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慕卓随手带的钱财够她用一辈子了,几日来,她纵马天涯游遍中原山水,可心中仍似吊着千斤坠。
风景虽好,终难解忧。
离家后,段慕卓自封灵力,又习得一副易容术。是故镕金派虽派出了众多弟子外出寻找,半月来仍一无所获。
天色阴沉,乌云低压。段慕卓驾着马儿慢悠悠行至中原边境小镇,远远看去,便见着城门口刻着“陀罗镇”三个大字。
此镇过后,便是如日中天的魔教了。
魔教的厉害传闻段慕卓何尝不知,从前每日苦修灵法不就是为了早点替老爹分忧吗。
段慕卓狠狠甩鞭抽在马臀上,死老爹,什么都不懂,混账老东西,眼睛白长了!
马被抽的嘶声长鸣,马蹄却并未加快。段慕卓越走越荒凉,这匹瘦马也饿了好久。
马下忽然有人说话,“诶?好好一姑娘,你来这儿做什么?”
段慕卓一愣,低眼看去,一黄衣门卫正站在马旁仰头说话。
段慕卓转眼四看,不觉中,马儿已行至城关门前。
段慕卓忍不住皱眉,“干你何事,给姑奶……算了……”段慕卓两腿一夹,马儿抬腿一跃,跨过门槛径直走进陀罗镇内。
甫一进镇,木杆上猎猎的旗帜撞入眼帘。三角旗帜红如染血,中间画着条盘旋的黑蛇,黑蛇呲着利齿,瞳仁细长尖锐。
城中巨蛇雕像垂目俯视,仿佛活过来般,监视城内一举一动。
段慕卓骑在马背上环视一周,乌云压城,处处是投降魔教的黑带飘摇,写着‘魔教圣主,天地万威’。
“欸欸欸,姑娘,你是外地儿来的吧,快快回家吧,这地儿可不太平。”黄衣守卫追上来好心提醒。
马儿饿得不行走不动路,段慕卓抬腿一跃下马,皱眉不悦,懒得搭理守卫,心想本姑奶奶一身本事,用得着你这厮多管闲事。
空中旌旗振振飞舞,段慕卓越看越烦躁,破口大骂,“你们县长怎么办事的,挂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命人统统拆了!”
黄衣守卫轻轻一笑,“哟,姑娘你人瞧着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听没听过魔教教主的厉害?”
六年前,名震一时的魔教随着曲临危的失踪渐渐式微,往日风光不在,灵石秘宝被各大门派抢夺殆尽,就连边陲小派也跑到魔教门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就在人人都以为魔教就此衰落下去之时,新任魔教教主横空出世,他面覆獠牙铜面,身披黑甲披风,一改往日疲软士气,纵使着七条巨蛇重出江湖。
大风过境般,杀逆臣斩掌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灭门屠派战无不胜。
不过半年,便以一己之力灭了修真界半数门派,修士闻风丧胆,路人闻之色变。
其余各派纷纷屈膝臣服,举派上下换上黑衣,插上蛇旗,双手高高奉上镇灵石,只等魔教教主亲手摧灭。
这段故事段慕卓一路上已听了无数遍,她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再厉害又怎么样,早晚有一天,她会和爹爹一起砍下这教主的头颅,还修真界一个太平。
段慕卓懒得搭理这帮不争气的软骨头,斜眼一看,忽见远处城墙下黑压压吊着一排人。
段慕卓抬起马鞭往城墙指了指,“那是做什么的?”
守卫上下打量段慕卓一眼,只见女子虽穿得粗糙,却身姿挺拔气宇不凡,一对英眉厉气横生。
“唉,都告你了这地儿不安全。再说明白点吧,这地儿已经被魔教占领啦,每夜都有鬼来杀人,杀人知道吗?杀人前还唱歌呐。”
“鬼?鬼杀人还唱歌?”
“对啊,传言说这鬼是条情鬼,生前被情郎亲手杀了,心生怨恨,要杀了所有的负心郎才肯罢休。”
“它腰间别着把金错刀,错刀上系着铃铛。铃铛一响,还没见着这鬼长啥样呢,一颗心就被掏出来扔地上了。喏,这几个月来死的都挂在墙上了。”
段慕卓皱眉道:“怎可由它胡作为非。城里修士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降鬼?”
“欸,姑娘,不懂了吧,知道这儿是什么地儿吗,知道这儿挨着那吗?魔教,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听说过没?这鬼肯定是魔教的啊,魔教就快统一修真界啦。降鬼?疯了吧,这年头谁敢跟魔教作对。”
这嘲讽语气段慕卓听着刺耳,攥紧鞭子打算教训教训眼前这无知鼠辈,一段铃声恰巧响起。
一个老妇人抱着粗大木架摇摇晃晃走来了,木架上挂着许多金银小饰品,饰品大多与蛇有关,蛇环蛇戒蛇铃铛蛇项链……木架下则整整齐齐摆着条条绣着黑蛇的魔教红腰带。
老妇人笑眯眯问道:“姑娘,刚进城的吧?挑挑看可有喜欢的?戴在身上保平安呐。”
“诶诶,给我来条腰带,我给我兄弟家的小闺女带一条。”
“保平安?呵,”看着满架蛇形饰品,段慕卓鄙夷道:“无、知、蠢、民。”
老妇撇嘴冷哼一声,“蠢?也不知谁蠢,连我这个老婆子都知道这天下就快是魔教的了,姑娘你不买个挂在身上,当心被魔教掏心砍死。啊哟,到时啊,你求我我都不卖呢!”
守卫掏出铜币高高兴兴付了钱,收下腰带,对老妇道:“大娘别气,这姑娘外地儿来的,啥也不懂,不知道这地儿是魔教的。”
守卫看向段慕卓,“姑娘,我劝你也来一条吧,什么时候打起来了,你系上这腰带,魔教就知道你是自己人了,不杀你了。”
段慕卓心中极为恼火,镕金派总领中原千百年,魔教如今还没来占领,这帮软骨头便上赶着跪下!
她怒声吼道:“大胆!镕金派还在,不用你们软着膝盖急忙当狗。你们县长呢,叫他出来,我好好问问!”
城边路人闻言瞟了段慕卓几眼,仿佛见了疯子,摇摇头避之不及,老妇也扛着木架远去。
守卫弹弹耳朵,无语中又有些嫌弃,勉强扯着嘴,“县长……镕金派喝喜酒去了。现在估计都到了,你要找就去镕金派找吧。”说罢拍拍衣裳走了。
段慕卓心中一惊,算算日子,再有七日便是婚期了,家里此刻必然是贵宾满座。走这些天,倒也不知道老爹如何安排,由谁来嫁。
段慕卓想着婚礼一过便立刻纵马回家,到时谁也奈何不得,镕金派还是自己的。
可……可身为镕金派大小姐,未来的掌门人,边陲小境之地,她岂能容忍魔教在中原土地上猖狂造次,这帮蠢民怕是早已忘记忠义仁孝怎么写了。
攥着鞭子的骨节发白,段慕卓狠狠一甩鞭,心中暗暗发誓今晚便杀了这魔教情鬼,再把它的头颅插在旗上,让城里的窝囊废睁眼瞧瞧谁才是中原老大!
段慕卓拽过马辔,牵马来至城墙下。
只见延绵城墙上吊着一排排的男尸,粗绳勒着脖子,男尸双脚离地,心口全被掏穿了,胸口前豁然敞着大洞。
段慕卓移步续看,奇怪的是,男尸挂置很久了,尸体却未发臭发硬,反而温暖有弹性,远远看去与常人并无无二异。
再细细一看,这批男尸高矮长相不一,却个个清朗俊秀。一眼扫去,苍白脸上,神情格外相似。
一双双浅色瞳仁淡漠又疏离,仿佛结着雾,冰冷中凝结着哀伤。
具体什么感觉,段慕卓说不上来。
段慕卓抱着胳膊,冷眼瞧着上百具空心男尸,默默想着恶鬼用的是何妖术,盘算着如何捉拿抵挡。
段慕卓边走边想,忽见墙边一块血亡灵板正莹莹发着红光。
血亡灵板是修真界最不耻的歹毒邪物。想杀谁,便以灵力作悬赏,在板上写下仇家名字,其人便入了暗杀名单。
杀人修士秘密接单,仇家一死灵板中注入的灵力便归了修士。
血亡灵板百年前便为修真界所禁,如今再次出现必然是因魔教。城中恶鬼想必也以此为介,寻找负心郎,大肆屠杀。
段慕卓不明白何必多此一举,魔教如今只手遮天,真想杀人何必这么麻烦?
……还是说想杀某个特殊之人?
段慕卓忽然想到了个捉拿恶鬼的好办法。
见周围无人,段慕卓默默来至灵板前,扫了眼黄衣守卫消失的地方,袖下手指微动,借助灵力,往灵板中写下守卫腰牌刻着的名字。
灵板上幽幽浮现了三个血红大字,预示着今晚情鬼将现,守卫将死。
段慕卓冷声一笑,血光映得她侧脸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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