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令人窒息的死寂尚未完全散去,时娇叙还沉浸在恐惧和难堪中,身体微微颤抖。上官雍冰冷的目光扫过她,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丈夫对妻子的温情或占有欲,只有一种看待物品般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扶夫人回房休息。” 上官雍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吩咐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务。
跟随管家进来,侍立在客厅角落的两名容貌姣好、气质干练的女Beta佣人立刻应声上前。她们的动作看似恭敬,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练和隐隐的兴奋。她们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架半扶地将失魂落魄的时娇叙从沙发上搀了起来。
时娇叙的衣衫在刚才的惊恐挣扎中早已凌乱不堪,裙子和上衣被上官雍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一大片白皙却带着狼狈的肌肤。她这副衣不蔽体、失魂落魄的样子暴露在客厅里其他佣人面前,显得格外屈辱。
然而,上官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不在乎。
时娇叙这副模样被佣人看去,在她看来早已是稀松平常的“风景”。家里的这些佣人,每一个都是她亲手挑选、精心培养的,忠诚度毋庸置疑,嘴巴更是严得如同焊死。
更何况,此刻扶着时娇叙的这两位漂亮女Beta,早已不止是佣人那么简单——她们是上官雍的枕边人,是这深宅大院里权力和**游戏的一部分。
她们见过太多次上官雍惩罚时娇叙了。每一次,对她们而言,都意味着这位名义上的“夫人”在上官雍心中的地位又跌落一分,也意味着她们自己离那个象征着权力顶点的“上官夫人”头衔,似乎又靠近了一小步。
此刻,她们低垂的眼睫下,眼神交汇时闪过的不易察觉的得意和兴奋,清晰得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惩罚时娇叙,是上官雍对她们无声的宠信和默许,是她们向上爬的阶梯。
时娇叙被半强迫地带离了客厅,留下上官雍独自面对这片狼藉后的虚空。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那股从司令部带回来的、因左意而起的沉郁,叠加了家中这场愚蠢闹剧带来的怒火,让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时,一个身影站在了上官雍身后侧,如同一个沉稳的影子。是霍谦,上官府的管家。他年约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传统的管家制服,身姿依旧挺拔。他是上官雍母亲生前最信任的情人,爱那个女人爱得情深意切,刻骨铭心。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将刚刚成年的上官雍托付给他。于是,这个痴情的男人便将自己的一生都系在了上官雍身上,忠心耿耿地跟随了她三十多年,既是管家,也像一位沉默而可靠的长辈。
霍谦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家主,辞小姐的运输舰行程确认了,明天下午抵达太一星星港。” 他顿了顿,补充道,“您看……如何安排?”
提到“辞小姐”三个字,上官雍冷漠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上官辞……时娇叙与上官季海的女儿。这个身份本身,就承载着太多不堪回首的秘密和沉重的负担。这么多年了……
霍谦静静地等待着指令,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但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深处,却清晰地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他心疼眼前这位他视若己出、却不得不在这权力漩涡和扭曲家族关系中艰难周旋的家主。上官辞的归来,无疑又将在上官雍心头那道从未愈合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上官雍沉默了几秒,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强行压回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指令口吻:
“安排人去接一下。”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一切照旧。”
“是,家主。” 霍谦恭敬地应下,没有丝毫犹豫。他明白“一切照旧”这四个字背后蕴含的深意——表面的礼数周全,内在的疏离冷漠,以及对这个女孩背后所代表的那段黑暗过往的刻意回避。
霍谦无声地退下,去执行命令。偌大的客厅里,再次只剩下上官雍一人。窗外,暮色四合,将这座奢华却冰冷的府邸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她独自站在光影交界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而沉重。明天……上官辞就要回来了。那个时刻提醒着她关于上官季海之死的女孩……上官雍闭上眼,仿佛要将那翻涌的黑暗彻底隔绝在外。
……
餐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晕,映照着精致的餐具和丰盛的菜肴。刚刚结束在外交部实习的上官辞,像只欢快的小鸟,坐在上官雍对面,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实习的见闻和心得。少女清亮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和未经世事的兴奋。
“妈咪,你知道吗?这次跟着马伯伯处理塞壬族那边的后续沟通,我才真正体会到外交斡旋的微妙!还有啊,我们小组做的那个关于星际文化差异的调研报告,马伯伯说很有参考价值呢!” 上官辞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被认可的喜悦。
上官雍脸上挂着罕见的、近乎慈祥的笑意,目光柔和地落在女儿身上。她耐心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询问一两句细节,像一个真正为女儿成长感到欣慰的母亲。这副温情脉脉的画面,在冰冷的上官府邸里显得格外珍贵。
然而,餐桌上的第三个人——时娇叙,却显得格格不入。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动作优雅地小口吃着东西,脸上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透着一丝茫然和难以掩饰的尴尬。她接受的是最传统的Omega贵族教育,精通礼仪、艺术、插花和相夫教子,对女儿和丈夫谈论的军国大事、外交博弈、星际政策,却如同听天书。那些名词和事件,离她的世界太遥远了。她像个误入学术研讨会的花瓶,只能沉默地扮演一个安静的背景板,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对了,妈咪!” 上官辞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上官雍,“这次塞壬族的危机,我听马伯伯私下里跟我说,你处理得特别漂亮诶!他可难得夸人!”
“哦?” 上官雍眉梢微挑,脸上那份轻松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他没具体说说哪里好?”
上官辞歪着头,认真地回忆着那位以强硬著称的外交部长的话:“马伯伯说,妈咪你的方式既没有违抗军令,又避免了一场人类和塞壬族之间可能爆发的腥风血雨。他还特别强调,这正体现了我们人类应该坚持的‘与异族和平共处’的根本原则!我觉得马伯伯说得特别对!”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母亲的崇拜和对马部长话语的认同。
“嗯,马部长说得对。” 上官雍赞许地点点头,心中却是一片清明。马连山,鹰派外交家的扛鼎人物,出了名的“人若犯我,我弄他全家”的狠角色。她费尽心思把上官辞安排进外交部,放在马连山手下,就是为了搭上这条线。
如今鸽派看似占据上风,但军部、政部的一些关键位置,仍被鹰派牢牢把持。随着“焚巢行动”大获成功,柯尤克沁星收复,虫族势力被压缩到第十星环之外,鸽派赖以生存的许多灰色资金链和利益输送渠道被斩断,颓势已显。
这次议会和鸽派主导的、强行干涉塞壬族内政的营救命令,不过是他们眼看鹰派势力日益壮大而进行的孤注一掷的反扑!他们想用一次失败的行动来打击鹰派的声望,却要把失败的黑锅扣在她上官雍和她第3星环海洋部队的头上!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她更清楚,这背后少不了上官家嫡系那些人的推波助澜——她这个旁系出身的上将,如今的位置已经让嫡系感到了威胁。连老宅那位深居简出的老太太,最近都开始在暗中考察她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交出的答卷——牺牲左意,保全大局,既避免了战争又反将鸽派一军——不可谓不漂亮。这份“漂亮”,足以堵住许多人的嘴,也为她在老太太那里加了分。
然而,“左意”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随着思绪瞬间刺穿了上官雍强装的平静。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那份亲手舍弃爱将的沉痛、那份无法言说的愧疚,猛地翻涌上来。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不得不立刻放下筷子,右手紧紧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妈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上官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被惊慌取代。她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到上官雍身边,焦急地扶住她的胳膊。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餐厅入口的霍谦,已经无声而迅速地出现在上官雍身侧。他动作娴熟地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盒里取出一粒白色的药片,又递上一杯温水,沉稳地说道:“家主,药。”
上官雍接过药和水,艰难地咽下。药效很快发挥作用,那股尖锐的绞痛渐渐平复下去,但心头的沉重感却挥之不去。她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勉强对一脸担忧的上官辞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妈咪老了,一些毛病,难免找上来。别担心。”
“妈咪,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上官辞蹲在上官雍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和后怕。
看着女儿焦急的样子,上官雍心中那点因利用而产生的复杂情绪被冲淡了些许,涌上一丝真实的暖意。她反手轻轻拍了拍上官辞的手背,语气带着宠溺:“好,妈咪知道了。要是我的阿辞能多陪陪妈咪,妈咪的身体肯定能更好些。” 她的笑容带着慈爱,然而,那笑意却始终未能真正抵达眼底深处,那里沉淀着太多无法与女儿言说的东西——权力的倾轧、肮脏的交易、被利用的棋子……
上官辞闻言,立刻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年轻人特有的、不服输的朝气,她学着上官雍平时教导她的口吻,认真地说:“妈咪,不是你说的嘛!我们上官家的人志在四方,不能只安于一隅!我要像妈咪一样,建功立业!”
看着女儿稚嫩却充满抱负的脸庞,听着她复述自己灌输的理念,上官雍的心绪更加复杂。她伸出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轻轻摸了摸上官辞的头,声音里带着鼓励,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好!阿辞长大了,要志在四方,建功立业!妈咪……等着看你的成就。”
餐桌上的温馨气氛似乎又回来了,但那份因上官雍心悸而带来的短暂阴影,以及她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消散的疲惫与沉重,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平静之下荡开了无形的涟漪。时娇叙依旧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这对“志在四方”的母女,眼神更加黯淡,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霍谦则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里,眉头微蹙,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
[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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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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