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骊的脚尖开始以每分钟两百下的频率敲击地板,眉头拧成了麻花:(系统,他该不会迷路了吧?)
(系统摊手:权限不足,请宿主努力攻略老皇帝,解锁GPS追踪哦~)
冬骊“啧”了一声:(为了个破监控,要去给个老头子当小老婆?图啥?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系统炸出烟花特效:成为宠妃!解锁全地图监控 读心术体验卡 系统商城金手指 正式入职快穿局 愿望实现!走上人生巅峰!)
(然后每天和三十个嫔妃玩宫斗?其中还包括自己的皇后亲姑姑。)冬骊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听说现代流行爹系男友,但没人说要给自己找个爹的……)
她要真按系统说的做了,成了是祸国妖妃,不成是家族笑柄,皇后姑姑也定然容不下她,这火坑谁爱跳谁跳!
正腹诽着,茶楼门帘“哗啦”一声被撞开。
只见英俊潇洒、武功盖世的止山少侠,此刻那身价值不菲的缥色锦袍皱得像被牛嚼过的腌菜,束发的羊脂玉冠歪到耳际,几撮不屈的呆毛倔强地迎风招展。
点睛之笔,是他眉心处黏着的一片翠绿菜叶,随着他急促的喘息,在他额头上欢快地跳着踢踏舞。
冬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过他空空如也的双手,顿时瞳孔地震:“兄长……菜呢?”
止山像个被夫子抓包没做功课的学童,心虚地低下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清单:“猪肉要前腿腱子肉还是后腿坐墩肉,三分肥七分瘦还是五五开……菜贩说本地葱辛辣提味,北方葱甘甜增香……鸡蛋铺摆着的蛋有白的、有黄的,有土鸡蛋、有乌骨鸡蛋,大的如拳,小的似雀……”
他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蚊子哼哼:“我……不确定阿骊究竟偏好何种……”
冬骊……
她用了整整一盏茶时间,才艰难地拼凑出事情的真相——这位踏雪无痕的武林高手,在菜市场摊主们的灵魂连环拷问下,遭遇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滑铁卢。
想象着他像只迷途羔羊般在摊位间来回穿梭,被各种选项淹没不知所措,最后空手而归的模样,冬骊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十个刘力在里面同时开讲。
“所以兄长是挨个摊位调研,货比三十家,最后因为选择困难症空手而归?”冬骊扶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选择困难症?”止山靠着字面意思,努力理解了下这个陌生词汇,然后郑重点头,表情严肃,“正是。此乃谋定而后动!”
看着窗外铺天盖地的暮色,冬骊认命抓起荷包,扯了止山的衣袖。
包身工培训计划,道阻且长啊。
她终于大彻大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省心的便宜劳力。
然而,现实紧接着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这个没有24小时便利店和冰柜的古代,晚市?太阳一下山就集体收摊,跑得比兔子还快!
仅剩的几个角落菜摊上,那些蔫头耷脑、仿佛三天没喝水的青菜,正用它们枯黄的叶子对她发出无声的嘲讽:有钱了不起啊?有本事就买我们回去!
冬骊一连走过几家,第一次产生有钱却花不出去的孤寂感。
(系统屏幕乱颤:宿主也有今天~并弹出“撒花 嘲讽”组合:滴!恭喜宿主达成新成就!撒花.jpg 请问需要贷款服务吗?九出十三归哦~)
(禁言!立刻!马上!)冬骊一脚踢飞路上的石子,差点砸中一只路过的野猫,一时又有点心虚。
想到已经在邻里间夸下海口的聚餐,再看看身边这位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但我会努力!”的“生活十级伤残人士”,冬骊心如刀绞地、一步三回头地迈向酒楼。
迎仙楼的掌柜那张弥勒佛似的胖脸,在看到冬骊时笑容更加璀璨夺目:“贵客临门!酱香肘子二十文,八宝葫芦鸭三十文,时令鲜鲈鱼……”
谁不知道这南山茶楼的东家是个过分勤俭持家的主儿,要让她买了自己的吃食,那就不仅仅是赚钱的乐趣了,还会产生隐秘的征服感。
掌柜每报出一个菜名,冬骊就感觉自己的钱袋被狠狠剜掉一块肉,发出无声的悲鸣。
当听到“秘制荷叶鸡五十文”时,她终于没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鸡……难不成是凤凰投胎?”
……
天已经黑透了,南山茶楼的小院里却灯火通明,热闹得像是提前过了年。
张婶带来的秘制酱鸭泛着诱人的油光,王婆贡献的珍藏的腌菜散发着独特的酸香,刘力慷慨地掏出的说书人特供花生米被抢得只剩几粒,娉娉婷婷两姐妹则捧出自酿的梅子酒,更是让空气都甜了几分。
配上冬骊大出血换来的酒楼硬菜,竟也拼凑出一桌像模像样的宴席。
那盘价值五十文的荷叶鸡,正被众人热情瓜分。
止山被张婶几人团团围住,活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
他面前碗里的菜被堆成摇摇欲坠的“比萨斜塔”,高度足以让任何建筑师叹服。
“大山哎,瞧你这孩子瘦的!多吃点!”王婆眼疾手快,又把一只油亮的大鸡腿精准空投到塔尖。
止山手足无措地捧着这座岌岌可危的“食物宝塔”,笨拙又惶恐:“谢、谢谢王婆……”
那副纯良无害任人揉搓的模样,引得桂花树下的冬骊直挑眉。
(系统亮起警报:警告!中老年妇女好感度突破安全阈值!)
冬骊不置可否,晃着酒杯,看着月光给喧闹的小院蒙上一层柔和的银纱。
只有她受伤的世界,完美达成!
原本想省钱的聚餐,结果倒贴二两雪花银;预定被剥削的包身工,现在倒成了团宠。
(系统在禁言边缘疯狂试探:今日收支:-2.2两白银。宿主,此乃“赔了夫人又折兵”。)
冬骊恶狠狠咬了口价值二十文的酱肘子,仿佛在啃系统的CPU。
正郁闷着,李姨恰到好处地借着酒意,抛出了酝酿已久的“压轴戏”:“哎哟,说起这个,隔壁街卖花的春桃丫头可遭了大罪!”
这事发生在两年前,早就不是新闻了,在座众人除了止山都门儿清,眼神一碰,心领神会——这场“鸿门宴”的重头戏来了。
张婶立刻捧哏,演技浮夸:“啊?春桃那丫头怎么了?快说说!”
李姨一拍大腿,绘声绘色道:“那丫头命苦啊!小小年纪爹娘都没了,好不容易自己当牛做马攒下点棺材本,嘿!偏遇上个黑了心肝肺的!那个小白脸,长得是人模狗样,趁着春桃病得起不来床,背地里想偷换她的药,要她的命!老天爷开眼,叫王记的翠花丫头撞了个正着……”
王婆适时接棒,咬牙切齿:“要我说啊,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
“死不足惜!”
平地一声惊雷。
众人看去,只见止山猛地拍案而起,力道之大,震得满桌碗碟“叮铃哐啷”集体蹦迪,婷婷手里的半杯梅子酒直接贡献给了大地母亲。
止山剑眉倒竖,星目圆睁,浑身散发着凛然正气,活像戏文里的青天大老爷:
“岂有此理!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乃正道基石!然,正道之基,必先正君、正父、正夫!君若不君,父若不父,夫若不夫,纲常何存?譬如为夫者,不思护妻爱家,反生豺狼之心,欲行谋财害命之歹事!此等败类,若依‘妻告夫反受其刑’之律,岂非纵恶行凶?此律法,实乃荒谬至极!当废之!”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谁也不知道说个八卦,怎么忽然就被上价值了。
冬骊一口梅子酒直接呛进了气管,咳得惊天动地:(好家伙!这呆子不仅天然,还是个封建王朝的平权先锋?)
(系统弹出求生指南:一级警报!一级警报!检测到危险言论!建议宿主立刻高呼“吾皇圣明千秋万代”并跪下磕头以挽救局面!!!)
院中来来往往的孩子们见冬骊呛咳不止,连忙递上一杯温水。
这些孩子是特地留下来打下手的,当然,也有工钱。
冬骊对他们可比对止山大方多了。
死寂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突然,“啪!啪!啪!”刘力激动地鼓起掌来,几步上前重重拍在止山肩上,力道之大差点把他拍回座位:“好!大山兄!真乃大丈夫也!快人快语,痛快!”
大启民风相对开放,律法虽是铁条,但私下议论并非不行。
这番话虽惊世骇俗,但在场的街坊邻里,哪个不是过日子的人精?
众人对春桃的遭遇本就愤慨,此刻只觉得止山说出了她们不敢说的心声。
娉娉婷婷两姐妹起身举杯:“敬表哥。”
方才还带着几分试探的王婆等人,眼神瞬间柔和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在看自家最有出息的大孙子。
王婆更是把最后一块秘制酱鸭颤巍巍夹进止山那已经不堪重负的碗里:“好孩子……说得在理!受苦了,多吃点补补……”
冬骊平复了呼吸,看着瞬间从“盘丝洞唐僧”升级为“妇女之友”的止山,觉得这呆子简直是社交悍匪,还是无心插柳的那种。
(系统幽幽道:天然呆の正义铁拳,暴击 500%,附带群体好感光环。)
小院里原本就热闹的气氛,此刻更是如同被添了把旺火,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
当然,无论止山的发言多么震撼人心,岗前培训!绝不缺席!
冬骊痛定思痛,决定增加一个月的试用期。
试用期内,工钱想都别想,包吃包住就是福报。
等试用期满,通过严格考核,下个月“正式入职”后,再谈那微薄的工钱。
对此,止山不仅毫无异议,反而两眼放光,甚至带着点“占了大便宜”的羞愧,诚恳建议:“阿骊授我安身立命之本,如此大恩,止山岂能白受?按古礼,当奉束脩(学费)才是!”
说完,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袋。
冬骊……
十动然拒.jpg
九九六、零零七、付费实习……
所以说,若论剥削,她还是比不过古人。
看着对方真诚(且富裕)的眼神,冬骊内心小人疯狂捶地:(系统!看看!看看!论起剥削的艺术,我简直纯洁得像只小白兔!)
翌日,月光还没完全褪去,冬骊就拎着睡眼惺忪但依旧帅气逼人的止山,站在了菜市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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