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昵称“A主人”只觉自己当初非常浅薄。
这分明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跟自己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啊。
他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奇妙，恐慌的情绪已经平复，反而开始觉得刺激。他打开网页，在一个专讲灵异鬼怪故事的界面，分享了自己的经历。
“……那怪物是个大扑棱蛾子，有足球那么大，红红的眼睛，但没有留下尸体，什么痕迹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点击量很高，但没什么评论。又浏览网页，发现他的主角只是“大点的蛾子”而已。跟“下水道的人鱼”“卖身养家的猫”“房梁上的养家蛇”“兔耳朵总裁”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文笔一流，氛围感拉满，但主角太拉跨。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了评论引“那蛾子原本就不是妖啊怪啊，不过是个邪祟，连邪祟都算不上，最多是怨气。在写字楼的楼梯间盘踞着，大概是打工人的怨念集合体。”
看上去很荒谬，但莫名地合理。
苏清圆准备再刷一会儿网页，对方紧跟着回复了第二条。“怨气越重的人越容易招来这种蛾子，心态阳光的人根本不受影响。你招惹的蛾子从指头大的一个，到足球大一个……你最近干嘛呢，变怨夫了。”
苏清圆手一抖，手机差点摔了。
他第一反应是我这第二次遇到蛾子？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他竟完全没印象。这个人又是谁，好像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苏清圆心有所感，怀着期待点亮了对方的头像。对方的自我介绍栏目基本是空白，头像图片是一大堆金币，下面附着一句话：好好睡觉。
苏清圆依次点开对方的评论，足迹，意外的发现此人非常活跃。
她在一张讲述“减肥少女诡异事件”的故事帖里回复：是“窃脂呀”，这种小鸟吃脂肪的，偏爱甜品女孩的脂肪。
有博主发帖“你为何半夜狗叫”，他称自己出海捕鱼，抓到一只巨大的八爪鱼，但这只八爪鱼竟然有十个爪。他觉得非常离奇，再加上此鱼凶猛异常，还吠叫，手一滑，就给它放走了。神奇的是接下来一整个月他捕鱼都满载而归，甚至无聊时还有虎鲸海豚来表演节目。
她回复：那是何罗，《山海经》里写着呢。不过传到现在就是八爪鱼了，地摊上那种，铁板烤的，放辣椒孜然。”
……
苏清圆一刷就刷了一天，再抬头天空就黑了。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重新回头检视了一下，发现她的发帖时间非常混乱，有时候甚至一整个月都在线，两次浏览间隔不超过五个小时。
单看这个时间对方简直就是一个热爱灵异神怪故事的重度网瘾少女。
然而她的众多足迹中还夹杂着这样的评论。“睡不着”“好无聊”“这床不好睡呀”。
苏清圆合理推测对方大概有些睡眠障碍。
然后他发现对方曾用过的一个id，小青龙。
林燎准备再回别墅努力一把看能不能睡着。
“妈咪酱，那个小可爱忍不住来找你了。”
“我保护了他一次，也该收点利息了。”
睡梦中的苏清圆被一阵奇异的燥热惊醒，他浑身虚软，却有莫名的膨胀感，他一开始以为是飞蛾扑到身上的毒素又发作了，但后来发现不是。他翻身，扭动，裹紧了被子，惊讶的发现此刻自己竟然无比渴望拥抱，渴望水，渴望更深程度的刺激和安抚。
他到浴室打开花洒，将自己浇了个精透，但这水并没有让他好过，汩汩细流，好像是烫的，让他皮肤灼热，发红发软，身体里的焦灼和干涸却愈发明显。
他几乎要疯了，冲出浴室，软倒在床上，吃力的抓起手机，发现现在才午夜两点。
苏清圆伸出一只手艰难的划开手机，不断的尝试给论坛id发信息。
“您是谁？”“林总是您吗？”“林总我想见见您。”“你在哪里，你说了如果不舒服就来找你。”
“林总，我错了。”
显然，苏清圆并不像一般少男拥有可笑的，莫名其妙的自尊和自负。他会理智的判断自己的处境，并做出审慎的决定。
……
苏清圆好不容易扛到天亮，起身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双腿都在发软，大腿上，手背上有昨夜把自己掐青，破皮的痕迹。
他照了下镜子发现自己面色苍白，却嘴唇鲜亮，面颊上还有不正常的红。他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不像想象中那样憔悴，反而有种奇特的“红润”，还很水灵。
苏清圆整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焦渴。
苏清圆痛饮了一大杯水，披上外套出了门，打车来时代风华。
“你找林总？”前台美女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睛微微一亮。虽说找林燎的俊男美女很多，但眼前这个还是不一样。单看皮囊也就一般清俊，但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有种莹润又尖锐的气质，让你觉得他格外出色。
不过前台美女还是迅速找回了自己的职业素养，他长得虽然规整，但一身行头都很平民。于是，她问“请问你是？”
“苏清圆”
“您可以上去了。”放下电话，美女的态度友好许多。
苏清圆礼貌点头，林燎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办公桌和办公椅并没有很大，书墙上倒是塞得满满当当。
苏清圆作为一个学生，习惯性得瞥了一眼，发现竟然不是管理类书籍，也不是经济学书籍，甚至没有最近的财经报纸，而是堆满了各种小说。不仅有传统中西方经典文学，还有各种网文，其中尤以女频情感小说为多，那糖果色还闪光的包装占据了一整面墙，好似一块闪光的画布。
墙上有副挂画，那是一副名闻中外的油画，爱神阿弗洛狄特踩挽着金色的秀发，裸漏着圣洁的身躯，在巨大的贝壳上，从浪花上升起。
这幅画当然是假的。
真品还放在博物馆——林燎并不具备很强的油画鉴赏素质，她对这幅画感兴趣，单纯是因为听说爱神阿弗洛狄特诞生于男神的精*液。
林燎一度以为这个叫乌拉诺斯 的古希腊男神跟龙有同样的顶级造物能力。龙嘛，过水撒尿，游鱼食而成龙，过山撒尿，草得味化作灵芝，最起码也延年益寿，包治百病。
当然，鉴于效果同样牛逼的“凤凰泪”听起来更加浪漫有故事，大家就不在乎龙尿了。
后来林燎知道了大家不在一个体系，简单了解一下，发现大家都挺乱——当然，现在的她已经修身养性，行事低调得很了。唯一的追求大抵就是睡个好觉。
现在这副假画还挂在客厅，纯粹是因为懒得换。
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多都非常识趣，根本不会多问。哪怕个别因为好奇或者脑抽追问的，咪咪也会板着高深莫测的面孔，不阴不阳的回复一句：你怎么知道博物馆里一定是真的呢？
于是，对方就不明觉厉，偃旗息鼓了。
没有人会怀疑林燎。
因为她连恐龙骨头都拿的出来，还热情地献给专家研究，谁知道这样身世诡秘的老钱到底藏着多少东西。
眼下，苏清圆已无力计较这些。他满腔涌动的怪异的感受，让他浑身都在发软。好似身体已经不是身体，只是徒劳得拖着的躯壳，而躯壳里涌动着温热的水，走上一路，就要泼洒出来。
“林总。”
他的声音同样含糊而缠绵，带了些鼻音，吐出来的气息仿佛在发着低烧。
林燎笑笑：“这次的态度就很好。”
她从内间里走出来，身上披着一款松软的淡黄色毛毯。看到她的瞬间，苏清圆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双眼发亮，他快步走上去，然后因为疲惫和毒素困扰，他脚下一滑，噗得摔倒。
这是多么经典的霸总小言剧中的一幕，然而林燎这次却没有走套路，她后退了一步……嗯，后退一步，神色有点怀念，有点感慨：“你还是这么喜欢滚动。”
苏清圆没有反应，下一秒，他就像一尊根基不稳的雕像倒塌在了地上。
林燎这次真正沉默了。她慢慢抬手，苏清圆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道抬了起来。林燎没有把他放床上，而是放在了浴缸里。温热的水汩汩流动，苏清圆迅速被淹没，就在他的口鼻快要没入水下的时候，他的后背，脖颈都被抬高了。
是林燎。
她在悄无声息间入水，双腿并紧，微微收缩，化成一条修长的尾巴。黑色的鳞片晶莹如宝石，却比宝石更加神秘，深沉，充满着有机生物才有的力量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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