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左意的悬浮车尾灯彻底消失在夜色深处,上官雍才转身,推开了那扇厚重冰冷的宅邸大门。门内温暖的光线倾泻而出,却驱不散这栋房子骨子里的疏离感。然而,与左意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温存,如同在她心湖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石子,余温未散,让她的步伐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刚走进玄关,一阵并不激烈的争执声便从客厅方向传来。
“我不喜欢穿裙子!为什么非要我穿?勒得难受,走路都不方便!” 上官辞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叛逆和不满。
紧接着是时娇叙那带着焦虑的劝解:“阿辞!听话!再过两天就是你和林小姐的订婚宴了!这是大事,你不要任性!那么多宾客看着呢,你代表的是你母亲的脸面!”
上官辞素来与时娇叙的观念水火不容。在时娇叙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里,Omega就该是温婉贤淑、依附于Alpha的精致花瓶。她们应该穿着最华丽的曳地长裙,化着最完美的妆容,在盛大的场合里挽着Alpha伴侣的手臂,接受众人的艳羡,而不是像上官辞这样,整天穿着利落的西装裤装,素面朝天,像Alpha一样在职场和外交场上冲锋陷阵,抛头露面。
平日里,上官辞的教育和管束权牢牢掌握在上官雍手中,时娇叙插不上话。但这次,上官雍似乎有意放手,将订婚宴的筹备细节交给了时娇叙。这让她感到久违的“责任”和“权力”,她卯足了劲,想把自己的女儿打造成全场最璀璨夺目的存在,证明自己作为母亲的价值。却不想,她耗费巨资、精心挑选的顶级高定礼服,遭到了女儿毫不掩饰的深深嫌弃。
“怎么回事?” 上官雍的声音响起,心情不错的上将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她踱步走进客厅。
只见时娇叙手里拿着一件缀满水晶、裙摆蓬松如云朵的华丽礼服,脸上满是无奈。而上官辞则穿着她惯常的、剪裁合体的中性风格裤装,双手抱胸,眉头紧锁,一脸抗拒地站在沙发旁,地上还随意丢着另一件同样奢华但显然也被拒绝了的礼服。
“妈咪!” 看到上官雍,上官辞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告状,“妈非让我穿这些!太不舒服了!我又不是芭比娃娃!”
“订婚这么隆重的事情,” 时娇叙急忙辩解,声音带着急切,“你不能再打扮得像个Alpha似的了!这不合规矩!”
“怎么就像Alpha了?!” 上官辞伶牙俐齿地反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谁规定西装裤装就是Alpha的专属了?墨云澜中将也是Omega!你看她什么时候穿过裙子?当年她和秦康理事长结婚的时候,人家一袭笔挺的军装站在议会大厦前,那照片在星网上都杀疯了!帅炸了好吗!还引领了好一阵‘西装婚礼’的热潮呢!”
时娇叙被女儿伶俐的口才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上官辞提到的确实是事实。墨云澜那场轰动联盟的婚礼,以其飒爽英姿和强大气场,成为了无数新派Omega心中的标杆,也狠狠冲击了时娇叙这类守旧派的认知。
“好了好了……” 上官雍看着这场无谓的争端,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她对这种毫无价值的观念之争一向缺乏兴趣,此刻心情不错,更不想被琐事烦扰。她直接一锤定音:“阿辞不喜欢穿就不穿。上官家的女儿,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眼光。” 她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平息了争执。
“谢谢妈咪!” 上官辞立刻眉开眼笑,得意地瞥了时娇叙一眼。
上官雍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阿辞,跟妈咪上楼来,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处理正事时的冷静。
“好!” 上官辞立刻应道,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跟在上官雍身后,朝二楼书房走去。留下时娇叙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件无人欣赏的华丽礼服。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时娇叙孤零零的身影,对着冰冷的地板和那被遗弃的华服,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格格不入和无人理解的悲哀。
……
上官雍的书房,厚重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柔和的阅读灯和空气中淡淡的熏香气息。上官辞规规矩矩地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双手接过上官雍递来的精致骨瓷茶杯,氤氲的热气拂过她年轻却已显露出聪慧的面庞。
“林之淇的资料,你都看过了吗?” 上官雍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考校的意味,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看过了,妈咪。” 上官辞放下茶杯,挺直了脊背,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骄傲,如同在向上级汇报,“林之淇,出生于第12星环的主星宙斯星,今年24岁,毕业于中央星环政法大学,现服役于第2星环伊莎贝尔星宪兵部队,少尉军衔。个人履历干净,无不良嗜好,也无过往情史可查。母亲成安然,父亲林酬乐,均在军队任职。”
上官雍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林酬乐这个人,起点其实不低。他一开始是在第十二星环机甲部队服役的基层军官,是真正在边境线上打过仗、立过战功的。后来,也是凭借这些实打实的军功,才被林家注意到,从艰苦的边境调回第2星环,安排进了军事行政办公厅,现在担任档案处的处长。”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可惜了,原本也是个有将帅之才的人。如今年过半百,却只混了个上校衔,在一个不痛不痒的闲职上蹉跎岁月。”
上官辞立刻捕捉到了母亲话语中的深意,她眼神微亮,带着求证的口吻:“所以……是因为林家嫡系的打压?”
“没错。” 上官雍放下茶杯,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落子。“林家的核心势力盘踞在纪律检查部,根深蒂固。但凡与他们沾亲带故、有点能力的子弟,几乎都被塞进了各个星环的纪律检查部和宪兵部队,把持着要害位置。而林酬乐,一个凭借军功爬上来的旁系干才,却被安排在一个远离实权、远离核心的政务部闲职上,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上官辞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功高震主!” 虽然只有21岁,但在上官雍从小刻意的、近乎残酷的权力斗争熏陶下,她对这种派系倾轧的嗅觉异常敏锐。林酬乐的能力和战功,对嫡系而言,不是助力,而是威胁。
“所以啊,” 上官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酬乐败就败在,不懂得‘藏锋’二字。锋芒太露,又无根基,自然成了嫡系的眼中钉。” 她的目光转向女儿,带着一丝赞许和更深层次的引导,“这一点,他女儿林之淇,可比她父亲聪明太多了。
上官辞立刻领会:“她没有像其他林家子弟一样,选择读军事学院,而是另辟蹊径,选择了政法大学,毕业后才以专业人才的身份从军。凭借其法律背景的优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宪兵部队,同样是在林家核心势力范围内,却避开了嫡系子弟扎堆的激烈竞争,算是曲线救国,不动声色地重新把她父亲林酬乐这一支,拉回到了林家的核心利益圈边缘。”
“不错。” 上官雍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满意。女儿的分析精准而透彻。“林之淇,是个懂得审时度势、有耐心、有手段的聪明人。”
上官辞的眼中也闪烁着对这场权力游戏的兴奋光芒,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继承自母亲的、对权谋的天然热切:“所以,妈咪,您促成我和林之淇的联姻,是想拉拢林酬乐这一支被边缘化、却仍有潜力的势力,作为我们在林家内部的一个支点?”
然而,上官雍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收敛,变得异常严肃和冰冷。她直视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堪称冷酷的箴言:
“阿辞……你永远记住,在权力的棋盘上,所有人都是棋子。棋子与棋子之间,只存在基于价值的利益交换,永远、永远不要幻想存在什么牢不可破的同盟!情感、承诺、甚至血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可能成为背叛的筹码。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对局势的精准判断和对筹码的绝对掌控。”
这冰冷而现实的话语,如同淬火的冰水,浇在上官辞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热的头脑上。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和深思。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将这句浸透着血泪教训的至理名言深深烙印在心底:“是,妈咪。我记住了。”
“那么,妈咪,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上官辞收敛了情绪,认真地请教。
上官雍靠回沙发背,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全局、志在必得的从容微笑,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老练棋手的智慧:
“按兵不动。” 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却重若千钧,“订婚宴,只是这场棋局的开始。不要急于表露你的意图,不要过早地亮出你的筹码。沉住气,像最有耐心的猎人一样,观察,等待。林家内部的矛盾,林之淇和她父亲对嫡系的怨怼,都是暗流。让子弹飞一会儿。记住,在棋局中,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失了先机,暴露了弱点。”
上官辞认真地听着,咀嚼着母亲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她明白了,这场联姻,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更复杂棋局的开端。而她,必须像母亲教导的那样,成为一个冷静、隐忍、善于等待时机的棋手。
书房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熏香袅袅升腾。窗外,星光璀璨,如同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间书房里母女二人的对话。上官雍端起微凉的茶,浅浅啜饮一口,目光投向窗外浩瀚的星河,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棋盘上,那一步至关重要的落子。
脱纲选手,想到哪写到哪[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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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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