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绿地外滩中心,写字楼里硝烟弥漫。
陈三怡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壮丽的黄浦江景,此刻却无人欣赏。
几份厚厚的剧本合同,随意堆放在红木办公桌一角,陈三怡正在打电话下达指令:“对,热搜关联词立刻推上去,#梁琪新剧定妆照#、#梁琪央视正剧#...对,把热度稳住。观众记忆很短暂,用我们的信息覆盖掉。”
“等等,今年的热搜营销包额度还剩多少?”挂断之前她紧接着追问,“行,我知道了,不够再申请,马上去办。”得到确认后,干脆利落地掐断了电话。
办公室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没等回应就推开了。
“三怡姐,她这一回来就搞大动作。”
一身高定纪梵希黑色亮片礼服、妆容浓艳精致的梁琪,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刚从时尚活动直接赶过来的。
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
“三怡姐!”梁琪的声音拔高一度,“她这一回来就搞这么大动作!松果是铁了心要捧她了!”
陈三怡眉头微蹙,目光从手中的iPad上移开,冷冷地扫了梁琪一眼。
“慌什么?天塌了?”
她最看不上梁琪的就是这点,沉不住气,一点风吹草动就方寸大乱。
相比之下,年纪小得多的鹿书林反而显得沉稳得多。
“我能不慌吗?”梁琪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语速飞快,“我听说她这次回来,不拍电影了,要主攻电视剧市场!她那个咖位下凡拍剧,资源还不是随便她挑?我们之前那点过节...”她指的是几年前那部电影“替补风波”,虽然最终梁琪因祸得福拿到角色,但杭澈的“让位”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让她在杭澈面前总有些底气不足。
陈三怡放下iPad,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她拍她的,你拍你的。你的赛道是都市剧和正剧,跟她不是一个路数。松果这么大张旗鼓,无非是刚签下影后需要造势,给合作方看,也给资本市场看。热度很快会过去。”
她看得透彻,杭澈本人未必在意这种比较,但松果需要这场盛大的“复出秀”来抬高身价。
然而梁琪听不进去。
她好不容易爬到今天“女顶流”的位置,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跑了两年龙套,演了三年恶毒女配,第五年才遇到野心勃勃、手段了得的安逸。两个对成功充满渴望的女人一拍即合,梁琪的资源才像坐了火箭般飞升,名气越来越大。
她的颜值无可挑剔,演技中规中矩,但最大的问题是近几年的角色高度雷同,都是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缺乏突破。
她深知,再这样下去,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是迟早的事。
所以最近她也在转型,她这一辈已经不太好和小花抢机会,何况公司已经有接替她的鹿书林。
重新包装定位之后,这姐们走性感知性轻熟路线,去年那部职场剧,树立了都市丽人的好形象,最近又在帮她谈今年的一部央视投资的反腐大片,这个机会是多少流量明星眼红的,能拿到至少说明得到了国家的认可,而且清一色的老戏骨,多少也是给自己抬咖,这一镀金,以后的正剧戏会少很多阻力。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何况过了年她已经29岁,年龄焦虑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娱乐圈对女演员的年龄和容貌焦虑像无形的枷锁,让她风声鹤唳,杭澈的强势回归,简直就是对她地位的巨大威胁。
“可是...”梁琪还想争辩。
陈三怡没给她机会,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发送键,将一封邮件发出,然后顺手将桌角的两份剧本合同推到了梁琪面前。
“自己挑一下,这两个项目投资方都很有诚意,制作班底也不错。等拍完央视那部《利刃》,你就无缝衔接进组其中一个。”
有点打发的意味,但是梁琪察觉不出来。
梁琪眼前一亮,赶紧拿过合同,她知道经过陈三怡筛选递到她面前的,绝对是顶级资源。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合同翻看简介和角色设定。
果然,一个是大IP改编的古装仙侠女主,一个是知名编剧操刀的现代都市女性群像剧核心角色。
贪念瞬间涌了上来。
“三怡姐,这两个本子都太好了!我能不能两个都接?”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争取机会。
“你不怕别人说你轧戏啊?”陈三怡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无语。
“哎呀,协调一下时间嘛!”梁琪不以为意,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错开主要通告时间就好了嘛,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中间‘病’几天?反正三怡姐你肯定有办法帮我搞定这些的,对吧?”
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短视又自私。
在转型的关键期,作品的质量和深度才是根本,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难道不懂?
梁琪不懂,跟她说演技沉淀、角色钻研,无异于对牛弹琴。
不想对牛弹琴,梁琪的价值,在陈三怡眼里,已经越来越接近于一个赚钱的工具。
陈三怡压下心头的烦躁:“行吧。那我过两天联系制作方签意向。不过...”
她加重了语气,指了指其中一份合同。
“马上要进组的《利刃》,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是央视的重点项目,清一色的老戏骨,是你镀金抬咖的关键!剧本吃透了吗?要不要公司给你请个专业的历史顾问或者表演老师,帮你深入理解背景和人物?”
梁琪正美滋滋地翻看另一份合同,闻言头也没抬,随口敷衍:“哎呀,不用那么麻烦啦。我看了剧本,我的戏份其实也不太多,就是个镶边女主,不过就是要全程跟组,真是浪费时间,耽误好多事情呢...”
陈三怡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
“行吧,合同选好了放这儿,还有事吗?”她不再看梁琪,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
“没事了没事了!”梁琪还沉浸在双收的喜悦里,笑得花枝乱颤。
“出去把门带上。”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梁琪的身影。
陈三怡盯着紧闭的门板,几秒钟后,才无奈又嘲讽地摇了摇头,搞不懂安逸为什么那么捧她。
“真是命好。这么好的资源,不红真是天理难容。”
**
保姆车驶离喧嚣的市区,穿过灯火辉煌的南浦大桥,一路向东。
窗外的景致逐渐从摩天大楼变成规划整齐的绿化带和社区。
最终,车子拐进了一条静谧的林荫道,龙东大道,停在了那扇气派又不失雅致的黑色铁艺大门前。
门牌上烫金的斯坦福花园字样在路灯下泛着柔光。
这里,浦东张江与金桥之间的金色中环核心区,是鹿书林父母在2016年搬入的新家。
一幢幢融合了石库门风韵与现代设计感的别墅错落有致,北进门,南花园,闹中取静。
“书林姐,奥扫回转去。”路文文轻声提醒,自然地切换成了更亲切的沪语。
她知道,只有回到这里,鹿书林才能真正放松片刻。
鹿书林缓缓睁开眼,窗外熟悉的、属于家的温暖灯火映入眼帘,驱散眼底化不开的疲惫。
身体深处那阵被强行压抑了一路的不适感,在车子停稳、心神松懈的瞬间,立刻变得鲜明而锐利,如同细密的针尖在隐秘处反复刺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令人难堪的肿痛。
该死的安逸!
册那!
她在心里狠狠咒骂,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试图用这点自虐般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也压下那股翻涌而上的屈辱感。
“辛苦啦,文文。”鹿书林对路文文挤出安抚笑容,“早点回去休息。”
“书林姐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哦!”路文文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鹿书林点点头,推开车门。
初春夜晚微凉的空气带着植物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属于家的味道。
她拒绝了司机帮忙的好意,自己从后备箱拖出了那个不算小的行李箱。
轮子滚动在平坦干净的私家车道上,发出规律的咕噜声。
她拉着箱子走向自家那幢有着清水红砖墙、黑色铸铁阳台和精致雕花门头的别墅。
北面的大门紧闭,旁边精心打理的南花园,低矮的篱笆根本挡不住里面透出的温暖灯光,还有客厅电视里隐约传来的沪语新闻播报。
爸爸妈妈一定又在门口张望过了!
果然,念头刚闪过,就见别墅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道熟悉的身影,裹着薄外套就快步迎了出来。
“哎哟!囡囡回来唻!囡囡!” 方女士的亮嗓门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心疼,身上只穿了件薄羊绒衫。
鹿爸紧随其后,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是满满的慈爱,他穿着更单薄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个骨瓷杯。
“爸!妈!” 鹿书林心头一热,鼻尖有点发酸,看到他们穿得这么少,立刻急了,“跟侬讲多少遍唻,勿要立了门口等!夜里厢风大,冻着了哪能办?快点进去呀!”
她快步上前,一手挽住妈妈,一手想帮爸爸拢拢衣襟。
这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像一只最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她被杭澈回国搅乱的心绪,也暂时驱散了从安逸的中粮带出的冰冷窒息。
然而,每迈出一步,身体隐秘处的肿痛就提醒她,昨夜在壹号发生的一切。
安逸的索取从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掌控,有时近乎粗暴,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在她身上打下烙印,宣告所有。
这生理上的不适,让她心头堵得发慌,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
深吸一口气,她暂时将所有的不快都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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