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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双面

那女子双手紧紧攥着手帕,看起来很是不安:“是。”

“去玉门山做什么?”云舟打量了她一番,这女子他从前并未见过。

“家父……我本是要随家父同来的,可我等不及他,便自己先来了,哪想到会遇到……遇到……”说到此处,她又哽咽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竟是随父同来的?

“你父亲是何人?”

那女子不答此话,反而说道:“我和父亲是来见云家少主的。”

云舟双手抱在胸前,将头一点:“你不说也罢,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来吧。”

云舟越过那少女,朝山上走去,也不知她是什么人,看样子是专程来见他的。

那女子见云舟同意带她,脸色转好,回过身小跑着跟上云舟。

等到了山门口,两旁的守门小厮见云舟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一人忙迎上前道:“少主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另一个人躬身道:“见过少主。”

那少女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惊喜交加,喜上眉梢:“原来公子就是云家少主。”她飞快地施了礼,又道,“小女子在此见过。”

云舟波澜不惊,没甚反应,向一边的小厮吩咐道:“带这位姑娘去厅中,让赵五好生招待。”

“是。请姑娘随我来。”那小厮将少女引走,云舟则独自走向了另一边,径直回了他自己的住处,那少女几次三番回头探颈,望向云舟离去的方向,似是有所期盼。

云舟不是不好奇那少女是何人,可他寻思着过不多时她父亲便能到,到时自然知道,适而当下也不十分挂心,自顾自在自己房中喝茶作画。

玉门山来了个女子,云舟浑不在意,可是宛蝶便是怎么也坐不住了,她在厅上的屏风之后仔细打量着那少女,心下琢磨着,可也理不出头绪。

宛蝶便跑到云舟这里,刚进房中就大声问道:“表哥!那女子是谁?”

宛蝶心里担心,万一再来个如她这般对云舟有意的,那可如何是好?自己这表哥虽正值青春年少,可他于男女之事上就像块木头,不论宛蝶如何小意温柔,他始终都是那般不冷不热,若说他待己不好,自己住在玉门山这许久,处处得他照顾,若说他待自己好,却总觉得他似近非近,似远非远。

就如同当下,与他同处一室,他就坐在自己身前,可依旧觉得他离自己那么的遥远,仿佛伸出手去也依旧无法触碰得到他。

云舟提着笔正在作画,听见是宛蝶,连头都没抬:“谁?哦,那女子啊,不认识。”

“表哥何故将素不相识之人带到玉门山来?”宛蝶有些激动,声调都高了几分。

云舟的心思都在面前的轻舟大雁图上,于宛蝶之言不及细思,便随口说道:“他父亲一会儿也会来。”

“什么?”宛蝶一掌拍在桌上,“表哥你,你将人家姑娘带回还不算,即刻就要见人家父亲!你……你!”

云舟眉头一锁,终于抬起头:“你说什么?”他心思一下转到这场突如其来的谈话上,一瞬明白了宛蝶所言,伸手便拍在宛蝶脑门上,“说什么呢你?她和她父亲说要见我,我这才先将她带回来。”

“疼。”宛蝶抚着额头,不满道,“那是谁啊,他们见表哥干什么。”

云舟重新拿起笔,在砚台上细细蘸了蘸,回道:“方才不是说了,不认识。”

宛蝶盯着云舟,见云舟专心于画,也不理她,小嘴一撅,气冲冲地出了门。

心下想着:好啊,表哥既然不知道她是谁,那我便去问问!

宛蝶这次大大方方从前厅进入,那女子见宛蝶衣着华贵,知道是这里的主人到了,起身向宛蝶福了福,宛蝶同样还礼,两人分主客坐下。

“听说姑娘是来见我表哥的?敢问姑娘是何人,我们不知姑娘身份,唯恐照顾不周。”宛蝶本对那女子有敌意,即便她努力做出客气有礼的样子,却还是一张口就露了本相。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露齿地笑道:“表哥?姑娘是云公子的表妹?”她将身子向后一靠,现出几分主人的气势来,“我初来乍到,不懂玉门山的规矩,怎得竟是表小姐来见我,这玉门山没有云家人了吗?”

见这女子如此狂妄,宛蝶更是有气,这女子无非是说她是外人,不可代玉门山迎客。

宛蝶道:“表哥现下正忙,无暇顾及,唯恐怠慢了姑娘,特意嘱咐我前来,这些事我也不大懂,只是表哥信任,我又怎可辜负?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原谅。”

“哪里。”那女子挤出一丝假笑,“我方才得云公子仗义相助,这才能安然来到玉门山,云公子不愧为当世英雄,让我小女子好生钦服,云公子待我如此,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又会怪罪。”

她这话实在阴阳怪气,宛蝶越听越不舒服,眉头一挑,道:“表哥救了你?”

“是啊!”那女子咯咯地笑起来,“云公子不仅法力高强,待人也很是温柔。”说到此处,她竟眼带娇羞,双颊生霞。

宛蝶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女子间的那些细腻心思两人皆已了然,不过是不便明言,心照不宣罢了。

于是两人嘴里虽依旧客气,可说话却越来越是针锋相对。

宛蝶又道:“姑娘到底是何人?找我表哥有何贵干?”

那女子却如何也不肯说,只是回道:“我父亲就要登门,你稍后便知。对了,云公子在何处,表小姐可否引我前去拜见?”

“表哥的习惯姑娘怕是不知,”宛蝶笑答道,“表哥忙时一向不喜打扰,姑娘何必心急,在此稍候便是。”

那女子笑意更深:“既然云公子忙着,不如表小姐带我去膳房可好?云公子救了我的性命,就让我为云公子做些吃食,以表谢意。”

宛蝶紧紧握住桌角,尽力稳住神色,勉强开口道:“姑娘是客,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那可就是我们玉门山失礼了。”

两人都是忍着一股怒火,谁也不肯相让,宛蝶本是单纯之人,不会隐藏心思,脸色越来越差,那女子却是笑意愈盛,面上丝毫看不出来,只是眼底愈冷,几近凝霜。

“尹家主请。”厅外赵五的声音突然响起。

宛蝶一听家主,还以为是云舟的父亲回来了,也不管那女子如何,跳起来奔到厅外。

赵五引着一身着黑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走进厅来,却不是玉门山的家主,宛蝶怔愣在地,只见那女子起身迎上来笑道:“见过父亲!”

那男子刚到山门,就有人去通知了云舟,他们前脚刚进厅,云舟后脚便到了。

对方是长辈,云舟客气守礼,躬身道:“尹家主。”

原来,来者正是图云的家主,尹白灵的叔叔,尹杞,而先前到来的女子,是尹杞的女儿,名叫尹白郁。

尹杞素爱云舟少年英才,为幻星大陆人人艳羡称赞,尽管他是个小辈,尹杞也客气地微抬抬手,算是双方见过了。

尹杞笑着看了看尹白郁,又转头对云舟笑道:“这是小女尹白郁,知道我今日要来,吵着闹着非要跟着,又自己先行到了,可有打扰到云公子?”

“不曾。”云舟淡淡一笑,回答道。

尹杞突然登门,让云舟始料未及,此刻他头脑飞速地转了几转,玉门山和图云多年不曾来往,非说交集,还要数上次他派人将退婚书送至图云,可也并非是他亲自与尹杞打照面。

按照幻星大陆仙人世家的惯例,家主即位,其他世家家主必定会亲到恭贺,可尹杞坐上家主之位,乃是因为兄长出了意外,细论起来,并非寻常的正道。是而尹杞并未邀各家主前往,只是去信一封,将缘故说明,所以其他世家只是备了礼送到,不曾登门。

以图云和玉门山这些年的关系,原是连礼也用不着送的,可因云舟要送退婚书,所以便吩咐人以送礼之名上门,两家原是多年未曾来往,如此也不至于太过唐突。

倒是这回图云一改常态,给玉门山回了厚礼,云舟本就颇觉惊讶,这回尹杞携女登门,云舟心下更是纳闷,所以只是淡淡应着,等着尹杞表明来意。

尹白郁拉住尹杞,撒娇道:“父亲,我路遇歹人,亏得云公子救我,云公子这是不便邀功,父亲可要好好谢谢云公子!”

“啊!”尹杞反应颇大,那表情从难以置信到担心再到欣慰,看得一旁的宛蝶眼花缭乱,看看尹杞,再看看尹白郁,想着果真他们是父女。

尹杞握住云舟的手,感激得只差当场落泪:“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云公子救了小女,不知我要如何答谢才好啊?”

云舟试着抽了抽被握住的手,纹丝不动,只得对尹杞说道:“尹家主必不客气,路见不平之事,我辈中人见者当为,尹家主和尹二姑娘快请入座。”

尹杞一手携着云舟,一手携着尹白郁,在厅中椅上坐好,赵五早命人备好了茶水,这时几名侍女纷纷上前为各人添了新茶,待下人们都退下,云舟忙道:“不知尹家主和尹二姑娘为何事找我?”

尹杞似是突然悲从中来,手撑着额头,无奈道:“当日,云公子将退婚书送来图云,我便答应了要将此事做成,可我那侄女不勤于练功就罢,前些时日竟还独自出门,走前连只言片语都未给我留下,叫我心里好生挂怀。”

尹白灵和秦飞等熟知图云内情的少数人虽明白尹杞的表里不一,可外人却并不知道,在其他世家眼中,尹白灵父母出事,她年纪轻轻能力不足无法执掌图云,尹杞在众人拥护下上位,乃是迫不得已临危受命,与尹白灵也是叔侄情深,很是感人。

云舟和宛蝶对视一眼,宛蝶咧咧嘴,一抹鄙夷从眼中泄出。

宛蝶刚见识了尹白郁的处事模样,这时再见到尹杞,只觉得他们父女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因不喜尹白郁,见了尹杞的作态也本能地厌恶。

云舟虽不知这些,可他察言观色,总觉得尹杞的表现过于夸张,就像是故意演给他看的一般,他寻到宛蝶的双眸,见宛蝶一脸的不屑,心想着莫非宛蝶也与他有同样的感觉。

他们二人的小动作却逃不过尹白郁的双眼,她在云舟和宛蝶之间来回看看,眼皮轻翻,嘴角微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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