆滞住了，“不…不用了吧？”

“怕你摔了”池璟贴心的给出解释。

“……”什么理由。

池璟认真道：“既然你成了我同桌兼同居，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好扯。

“江殊？”

“……”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江殊这下开口了，他抿唇，沉声说：“我能拒绝吗？”

“为什么？”池璟似乎有些不解，平静冷淡的表情中掺杂着疑云。

“我走路不老实，会踩到你，而且你又不逃课，咱们时间对不上啊…”江殊想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但有个杯子和毛巾在手，不太好操作。

池璟听完，抓住了重点：“逃课不好。”

“.......”这是重点吗？

江殊不解，只是模糊的“嗯”了几句。

池璟看着因江殊点头而胡乱动的呆毛，问：“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江殊点点头，欣慰一笑：“真聪明，说对了！”

池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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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窗户溜进，打在裹着被子的江殊脸上，很冷，很凉。昨日被揍的地方开始做痛，冷倒是没把他冷醒，痛倒是把他痛醒了。

这种疼痛持续了很久，久到江殊趴在课桌上时都在痛，他生无可恋的睁着眼睛，烦躁地卷着自己的发尾。

白衬衣在他站立时刚好合身，但这么一弯腰就小了不少，半截白皙的皮肤都展露在空气之中。

他很瘦，要是没有一丝赘肉，但也太过削瘦了，脊骨凹出的十分明显。

后门没关，因为要换气，否则教室里总是臭烘烘的。

丝丝缕缕的凉风从后面袭进，打在江殊半露出的那截腰上，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浅淡的红色，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这块皮肤在轻微的颤动。

“嗯…”江殊从鼻腔里哼出难耐的音调，大概是被冻的。

池璟一偏头就看见穿着单件的江殊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小小的一团，看上去特别可怜。

其实他昨晚就给了江殊一件冬季校服外套，放在沙发上，还专门用便签写了“明日降温，记得穿上”的字样，但很明显，对方并没有把自己的好意当回事。

夏季校服他有备用的，但冬季校服可没有。

拉链声响起，池璟脱掉了外套，转手就给江殊披上了。

宽大的外套将江殊完美的包裹住。

后背时不时吹来的凉风不见了，宽带的外套将江殊完美的包裹住。身体的温度渐渐上升，他忍不住舒展开自己的手，伸了个懒腰。

池璟看了一眼江殊伸懒腰的模样，嘴角挂起一抹浅淡的笑，起身关上后门，离开教室。

江殊睡得还算香，但睡到半途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很诡异的触感，又凉又软绵绵的。

睫毛脆弱的颤了颤，像只慵贵的猫，江殊懒懒抬起眼皮。

“醒了？”池璟收回拿着棉签的手。

江殊盯着棉签，明知故问：“池同学，你这是干嘛啊？”

“帮你擦药，别感染了。”池璟重新抽出一根棉签，沾上药膏，“你不要天天受伤。”

他撩开江殊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双纯洁无暇的水亮眼睛，没犹豫一秒，绵签就凑上眉尾那道伤痕细细涂抹起来。

江殊能明显感觉到这药和刚刚自己睡觉时的不同，虽然清凉，但有股狠劲，刺的皮肤生疼，不过还好，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他好奇道：“什么药？”这么狠。

“祛疤的。”池璟的动作很轻柔，和他整个人的冰冷气质完全不同，“你这里的伤口太深。”

他用棉签轻轻的点了一下，问：“怎么弄的？”

江殊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给出一个自认为很合理的答案：“磕的。”

他没说怎么磕的，怕说多了让池璟认为自己在说谎，虽然确实在说谎，但没拆穿的谎也不太算得上是谎，毕竟对方认为是真话。

池璟沉沉看着江殊，没说话。

江殊抿唇笑着，顺手拉了下池璟披在自己身上即将坠下的校服。

池璟拧紧药膏上的小圆盖，说：“你又骗人。”

江殊笑眯眯地将外套又往上拉了拉，说：“是吗？”

“嗯…”池璟声音有些沉闷，“你身上还有伤吗？”

江殊站起身，一只手捏住外套的领口，一边打量着自己，说：“没有。”

池璟的眸色沉了沉。

“两句话，你骗我两次，”池璟拉近与江殊的距离，“江殊，你很能耐。”

外套被扯下，池璟将它随手扔在桌上。

江殊的衣服下摆被掀开，露出藏在里面的淤痕。

池璟用指头摁了摁，江殊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

“摔个跤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江殊眨眨眼，立马做出一副吃痛的表情，“嘶”的一声，他继续圆谎，“对，摔得很了。”

池璟的制服不经意间又碰到了江殊的腰侧，江殊一激灵，咬唇移开池璟的手。

“其他地方有伤，你自己看得到的话，可以自己擦一擦，”池璟将一管药膏和一瓶碘伏放在江殊桌上，“看不到的话，可以让我来帮你。”

“不用了。”江殊又给推了回去，他不太想接受别人的好意，“一点小伤，用不着。”

接受别人的好意，就等于欠了别人的人情，而人情这种东西，是最难还的。

“江殊…”池璟有些无奈，“你听话点好吗？”

“为自己的身体着想点，发炎化脓不会很好受的，”池璟清润的声音软和了一些，“同桌，求你了。”

江殊怔愣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问题了，池璟求自己？这是池璟会说出的话？

果然…一定是自己最近太努力了，出现幻觉了，以后还是得早点睡。

在池璟软下来看着让人有些心疼的眼神下，江殊最终败下阵来，他接过药，郁闷的“嗯”了一声。

反正接过来是一回事，自己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还是不要让池璟伤心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