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翻找着什么,她神情紧张,翻着东西的手都有些颤抖。
终于,她在一个包里,翻出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几张证件,户口本,一个信封和几张叠起来的纸。
她先看了证件,证件照上的,像是她自己,可又不是她。
证件照上的女人长相跟她很像,就是打扮土了点儿,皮肤黑了点儿,五官也没有原来的她精致漂亮。
她那双手抖得更厉害了,不敢置信的翻开户口本,上面的信息与证件一样,姓名:姜黛,出生日期:1966年4月9日,民族……。
往后翻了翻,这户口本只有一页,后面都是空白的。
她极力稳定着情绪,几颗泪珠,从她那充满红色血丝的眼中溢出来,滴在了户口本的空白页上。
那双颤抖的手,又拆开了那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八零版的百元大钞和十几张十元钞票。
她把信封放在旁边,又打开了那几张纸翻看着。
很快,她找到了一张结婚合约。
一.甲乙双方婚姻需持续两年,不谈恋爱,不同房,到期离婚,结婚证由甲方保管。
二.婚姻持续期间,甲方需向乙方支付生活费100元/月。
三.双方不得干预对方的工作,生活,经济和家庭,不可为对方招惹麻烦。
四.婚姻持续期间,不得有第三者存在。
五.甲乙双方均有权利随时提出合约终止。
落款签名的位置,甲方赫然写着谢洵的名字,乙方则是姜黛,两个名字上按着一大一小
两个鲜红的手印。
姜黛把这些证件收好,她抬起头,刚好看到墙上的镜子,镜子中那张脸跟她本人很像,就是证件照上的人。
她肤色略深,身上的黄色毛衣还有几处已经脱线了,视线下移,腿上是一条肥大的灰色裤子,穿着鼓鼓囊囊的。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她脚踩着一双露脚面子的黑色布鞋,脚面上还有一条细带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袜子。
一身着装显得她穷酸又老土,这是什么品种的死亡穿搭!
姜黛不敢置信,她一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姑娘,一朝穿书,竟然成了这副模样,这的确不是她的身体,只有那张九成相似度的脸,能让她略感欣慰。
她边自我安慰边打量着这个逼仄狭小的房间,床跟柜子之间的过道很窄,勉强能过一个人,床也只是小号的单人床,可以说是进屋就得上床,不然都没地方待。
墙壁是雪白的,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刷墙之后还没挥发出去的味道。
她推开房间门,外间是个小厨房,她的房间正对着的,是另一间的房门,那间房并没有上锁。
姜黛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轻轻推开门,打量着这个房间的同时也在寻找着什么。
这个房间很大,有她房间的三四个那么大,一张铁艺大床,上面的被子叠的整齐,被子上随手扔着一件男式的白色衬衫。
这是个男人的房间,门后的挂钩上还挂着几件男式毛衣和一件皮夹克。
书桌,餐桌,墙边有两个单人位沙发,中间夹着个小茶几。
床边的半高柜子上还摆着个电视,是老式的电视,屏幕不大但脑袋大,在电视旁边,她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本黄历。
那本黄历被撕下去了几十张,最新的一张,写着1989年3月22日,农历二月十五,忌结婚,出行……
姜黛松了口气,原主的死亡时间是1990年,还好,她还有一年的时间。
从紧张的状态慢慢放松下来,她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坐在餐桌前的折叠椅上,往桌子上一趴,默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这不完犊子了么!
她现在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因为,她穿的这本年代文就是她写的第三本小说,昨天晚上她刚把姜黛这个角色写死,直到凌晨才睡,今天下午一睁眼就坐在了陌生的房间,都把她吓哭了。
她当初写这本书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出叫什么名字好,作为一个起名废,她把自己的名字都给用上了。
是的,她这个作者也叫姜黛。
因为没有大纲,她都是写一步,再想一步,写着写着,就把人给写死了。
早知道她会穿书,她一定把这个角色写成爽文大女主,可世间没有后悔药。
书还没写完,作者就没了,呜呜呜,好想回去码字。
情绪被大门拉开的声音打断,她透过窗户看去,两个高大的男人,推开院子门进来了。
她心下一惊,赶紧扒窗户看着,这俩人怎么晃晃悠悠的?
两人走近了,看穿着打扮,她大致猜到了,这俩一个是她穿书赠送的便宜老公,另一位么,应该就陈玉树了。
这二位明显是喝多了。
她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窗户角度有遮挡,她已经看不见那两人了。
好奇心驱使着她来到外间的厨房,悄悄把门打开个缝,恰巧儿对上一双黑眸。
可能是喝多了,那双黑眸略微带着点朦胧。
看了这张脸,她才明白,什么叫做俊美无俦。
他嘴上叼着烟,往门口的墙上一靠,看起来有一种喝多了迷迷瞪瞪的松弛感。
羊毛夹克包裹着他健硕的身躯,内搭的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了漂亮的锁骨,两条大长腿被一条黑裤子包裹着,可惜脚下的那双皮鞋上面全是泥点子。
谢洵顺着门缝打量着他新上任的假媳妇。
“怎么,还不开门?”
他其实有些喝多了,烟都有点拿不稳,就想着先靠在门口墙边缓一缓,没想到,他这假媳妇跟做贼似的,从门缝中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哦。”姜黛打开门,视野开阔了,她看到了对面的陈玉树。
只见,陈玉树的两条腿以奇怪的弧度弯曲着,马上就要给他家大门跪下了,他上半身几乎趴在门上,从姜黛的角度,都能看清他那跟大门相亲相爱的半张脸。
他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到现在还没找到锁眼儿呢,姜黛心里吐槽,嘿,大哥,你钥匙塞到门缝里去了。
谢洵缓过来点,晃晃悠悠进了屋,姜黛跟着他身后,谁也没管对门拿钥匙往门缝里拧的陈玉树。
他往沙发上一坐,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姜黛打量着他,那张薄唇吐出的烟雾,爬上了他高挺的鼻梁,掠过他微眯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上打了个转,又向上扫过他漂亮的眉骨。
不愧是她笔下的主角之一,又高又帅,那体格,挺不错的,不过,现实比文字的冲击力更大就是了。
“你盯着我看啥呢?”
谢洵不乐意了,你瞅啥呢?
这假媳妇看起来可怜巴巴傻兮兮的,咋跟前几天不一样了?
他跟姜黛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虽然领了证,却是合同上岗,一共也就见过四五次。
他印象中的姜黛是畏畏缩缩的,从来不敢正眼瞧他,能被那双杏眼盯着,他也挺意外的。
可眼前的她,好像是刚哭过,那双杏眼仿佛被洗涤过,干干净净的,显得她比之前多了几分柔弱感。
“没事儿。”她就是看看,纯欣赏。
“没事儿就给我倒杯水。”
谢洵脑子还算清醒,就是眼前的世界在打转,身子也越来越沉的不想动,他刚才看见陈玉树那熊样了,还好,他没那么蠢,还知道站门口先缓缓。
被人命令了,姜黛心里不太高兴,身体却很诚实的倒了杯水,递给谢洵,这位可是她现在的衣食父母,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他掐了烟,接过姜黛手中的水杯,大手摩擦过姜黛的手指,软绵绵的,谢洵都怀疑她是不是没长骨头。
姜黛感觉到他的手有点抖,这特么是喝了多少,不会喝出脑血栓了吧。
谢洵喝了水,看姜黛这身穿搭一如既往的辣眼睛,他慢悠悠的从外套兜里掏出钱夹,从厚厚一摞票子中随手抽出两张百元大钞。
“去买两件像样的衣服,辣眼睛。”
“哦,好。”喝多了竟然能加钱,这是隐藏剧情么?
姜黛脑子乱哄哄的,她书里肯定是没写这段,不过,这钱她是收下了。
毕竟,她也觉得辣眼睛,而且她目前所有存款只有那可怜的二百多块。
谢洵要把钱夹塞回去,塞了好一会儿才成功,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扛不住躺在这了,“姜黛,扶我去床上。”
姜黛十分无语,但又不能跟醉鬼计较,主要是,她初来乍到,还得靠他每月那一百块生活呢,可不能怠慢了老板。
随着谢洵颤颤巍巍站起来,姜黛的小肩膀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毕竟她的身高也才到他肩膀的高度。
快了,一共也没几步,就快到了,她咬牙忍着。
好不容易来到床边,她刚要卸货,没成想谢洵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的头仿佛有千斤重,眼皮都要合上了。
他看到了床,放心的向前倒下,可他忽略身前的姜黛,姜黛被他带着一起倒了下去。
她脸朝下摔在床褥上,还好,千钧一发之际她侧过头,没压到鼻子,不然她就该去整形医院了。
头顶传来谢洵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洒在她的额头上,本来,这场景要是写进小说里,应该是很浪漫的,可现实么,就特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她眼泪都被压出来了,她的侧脸死死的贴在床上,床也不够软,这一下不是飞机场也被压扁了,肋骨和脊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她僵硬着微微抬头,看见谢洵已经闭上了眼,他也不胖啊,怎么能那么重!
她试探着动了动,完蛋,根本动不了。
委屈,愤怒,难过,几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她整个人都冒着火气,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一只小手向后伸去,拧着谢洵身上的肉,哭唧唧的大喊,“谢洵,我日你大爷!”
谢洵本来已经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还觉得这床怎么还变软了。
直到腰间的疼痛伴随着姜黛贴在耳边的吼声,他又勉强睁开了眼,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嘴里嘀咕着:“怎么了?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姜黛只觉得呛人,用唯一能懂的胳膊使劲儿拍着他,想从这夹板儿中出去。
“你,给我滚下去,压死我了。”她大声喊着。
“嗯。”谢洵愣了一下,被酒精占领的意识努力分析着眼前的情况,随后翻了个身,没几秒钟的功夫,又睡过去。
姜黛立刻站起身,才发现,那一下压得她腔子疼。
本来冷清的屋子随着男人的到来,充斥着烟酒气,她索性回了小屋,深呼吸,消消气。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很疲惫,毕竟,未来堪忧,生死难料。
谢洵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他是个有钱的大少爷,还是个跟家里闹翻的叛逆大少爷,不知道为啥,就是看不上他爹。
至于矛盾的原因,她的书还没写到那呢!
他原本在首都混的好好的,自从他哥们儿陈玉树想回家乡发展,他就起了心思,离他爹远了,自然眼不见心不烦。
原主对他来说,就是个对抗他爹催婚的工具人,原主刚好缺钱,饭都吃不起的那种缺钱,所以,两人一拍即合领了证,也签了一纸契约。
原主从小就是个孤女,没爸没妈,是姥姥带大的,姥姥去世后,又被舅舅舅妈赶出家门,要不是姥姥活着时,把她爸妈留下的那点钱给了她,她都没钱念大学。
所以,她总想挣更多的钱,也很看重钱,理想是弃文从商。
这也是谢洵选择原主的原因,她穷且单纯,没有家人也没什么顾虑,相对自由一些。
说白了,就是穷且傻,还好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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