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像是浑浊的玻璃。几抹品红被随意抹在上面，让其看上去不那么单调。
银杏树叶飘落，刚落在地上就被风扫去。
从打完篮球到现在，江殊成功动了两面练习题。
这节课是梦娟的，江殊在对方的威慑下没有睡倒，但也没学。他将习册放在堡垒上，增加高度和安全感，然后…偷偷摸摸从桌肚里掏出巧克力。
是江言送的，还有一瓶巧克力味的牛奶，他挺喜欢的。
拆包装不免弄出一点细响。
趁梦娟背着身在黑板上写字时，江殊偷偷喂了自己一颗。入口即化，苦味在口腔中炸开，绵密丝滑。
他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些呆滞，果然，这种苦味他还没适应过来，之前吃的都是在红色购物软件里买的廉价巧克力，一股化合物合成的味道，直到有一天被江言发现，他这只野猪也是吃上了细糠。
江殊有个好品行，那就是好东西要与人分享，想到池璟戳自己腰两次，于是，他也静悄悄地戳回了一次。
“池同学，”江殊悄咪咪低声说，“吃巧克力不？”他摊开手，一颗包装繁琐奢华的巧克力露在手心。
“苦吗？”池璟不喜欢吃苦。
江殊说谎不脸红：“我也不喜欢吃苦，尝尝？”
“……”池璟垂眼，看向江殊手心的那枚巧克力，右下角有条黑色的线，是苦的。
“嗯。”但他还是拿起了这枚苦涩的巧克力。
指尖划过江殊的手心，有点痒。
江殊被这触感激的抽回手，但他没收回视线，他还想欣赏池璟被苦的失去表情控制的模样。
池璟拆包装的动作很轻，巧克力捏在指尖，有些化了。放在唇边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了顿，犹豫片刻后还是送入了嘴中。
苦味不断侵蚀着每一个细胞，池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江殊看着，认为可能是味道没扩散开，直到看见，对方的喉结上下滚动，才意识到……
这家伙！他！骗人！他根本就不怕苦！
“你不是说你怕苦吗？”江殊蹙眉，很快又散开，他唇角却微微上扬，拉长语调，“你也骗人啊…”
“没有，”池璟将包装袋挼直，叠放在桌面的右上角，准备下课的时候扔掉，“我很怕苦。”
“那你怎么…啊！”说话间，江殊的头被突来的粉笔头猛击一下，有点痛，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被突击的地方。
池璟看着粉笔头又一次滚落到自己的桌面上，伸手再次拾起来，偷偷放进桌肚里的小盒里。
嗯，很好，有两枚“子弹”了。
“江殊！”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炸起，“你和你同桌在干什么？这讲还听不听了？”
众人被梦娟这一嗓子吼得纷纷回头，表示看戏。
江殊起身，带动着椅子发出一阵刺挠声。
目光无意间撇到顾泽，发现对方正用着一脸看戏的模样做口型：“江哥，上课跟学霸干什么坏事啊？”
“……”江殊的拳头硬了硬。
“回老师，我和池同学在讨论他怕不怕苦的问题，”江殊浅笑，语气十分乖巧，“不过还没讨论出来。”
说这话时，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池璟会有什么反应，谁知道，对方还是一张冷脸，只有手指轻轻颤了几下。
“池璟，”梦娟勉强忍下怒火，对成绩好的同学还是得和善点，“他说的是真的？”
“嗯。”池璟淡淡抛出一个气音后自觉站起来，可能是站的空间太少，椅面挤着腿弯，他踉跄了一下，一不小心就蹭到了江殊的肩膀。幸好桌子在前面抵着，才让他稳住身形。
江殊被蹭的身子往右移了一点，他疑惑的看向池璟，发现对方站的笔直，正视孟娟，语气不卑不亢：“我知道错了，不该上课听同桌的，一起偷吃东西，下次一定不会。”
梦娟：“…………”
江殊：“………………”
两人同时沉默了，梦娟是被对方不打自招的行为震了一下，江殊而是诧异，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江殊狠狠的盯着池璟，目光似乎是要把对方盯穿。
教室里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江殊听着，拼凑出了几句话。
“嘶…两人在互相捅刀子呢，这是？”
“原来学霸也会偷吃东西，我还以为成绩好的都不用吃东西。”
“江殊好手段啊，不愧是同，能勾的池璟这种好学生为他违纪。”
“艹，这群人又瞎几八叫什么呢？”
“池璟是有洁癖的，对吧？”
江殊对这些闲言碎语倒无所谓，他掏掏耳朵，怕耳朵长茧子。掏完后，他看着迎面走来的梦娟，立马放软态度：“抱歉，是我不对，不该带坏池同学，下次我自己吃，不带他了。”
“……”梦娟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看着垂头盯着桌面的江殊，又看了眼盯着江殊看的池璟，蹙了下眉。
走到江殊面前，她恨铁不成钢道：“他不吃，你就能吃了！？”
“你呀，有股聪明劲，既然聪明，怎么就不听课呢？你哪怕听几堂也行啊！”
“嗯…”江殊低着头，用手指推着桌面上的蚂蚁，迫使蚂蚁前行。
梦娟看着这样的江殊，以为自己把对方说狠了，导致对方蔫了吧唧的，于是叹气道：“快高三了，你总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吧？”
江殊手一顿，蚂蚁不动了。
“……”他抬头，池璟立马将视线移回。
梦娟接着对池璟说：“李主任把你安排在江殊身边是让你扶他一把，不是让你们同流合污的。”
大概池璟从没被这么说过，淡色的睫羽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他低下头，似乎在反思，良久，浅淡的唇微启：“知道了。”
梦娟没太为难他俩，只让他们站着听讲。
池璟站如松，江殊站歪松。
薄薄的阳光打在身上，暖烘烘的，地面上的两道影子一道比一道斜。
江殊向右偏头，岁月静好，微风习习，撩动着细碎的发丝。他抬手将碎发撩起，将闷在头发里的耳朵露出来。
独在耳垂上的黑色细钻在阳光下迸发着闪烁的光芒，衬托耳垂显得更加白皙。
池璟久站不适，用手背碰了碰江殊，江殊感觉到动作，收回观景的视线。
“同桌，”江殊听见池璟低压的轻音，“我脚酸。”
池璟说话的时候面朝黑板，没偏头，他不想被梦娟瞧见自己和江殊说话，再被训一顿。
江殊也聪明，盯着桌面上的蚂蚁，说：“那我帮你向老师申请坐下的权利？”
池璟弱弱道：“这不好吧…我坐着你站着，这对你不公平，我还是陪你一起站着吧。”
他又补充一句：“我脚酸一点没事的。”
“……”几句话，把一起罚站说成陪自己站，江殊在心里竖起拇指。
好不容易熬过这该死的罚站课，哪知今天是劳动日，本打算中午逃课的江殊和自己的好哥们顾泽只能被迫拎着扫帚去校外。
对，校外大扫除。
江殊将扫帚扔给了他好哥们拿，自己则走在前面，任阳光普照，好进行光合作用，长长个。
“嘶…”顾泽走在后面越看越不爽，“江哥，”他拎着两把扫帚跑上前，“你的扫帚为啥要让我拿呢？”
江殊走的步子缓了一下：“能者多劳。”
“嗯…知道了，”顾泽将扫帚的线绑在一起，扯着最长的一条线，让扫帚在地上拖，“我能者。”
每次校外大扫除，学校只会安排一个班的人扫，因此分了小组。江殊和顾泽在六组，有五人，负责扫大街。
江殊扫的很卖力，坐在街边，拿出手机，先给手机来了个大清扫。
上次录的视频没有发出去，趁着现在有时间，打开那个名字死长的刷题软件发一下。
一进去，一条被标着黄色圆标的消息就把江殊的眼球给吸引住了，带他上传完视频，立马点进了这条消息。
对方的名字叫薄荷清新，黄圆标的右下角有一个特别小的瓶装牛奶图案。这是系统为他设计的，只有对方购买自己大量学习视频才能得到的铁粉标志。
但在江殊的印象里，铁粉里面似乎没这个人。
对方发给自己的消息是“我已成为您的第三位铁粉，请多多教我做题吧！”
“………”是系统设置的，虽然已经看了两遍，但他还是会觉得这个条消息很……
脑海里不由显出一位女生，弯着腰，呈90度，双手持平，递上一封写着“前辈！请教我做题！”字样的信封。
咦…身子一抖，江殊右手抚了下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顾泽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小细节，他将落下的梧桐叶扫成一堆，问：“江哥，你冷？”
“还行。”江殊关了手机，放进裤兜站起身来，他拍拍顾泽的肩膀，话轻心长道：“好好扫，今晚从围墙那给你抛东西进来。”
为了激发对方的热情，他又加了一句：“不要你钱，算我请你的。”
顾泽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他还拍胸脯，承诺道：“江哥，我干事，你放心。”
听见顾泽如此保证，江殊欣慰的点点头，转身就走，但走着走着，步子越来越缓，直至停止。
“对了，”江殊回头，“池璟扫哪块区域？”
他记得梦娟提过一嘴，不过那时候走神了，没听清。
顾泽有问必答：“小卖铺前面的那条街。”顺手擦了擦额前被太阳烘出的汗，“你找学霸干什么？”
江殊勾出一抹坏笑：“玩啊，还能干什么？”
“玩？”顾泽挠挠头，心想：都是扫大街，有啥好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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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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