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杨樾识趣的没再问下去，怕表哥情绪不好，又怕听了表哥那番话后动摇了心中所想。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相信什么陈与海喜不喜欢他的屁话，万一陈与海又在玩儿他呢。
他一大老爷们还真听进去一小屁孩的胡话了？
表哥闷声开了几瓶啤酒，一向莫测高深的业界精英好像被人打断了一身傲骨，今晚格外的沉默和脆弱。
杨樾本想陪表哥喝几杯，奈何酒量不好，别到时候俩人双双宿醉身边连个照看着的人也没有。
“怎么想起晚上喝这个。”他问。
杨泷眼里泛着宠溺的光，伸手去摸杨樾的侧脸，闷声道，“表哥心里难受，难受到好像只有喝酒会好受。”
杨樾劝他，喝酒对身体不好。哪知表哥温热的手指已经触及他的眉眼，没喝几瓶搞得浑身酒气，他抽空抽走了表哥手里的那瓶，阵阵酒气呼在耳畔。
他伸手挠了挠，真痒痒。
表哥愣愣地盯着他，眼里泛着水光。
杨樾被他今晚这么一看挺不自在的，“行了。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咱们兄弟俩人多久都没有谈谈心了。要是你难受，我愿意当你一个倾诉对象。”
“你听不得……听不得……”表哥嘴里嘀咕着，想起了什么。
杨樾当场就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行行行，那我替我哥秘密秘密。”他还不知道他哥醉酒后反差还挺可爱的。
他把人扶在沙发上，一扭头脚底下空了好几个酒瓶子。杨泷捂着额头，一会儿没看住人就喝成这样了，他担心表哥明天起来难受的厉害，问表哥他平时吃得醒酒药放哪儿了。
表哥经常应付酒局，醒酒药一般常备在身边。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可能晚上回来放了自己房间了吧。
他和表哥说了一下去他房间取下药，马上就回来，让他等在沙发上哪儿都不要乱动，一会儿他回来收拾满地的狼藉。
杨泷笑了下，说是不知道放哪儿了。看着杨樾几下就上了二楼，到底是年轻人。
杨樾上去就看到了公文包，本想直接拿走。看到了半阖着都书房，下意识想要给表哥关上，他的脚像是被赋予了某种魔力，缓缓走了几步突然顿在门口。
黑压压的窗帘紧紧裹着整个书房，看不出什么。里面一片幽黑，只剩下外面几道阳光斜斜地照在办公桌上。
桌子上摆了几个相框，杨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应该是大学时候的自己，母亲要了他的几张照片想炫耀在家族群里面给亲朋好友面前看来着，说自己的儿子考了好大学，还一表人才大家身边有好姑娘什么的记得推荐推荐。
属实很早想把自己推销出去。
因为是刚军训完没几个星期，照片上的自己脸上还未褪去被烈日当头晒黑过的肤色，俩腿笔直的站在校门口前，目光正视前方下颌微微紧绷。有点别扭。
……
当时自己很不情意，但架不住母亲三番五次的电话催促。
只是——
表哥这里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杨樾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伸手就去够。
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了。
然而一道急切的男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胳膊刹了车一样停留在空中，像小偷偷东西当场被抓住的尴尬。
“小樾！”表哥扶着门框，气息很急的叫住了他。
杨樾意识到自己误闯表哥的书房很是不对，一边向表哥赔礼道歉一边退出来几步说着对不起，指了指相框说他真不是有意的，就是看到自己的照片有一点好奇。
“是你。”
真是自己啊！
杨樾面子上笑了下，心里隐隐约约依旧感到奇怪。
“为什么会……”算了他也想不通，俩人小时候一同玩过，虽然时间不短，但俩人之间的感情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很好。杨樾拿起醒酒药给表哥送过去，挠了挠头。解释道，“不好意思啊表哥，我真是没有其他想法，也无意闯入你的书房。”
表哥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时温热的手指蜻蜓点水的拂过他的拇指，惺忪的眼里带着几分灼热。
“我……”他动了动口，哑然失笑。“其实我应该早早和你说的。”
“嗯？”杨樾不明。
表哥的手指轻轻摆动，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砺着醒酒药的盖子，像是在挣扎着又像是在闷声叹息。
“原本想在你念大学的时候和你说个事情，不过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也忘了。这张照片留着也是想抽个时间保留给你，今天你正好撞到了就送还给你。”说着表哥将那张摆在书桌上的相册塞到杨樾的手中，眉宇间饱含着疲倦，像是在催促杨樾离开。
知道自己无意的冒犯很抱歉，杨樾身体微微舒展，安顿表哥好好休息，自己就离开了。
表哥说得一番话确实在他看来没大毛病又很合理，至于其他的表哥没说他也没问，总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但他又找不到奇怪的点在哪儿。
他轻轻的关上门，里面也静悄悄的。可能表哥也已经休息了吧。
—
杨泷再次目送杨樾离开，身体僵硬如石。
良久，他扶住书房的桌子，用力地关上房门，身子轻微晃动的厉害，指尖轻轻的“啪”打开了那个像黑匣子一样的房间。
杨泷才敢直视那个被杨樾充满好奇的屋子……
一张张水墨画沾着早已干掉的颜料冲击着他的视线，画架上的画全都安静的并排摆在那里，而所有的画里面唯一的男孩正鲜活的歪头含笑看着自己。
一晚上压制不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像是火山爆发般的袭来，杨泷火炬般明亮湿漉的眼睛，将全场缓缓少视一圈，然后嘴唇微微颤抖的吻了上去。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谁能相信自己居然痴痴的爱慕着自己的表弟。
本就是自己违背世俗的情感，又怎么可以干扰杨樾那样纯善纯净的少年，他值得更好的出路，不该承受自己的情感也永远不能知道他这样龌蹉的情感。
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他不行。他不能毁了家族……也不能成为一个抹黑他绊倒他人生的最大的污点，更不能让杨樾看到一个朝夕相处的表哥居然如此禽兽不如的惦念着他、渴望着他、甚至想要完全拥有他。
这种感情像是向上攀爬的藤蔓，一步步禁锢着他的思想他的灵魂。
要是迟来一步……他不敢想象杨樾脸是怎样五味陈杂的表情。
幸好，止住了。
后来杨泷将那些画一夜之间全都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那些看不见的藤蔓也被他试着摘除。
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感情是否也一并随着烟消云散，就像从未有人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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