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瑶讨厌这里的冬天,枯败枝叶顺着墙或是藤干轻微摇摆,没有让人抓狂的寒风,但整座城市像个亘古不变的岩洞,阴冷深邃又坚固。
她站在冬日花园的正中,望向那棵依旧壮硕的高大橡树,它是日尔曼民族的重要图腾,地位神圣,象征着力量、坚韧和长久。
“已经入冬这么久了,还有叶子倔强地留在树上,确实够坚韧。”那巨大的枝杈并未全秃,陈梦瑶抚摸着结实的树干,不由出声感叹。
“您是谁?汉娜的朋友?”远处走过来个年轻男子,和汉娜相似的蓝眼睛,近看却近乎透明的灰,阳光照耀下,不禁让人联想起玻璃种的翡翠珠子,深邃,纯净,高雅。
他头发金黄,穿了件暗褐色的厚棉夹克,深卡其马裤配黑色过膝长靴,手腕上缠着白色绷带。
“我叫陈梦瑶,暂时搬来这里,和汉娜同住。”
“汉娜的朋友,那也算我的朋友,赫伯特·冯·瓦尔德克,我是她哥哥,刚从前线回来。”
“前线吗?那是不是有我表哥的消息?蒋少波,他去了奥地利。”陈梦瑶有丝激动,上次接到过表哥电话,后面就失了音讯,他目前算是德国现役军人,除非他主动联系,否则根本无法知晓其具体行踪。
“您就是我母亲提到过的,蒋的表妹?”赫伯特展开一抹微笑,蓝灰色的眸子直视着她:“我俩是军校同学,这次去维也纳也在一起,他还要再待一阵子。”
“谢谢你,不对。。谢谢您。”陈梦瑶脸红了,为自己的不礼貌,不过总算知道表哥近况,可以去告诉伊莱娜了。
“就用‘你’吧,这没什么不妥。”赫伯特收敛了笑容,抬头盯着橡树的巨大树冠:“我是来看它的,听费尔说它不太好,虽然看上去没任何问题。”
“毕竟三百岁了。”
“你知道?”
“丽萨说过。”陈梦瑶如实回答。
“三百岁对一棵树来说不算长,但对一个家族来说,它足够古老,普鲁士统一到现在才一百多年。”
“这里的夏天一定很美吧,有湖,有无尽的树和鲜花,城堡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样。”
“冬天也美,萧瑟是另一种美,比如下雪的时候。”
“对了,你受伤回家,那战争结束了吗?”
“目前没有激烈冲突,奥地利是并入德国版图,只能说是一次军事行动,很快就结束了。”
“是这样吗,也就是说表哥是因为别的事情担搁了。”
“蒋身份特殊,就算以后真的参与战斗,也绝不会让其面临危险,据我所知,他去了驻维也纳的中国领事馆,调停什么事情。”
忽然上方传来喑哑难听的鸟叫声,持续不断,赫伯特皱眉道:“是松鸦,这种鸟冬天最多,成群结队的,很吵。”还有一点他没说,松鸦代表噩运。
一切才刚刚开始。
陈梦瑶刚走出教室,就被施密特教授叫住:“现在有些老师被征召了,会返聘退休教授回来任教,好好努力别受影响。”
“是,谢谢您,我知道了。”施密特教授曾是纪延飞的逻辑学老师,对她也很照顾。
来到画室,里面静悄悄的,这是她最后一堂美术课,之后的选修是大提琴和竖琴,回想起小时候那些搁置在屏风后的乐器,父亲不许母亲碰它们,母亲便私下里鼓励她去学:“我没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的,被困在这里一生,你可以的。”这话陈梦瑶一直记得,已经印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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