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间林木静谧温柔,一片白衣残影飞穿其中片刻不停。
择云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他拧着眉头,心中既欢喜又担忧。一是沈阑吟还愿意见他,二是他发现魔教的秘密。
择云无法接受自己会在神志不清时叛变,为了找回真相他逃出清月派大牢直奔中原而去。
可,灵修时也难见赤翎一面,何况如今是个灰头土脸的凡人,连镕金派的门都进不去。
择云所剩时日不多,不能在镕金派虚耗光阴,于是转身纵马前往魔教。
和肃风走过的路,择云又重走一遍。只是过了数日,泥尘中血迹早已泯灭,又何谈找出当日的蛛丝马迹。
地道中择云心灰意冷,哪也不想去,只想静静等死。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传来阵古怪动静。
择云坐直身开了透视,只见阴森森宫殿里白烟飘缈,一座玉雕立于其中。
玉雕上刻着张少年人青涩的脸,底下一群蛇纷纷化作人形,恭谨朝玉雕行礼。
玉雕安然不动,阴冷宫殿里,声音凌空传来。
择云猜测玉雕里便应是魔教重要人物,狭窄地道中,他只能看见一群鬼士来来回回的画面,听不真切声音。
择云蹙眉望着,一颗心猛地提起。
只见一鬼士拿出个金光闪闪的项圈,那金项圈与温和琬脖间所带金锁项圈,连破损处都一模一样。
金项圈是沈阑吟专门为温和琬定制的,款式独一无二,怎能出现在鬼士手中!
紧接着那鬼士走到黑墙前开始洋洋洒洒画着线条,择云一开始疑惑,后来越看越熟悉,这画的不正是清月派浮云宫的地形图!
月黑风高,林间小路安静到诡异。
择云焦急难耐赶回清月派,他一边盼望着赶紧再见沈阑吟,一边隐隐预感死亡将至。
“嘻,好久不见啊,择云哥。”孩童音软糯稚嫩,半空飘荡。
择云堵住耳朵加快脚步,清脆笑声如刀子般扎穿手掌,刺穿耳膜,择云只觉耳朵里黏湿湿的,好像流血了。
大风骤刮,眼前树叶漫天乱舞,如墙般四面挡住去路。
择云握紧腰间剑柄,警惕看向四周。风停后,只见左前方高高树枝上坐着个小小身影,温和琬正跷着二郎腿,托腮含笑望着择云。
“择云哥,你之前不是答应给我带糖吗,糖呢?”温和琬伸着手,弯着眼睛笑眯眯的。
择云身后早已渗出冷汗,手压着剑鞘后退几步,敛眉沉静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休再伪装!”
“啊?我装什么了呀,择云哥你又要污蔑我吗?阑吟哥哥在我身边时候,你都能把我推下山崖,一次又一次当面辱骂我,痛下死手打残我的胳膊……如今他不在,唔,我好害怕哦。”
温和琬一双大眼睛泛起泪花,小手委屈拍着心口,“你为什么总要为难我?”
择云只感一阵恶寒涌入五脏六腑,有些事或许是幻觉是误判,而他对温和琬的直觉从一开始就没有错!
择云快要吐了,恶心,真恶心!这小贱孩只会买惨博同情,利用沈阑吟的真心干着无耻勾当。
他不敢想沈阑吟知道真相会是何反应,只恨从前没一刀捅死这表里不一的贱货。
“怎么了怎么了,择云哥你捂着心口是又要犯病了吗?”温和琬捧着下巴,满脸担忧,“可惜赤翎不在,没法给你治灵根了。”
指节攥得发白,择云抬着头狠狠瞪着温和琬,“定是你与镕金派联合暗中勾结陷害我。”
“噗哈哈哈哈,”温和琬仰天大笑,“存忆玉石可做不了假,择云,你真是蠢到借口都不会找。”
择云咬牙切齿,紧盯着温和琬,“你不是温和琬,你到底是谁,直说吧!”
温和琬逗猴般朝择云身上砸了个果子,两条腿晃呀晃,眉眼含笑道:“你应以为傲的直觉不是永不出错吗,猜猜呗。”
择云咽了咽口水,“魔教妖术层出不穷,我哪知道你皮下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是魔童还是鬼士你自己心里清楚,入我清月派左不过是为了那狗屁教主卖命,呸!恶心,真恶心!”
温和琬噗呲一笑,眼生怜悯,“择云,你费劲心机查我身份,死到临头怎么也不猜个大的?罢了,让你死个明白吧。”
温和琬从高高树枝上轻巧一跃,双脚点地时,已是十**岁的少年模样,夜风吹动他的发丝,在空中卷起张扬的弧度。
看见曲临危的那刻,一桶冷水头顶灌下,择云大脑刹那空白,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玉雕之人正在身前。
少年声音清朗明媚,“我就是魔教教主曲临危。择云你不舒服吗?脸色怎这么差?”
原来魔教教主一直潜伏在沈阑吟身边。
择云努力克制着恐惧,拼命冷静下来,无论如何要告诉沈阑吟真相。
眼下四周无人,自己绝不是曲临危对手。择云默默退了两步,手背身后,快速摁着小小的绯红玉石,朝沈阑吟呼救留言。
“你找沈阑吟?”曲临危亮出小尖牙,手掌一翻,沈阑吟的月戒正在他手心快速闪烁。
择云瞳孔骤缩,一瞬间如坠冰窖,“这!这东西怎么可能在你手上!你对沈阑吟做了什么!”
曲临危舔舔上唇,像是回味佳肴美味,勾唇笑道:“这很难猜吗?沈阑吟现在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每晚都要抱着我睡觉,当然什么都愿给我。”
“呸!你少他娘地做梦,沈阑吟死也看不上你。”
“是么?”曲临危笑了出来,黑靴前进一步,择云便后退一步,“可我好想让你亲眼看着沈阑吟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可惜你快死了,不过幸好,我有法子!”
曲临危眸光闪亮,脸上仍挂着浅浅的志在必得的笑。
择云一路后退,直到身后树木阻挡,再无退路。
“你要是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曲临危望着择云,神色认真,“听说你和沈阑吟是发小,可我派人找遍了你老家,那一带并无沈姓人家。”
“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他一点过去。”
“是么,”圆眼弯弯微笑,曲临危绕着圈悠然踱步,“择云,你爹白发苍苍的,也该到花甲之年了吧,你可以嘴硬,就是不知他能抗多久。”
“你敢动他!”趁曲临危背对自己摆弄月戒,择云抽出剑往曲临危背心刺去。
剑刃还未靠近曲临危的身,便顷刻碎成粉末,曲临危转过身,嘴上笑容不减,“你怕我呀?”
曲临危仍低头捣鼓着沈阑吟的月戒,举到择云面前,“魔教有变,温和琬身份存疑。有什么变?存什么疑?”
“你想跟沈阑吟说什么?没事儿,说出来,我可没沈阑吟那么狠心,就算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不会把你关进大牢极刑处置,说不定我们还能做朋友。”
“呵,朋友,你还有脸说朋友!”择云额头青筋跳起,他从没这么愤怒过,“这两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恶心要命!沈阑吟对你好谁看不出来?你个猪狗不如的肮脏东西,装成温和琬的样子,把沈阑吟一片真心统统喂了狗!”
“好!好!”曲临危拊掌大喝,“清月派连叛徒都能说出这般义正言辞的话,实在教人佩服!”
腥甜鲜血涌上喉间,择云膝盖一软无力倒地,胸腔急速起伏着,眼前一片空白。
曲临危拎着择云的头发站了起来,反手往择云脸上甩了一掌,逼着择云直视自己。
“择云啊择云你怎么这么傻呢,还跟沈阑吟是发小呢,蠢得像猪一样,沈阑吟这个人,遇到背叛绝无回旋的余地,你指望出卖我回到清月派?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一而再再而三找死,我如今送你一程!”说着一掌拍出直击择云的天灵盖。
择云冲断第十根树时终于摔在地上。
手指关节噼啪作响,曲临危面色阴沉来到择云身前。
地上之人宛如烂泥,再无从前刁难自己时的神态激扬。曲临危心想,杀了择云,沈阑吟会难过么,会如那夜所见的伤怀么。
一想到沈阑吟为择云做的事,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曲临危下手愈发狠厉,掌掌致命。
择云最好状态也不是曲临危的对手,曲临危身受重伤杀了择云也不在话下。
择云意识尚存,即便浑身血肉模糊,仍高高扬着残缺的下巴,鄙视看着曲临危,永不屈服。
曲临危看穿了择云的心思,嘴角玩味勾笑,舌尖上翘,一声清脆口哨传遍树林。
片刻,寂静林间窸窣作响,月色下,数百条毒蛇吐着红信蜿蜒爬来,将择云团团包围。
曲临危打了个响指,择云忽地睁大双眼,身上的疼痛便无比清晰,连风吹过肌肤都刺痛钻心。
曲临危拍了拍洁净的衣衫,“我怕沈阑吟闻到我身上血腥味就不动手了。不过,”曲临危朝毒蛇们努努嘴,“都饿了好几天,有它们陪你玩肯定不无聊。”
择云死后,曲临危处理好一切才转身跃上枝头,足间点叶朝清月派飞去。
行至抚月崖时摇身一转,又成了温和琬的乖巧模样。
踩在石阶上,温和琬垂眸想着择云之事,一抬头,沈阑吟正站在崖顶。
夜风吹动及腰发丝,沈阑吟的目光晦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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