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件事同学们也全都默契的当成了同学间交流感情，没人报告老师。可秦枫看着出去了大半个上午的王乐，知道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就算王乐没大碍，他也会以“损害自己完美脸庞”讹上一笔。
这顿打，她是在劫难逃了。
秦家向来是以家律严明而著称的，往上数好几代，秦枫的太祖都未必没挨过他家长的打。
昨天那一记耳光，不是因为秦枫骂了陈来娣，而是因为她顶撞了秦父。
她正看着书发呆，郑老师就从后门悄悄地进来了，他轻碰了下秦枫的肩膀，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出来。
“你打王乐了？”郑老师边领她去教务处边问。
“那是他自己找打。”秦枫双手插裤兜，无所谓的回。
郑老师看着她，无奈的叹口气：“他做了什么，你你都不能动手啊。”
秦枫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郑老师也只能摇摇头。
秦枫是他在二中时的学生，那时他是她的化学老师，他算是看着这孩子如何从巅峰跌落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秦枫这孩子好像和别人有一点……不一样？她很聪明，也不太喜欢别人的管教，于是在她进班后，他也就没怎么管教秦枫，谁承想现在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王乐家长，人我带来了。我理解你作为家长的气愤，但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学校，不能动手。”郑老师说着，还把秦枫往王父面前揪了揪，“你服个软，给王乐道个歉。”
“凭什么我道歉？”秦枫把胳膊往后一甩，偏头瞥了眼王乐。
“凭什么？就凭你把他后槽牙打碎了，这一点还不够？”王父挥挥手，王乐转过头去，秦枫也看到了他高肿起的左下颌，活像只肿脸的蜜蜂狗。
蜜蜂狗的模样浮在秦枫脑海，她身体颤了颤，才忍住没笑出声。
“你的孩子就这样，老秦。”王父似笑道，“千百年前，商业上手段肮脏就算了，现在连下一代也……”
“下一代怎么了？！”秦枫突然暴起，要不是郑老师眼疾手快拉住她，她现在肯定骑在王父身上揍他。饶是这样，秦枫还是向前爆冲着。
“你儿子都拍女生裙底，袭胸了，你怎么不说？他就差在班里自称皇帝了，你怎么不说？我们手段用的脏？技不如人你怎么好意思说的！我看你……”
秦枫正大骂着，教务处的门轻轻扣响，她回头一看，是陈来娣和英语老师在门口。
“郑老师，这个学生找你有事。”英语杨老师把陈来娣带到郑老师面前，又说，“班里不能没老师，我先回去了，有事您再联系我。”
“行。”郑老师应一声，把陈来娣带到王乐面前，问道，“你说是你先和陈同学交朋友，然后秦枫不满才打的你，是不是？”
王乐看看一脸懦相的陈来娣，点点头：“我只是想照顾新同学。”
“你放屁！”秦枫又张牙舞爪的骂出来，“你那哪是在交朋友？分明是在勾结你那几个狗腿子搞霸凌！嘲笑她的名字，还动手动脚的，这算交朋友？！”
“我怎么对她关你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王乐不服回怼。
闻言，王父脸色一变——现在校园霸凌是要坐牢的，他看着陈来娣，头发乱糟糟的，眼尾有些泛红，看起来还真想是被霸凌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刚刚秦枫说王乐搞霸凌时，王乐没反对，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
比起儿子的后槽牙，王父还是更在意他的儿子会不会坐牢，他轻咳一声。
“是我儿子不对，但你也有错，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抵消了。”
“凭什么抵……”
秦枫还想说什么，秦父却从后面摁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闭嘴。
“今天这事就算完了，是我教子无方。”秦父一转头，又道，“但祖上那些商战，却还是技不如人。”秦父说完，朝王父僵硬的笑笑，看似求和，实则嘲讽。他又向郑老师说，“她们俩我先接回家，劳你费心了。”
“不麻烦。”郑老师一面说着一面扯出两张假条，飞速签好，他把假条递给秦枫，秦枫看一眼，只接过了她自己的那张，郑老师悬在半空中的手显得有些尴尬，还是秦父伸手接了另一张假条。
就在他们要出教务处时，王乐在他们身后又不知好歹的喊了一句。
“原来你们是一家的！”
秦枫回头，给了他一记眼刀，他才闭嘴。
出校门的路上也让秦枫煎熬秦父一言不发，但秦枫猜测他是生气了；陈来娣一直低着个头，一言不发的跟在秦父后面。秦枫见她这副模样就牙痒，恨不得抽她一顿，但秦父在场，她也不便这么做。
出了校门，秦枫发现竟是自家司机刘师傅等在校门外，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欣喜，她很少坐自家车，一是秦父明令禁止她坐，二是她也烦司机问东问西。而她现在这么欣喜，只是因为她可以试探着去窥探这辆车的秘密了——秦爱死前，常开这车出门，这也是秦父为什么禁止秦枫坐这车的原因。
车门是无外露门把手的，秦枫虽很久没坐过这车了，但依旧会开，她轻而易举的开了门，一转头，陈来娣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麻烦。”秦枫小声嘀咕一句，但还是给陈来娣留了门。
谁知陈来娣上车后连这么关车门都不知道，秦枫虽是无语到翻白眼，但告诉越过她去拉车门。
真正的折磨从此开始，刘师傅这个平时嘴碎的人此刻都不说话了，足以见得事情的严重性。
到了家，秦枫径直朝书房走去，秦枫紧随其后，陈来娣看着二人，也默默的跟了进去。
书房的布设很平常，与普通书房没什么两样，两架书架靠在墙的一角，在中间有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几本书和一盆绿植。
引人注意的是书桌正对着的墙上挂着的一个木质十字架。这不是定契而成的，而是雕制的。直线比曲线更考验木匠的技术，因此那个十字架绝对价值不菲。
鱼缸里，鸡血藤藤条早已备好。秦父面无表情的抽出一支，比当着甩了两下。
“你打人了。”他冷声说。
“是他活该。”秦枫不服道。
“哪只手打的？”秦父冷冷看着她，命令道，“伸手。”
秦枫才平摊着伸出两只手，啪——藤条就措不及防的抽在了她的手心。
泡水的藤条很有韧性，也自然比普通藤条杀伤力大。
仅这一下，就打的秦枫手火辣辣的疼，她手指轻动一下，却没收回手。
“家规第一条：不令祖辈蒙羞。”秦枫说着，第二下也随之而来。
“家规第二条：知廉耻，懂为人。”
“家规第三条：信修睦，和为贵。”
秦枫每说出一条家规，秦父手上的藤条就会落下一次。书房里，只剩秦枫的背训声和藤条抽过的啸啸声。
在背到第八条时，秦枫终是忍耐不住，手向后收了一下。秦父发现，立马就补上了一鞭。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秦枫低头一看，是陈来娣伸手挡住了这下藤条。
鸡血藤的威力果然不小，陈来娣被抽到的掌面立马就红了一道。
“不是她的错……”陈来娣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极力克制着，“事因出于我……父亲您要罚，还是该罚我……不要打她了……”说着，她的尾音还在发颤。
这还是陈来娣第一次开口说话，她长得英气，声音也是如清风明月般。
听到陈来娣这么说，秦枫秦枫慌忙的看了一眼秦父，秦父面色复杂，但绝没有一丝想放过秦枫的表情，秦枫反而品出一丝陈来娣也要危险的意味。
“赶紧给我滚，”秦枫用胳膊猛装陈来娣，“你插什么嘴？”
“别走。”秦父捶下手，“你就在这里站着。”他又看向秦枫，“你继续背第九条。”
“家规第九条，长幼有序，知礼。”
啪——
……
家规一共十六条，可秦枫却挨了整整的十八鞭——多的两鞭是陈来娣给她挡的那鞭的惩罚。
她趴在床上，将手心向上晾着。
陈来娣她到底为什么要替我挨打？她应该也讨厌我才对……秦枫正心想着，门外就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谁啊？”她问。
无人应答。
“请进。”她说。
门被推开，陈来娣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瓶红花油。
秦枫看她一眼，随机把头埋在枕头上，苦涩的笑道：“你来看我笑话吗？”
陈来娣也知道秦枫不喜欢自己，她走到床头，准备把药放在床头柜她就出去，可药还没放稳，秦枫又突然跳下床。
她揪出陈来娣的衣领，本想是把她摁在衣柜上揍一顿，谁知刺啦一声，那件绿色校服背心就被直接撕毁，裂口从领口直到了腰间，那瓶红花油也掉在地上。
陈来娣的胸口露出大半，秦枫一下就愣住了——破烂开线的背心下是一件完全不合身的内心。
亮粉色包边，左边还有一个比耶的美羊羊，土气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这件内衣已经很小了，胸都有些包不住，而且很明显是勒的，也没海绵垫，这种内衣只适合十一二岁刚发育的女生，已经不适合十六七岁青春期的女生了，可陈来娣还是穿着这种内衣。
纵使秦枫讨厌陈来娣，但她此刻心也有些刺痛，她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好像有点心疼陈来娣。
上身裸露被就让陈来娣羞愧的不行，可她又见秦枫眼角似乎有一滴泪，便伸出手去想为她擦去。
“别碰我！”秦枫一把甩开陈来娣的手，自己不动声色的抹去了那滴泪，而后她又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内衣。
“这是我买大了的，我试过一次……”她看着陈来娣，又生生把那句“不嫌弃你试试”咽了下去，“你爱穿不穿。”秦枫随手就把那两件内衣扔到她脚边，她转身想关上衣柜门，却又看到脚边那件校服，雪白的雪白的校服上印着两个脚印，秦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那件校服，她拍拍土，扔给了陈来娣，“大街上买的次品，我不想要，你帮我扔了。”
陈来娣把背心拿在手上，她看了看上面江余一中的校徽，难得露出了一丝害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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