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意掀开眼皮,映入眼中的是半张放大的脸颊。
吓得她根本来不及分辨,本能地抓起锦被往旁边一躲。
哪知她本就在床边,这么一滚,整个身体往下坠,盛知意下意识伸出胳膊,揪住季扶光的衣襟,抓着他一起摔下床。
两个人连拉带扯,锦被胡乱裹缠在身上,在地上滚了一圈。
盛知意的脑袋撞到桌脚,发出一声痛呼。
门外的婢女听到声音,捂嘴笑了一下,说道:
“少爷,少夫人,已经是清晨了……”
知道两人感情好,但一早起来就如此嬉闹,真是**一刻值千金。
盛知意捂住自己的头,连忙喊道:
“好了!”
她咳嗽一下,压低声音,做出一点温婉模样:
“你们先退下,没有我们的命令,不得进来。”
婢女心道小夫妻难免害羞,口中含笑答应,转身离开。
支开了门外的人,盛知意捂着头,想要坐起来。
但锦被的一角被季扶光压在身下,把她整个人束缚在里面。
盛知意推了季扶光一下,“快起来。”
季扶光不仅没动,反而微微蹙眉:“夫人稍等,昨晚为夫太过疲累,今早睡得迷迷糊糊,又被人摔在地上,一时间全身无力。”
他又故作宽慰,说道:“夫人莫慌,待为夫缓缓,这便起身。”
听季扶光说到昨晚,盛知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昨晚两人共浴,虽然彼此都穿了里衣,但衣服湿透贴在身上,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但这是救人的正事,是正事!
怎么从季扶光嘴里说出来,偏偏听起来如此不正经。
盛知意伸出手,去拽被压在身下的被角,手指抓着锦被用力,却怎么也扯不出来。
她抬起眼,怒瞪着季扶光。
“不是说身体虚弱吗,怎么力气这么大?”
“唉,原来夫人是盼着我这个夫君虚弱些才好。”季扶光轻轻摇头,一副痛心伤怀的样子。
盛知意不理他,把头伸过去,专心致志去扯被压在肩头的被角。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季扶光的声音响起:
“我这肩膀昨日被夫人压得麻了,这可不受我的控制。”
又提昨晚!
盛知意又急又气,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开锦被,站起身来。
刚想义正言辞地划清界限,却看到季扶光捂着脑袋,慢慢从地上起身。
刚才……扯走锦被的时候,好像确实听到了一声撞击。
盛知意心里那点气还没发出来,又忍不住有点心虚。
“你……你没事吧?”
季扶光扶着椅子缓缓坐下,手指揉着脑袋,没接这句话。
盛知意怀疑地看过去,脚步已经往那边走。
“很痛吗?刚刚那一下应该也还好吧……”
大少爷这么身娇肉贵吗?她刚才不也撞到了桌脚,跟没事人一样啊。
到底是有些内疚,盛知意手指伸进季扶光的发丝中,揉着他的脑袋。
“这样能好点吗?”
季扶光的声音终于响起:
“嗯……夫人往左边再揉一揉……”
盛知意拿不准他的情况,按照他说的揉了一会儿,又听到他继续说:
“肩膀确实是被压麻了……”
手指僵了一下,又移到肩头用力按起来。
过了几息,季扶光实在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盛知意心中的怀疑落定,她一下推开季扶光,“你骗我!”
季扶光的声音慢条斯理“怎么能称得上骗,难道昨晚……?”
盛知意现在听不得“昨晚”这两个字,伸手就要去捂住他的嘴唇。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婢女催促道:“少爷,少夫人,现下已经是辰时,昨日少爷吩咐奴婢,一定要提醒您,巳时就要出城。”
两人对视一眼,想来这就是陈继辉和他师父约定的时间了。
婢女端着水盆和新衣进来,两人分别洗漱换上衣服。
盛知意自觉已经收拾完毕,婢女轻声提醒:“少夫人,您还没有上妆……”
唉,做大家闺秀真是麻烦。
盛知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女为她敷粉上妆,末了,她看向镜中。
面若桃花,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都异常动人,但是……哪里怪怪的……
看了半天,盛知意终于明白,“为何不给我画……”
她扭过头,便看到婢女将手中托盘送到季扶光面前,“少爷,请您为少夫人画眉。”
新婚第二日,丈夫为妻子亲手画眉,是瀛洲城长久以来的习俗,婢女自然而然地示意季扶光伸手去拿托盘中的炭笔。
盛知意看到季扶光似乎怔了一下。
这也难怪……
昨日两人虽然共浴,但她其实没忘记,一开始季扶光是看着她在冰水中苦苦煎熬的,如果不是她已经开始做出自残之举,季扶光一定不会进入浴桶的吧……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身为正道魁首的责任感而已。
盛知意伸出胳膊要去取炭笔,笑道:“夫君昨日肩膀不适,还是我自己……”
“夫人,”季扶光一手撩起衣袖,另一只手捻起炭笔,缓声道,“为夫生平第一次为人画眉,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明明只是平常的一句话,盛知意却觉得比两个人耳鬓厮磨还要令人不适。
她坐直身体,低低应了一句,“无妨。”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多谢夫君。”
下巴被人轻轻托起,季扶光道:“夫人,垂眼。”
盛知意的眼睫颤了颤,慢慢垂下去。
她能感觉到,炭笔在眉毛处落下轻微触感。
如同蝴蝶轻轻落在花瓣上,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盛知意心中一跳,连忙问道:“好了吗?”
季扶光收回手,将铜镜拿到她的面前,“夫人可还满意?”
镜中,杏眸上一弯远山眉,更是盈盈动人。
盛知意的目光却落在耳根处。
那里隐隐发红。
“咚”的一声,盛知意觉得自己的心坠入深渊。
她没法再逃避,也不能继续欺骗自己了。
攻略系统没有攻略季扶光,却让她动了心。
而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是没有资格动心的。
收拾妥当,两人起身出发。
婢女早早准备好马车,盛知意踩着脚蹬上去的时候,季扶光抬起胳膊。
盛知意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提着裙子坐了进去。
季扶光缓缓收回手,盯着马车摇动的门帘,眼底逐渐变深。
两人相对而坐,盛知意低眉敛目,抿着嘴唇,季扶光坐在她的对面,盯着她的脸,她却一直不抬头。
从未有过的沉默与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路无话,马车终于到了城郊。
盛知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季扶光紧跟着下来。
驾车的车夫早已熟悉陈继辉的行为,熟门熟路地打个招呼,驾车回到城门口。
季扶光看了看周围,选定一个方向往前走。
盛知意跟在他的身后。
这处草木深过膝盖,看不清前路,脚下一阵深一阵浅。
盛知意身穿繁琐的衣裙,她尽量把裙摆兜起来往前走,薄纱却还是被树枝勾住。
眼看前面的季扶光并不停步,盛知意用力一拽,薄纱“撕拉”一声裂开。
季扶光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戾气。
宁愿把她喜欢的衣裙撕破,都不愿意出口喊他一声么?
好,真有骨气。
两人绕过山头,转往偏僻的地方走,盛知意的裙摆已经破破烂烂,但两人赌气一样,谁也不肯开口说话,只能听到细微的“撕拉”声不断响起。
走到一处平坦的草地,盛知意警惕地眯起眼。
这处明显有阵法。
然而季扶光的脚步却一点都不肯放慢,他从容地迈步而行。
盛知意急忙跟上,但她不知哪里走错,脚步刚落下去就触发机关,一道冰箭突然出现,射向她的大腿。
她强行按捺住想要闪避的冲动,生怕触发别的机关,硬生生接下这一箭。
还好冰箭只是初级,伤势不断严重。
盛知意撕开裙摆,干脆利落地绑住伤口。
她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前面的季扶光。
刚才,他一下都没有回头。
走出法阵,竟然是一座山壁。
盛知意蹙起眉头,却见季扶光伸出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石壁。
“师父,是我。”
等了片刻,里面才传出沙哑难辨的声音:“你自行输入魔气。”
盛知意一惊,他们两人要从哪里弄来魔气?
季扶光手指轻轻搭在石壁上,指尖处黑气缭绕,不一会儿,石壁出现一个洞口。
看到季扶光早有准备,盛知意心中涌起一股挫败。
季扶光似乎永远都游刃有余,跟他在一起,她永远都是惹来麻烦的那一个。
昨晚季扶光的眼神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幽深又平静,静静看着她的挣扎。
两人走进洞府,走了一小段距离,便看到一处巨大的山洞。
这处像是天然形成,石台上面,坐着一个浑身黑衣,盘腿而坐的老头,他胸口沾染血迹,披头散发,面容狰狞,双目却锐利如鹰隼。
他看着盛知意,冷冷道:“这就是你新娶的媳妇?你都告诉她了?”
季扶光平静道:“是,修魔之事岂能瞒过枕边人,不过自从昨晚告诉她之后,我便一直看着她,没有让她与其他人相处的机会。师父放心,一定不会泄露秘密。”
盛知意连忙行礼,“师父,昨晚夫君告诉我之后,我便心向往之,也想修炼神功。只是不知,师门究竟有何出处,是否还有其他同门?”
老头满目阴鸷,声音嘶哑难听,“你还想有其他同门?罢了,你先过来。”
盛知意知道,这是要在她的体内种下魔咒,令她无法背叛,就像对待陈继辉一样。
但听这老头刚才的语气,应该是没有其他魔族……
她低头慢慢向前。
“不对!”
老头突然爆喝一声,魔气激射而出,“你到底是谁!”
盛知意知道灵力已被察觉,便也不再掩饰,拔出藏在储物袋中的“惊鸿羽”。
幽暗的山洞中清光骤现,盛知意出手便是双叠浪,剑光狠狠朝石台上的老人刺去。
老头盘腿腾空而起,他竟然双腿被废!
不等剑光袭来,他身前幻化出九柄光剑,齐齐朝盛知意射出。
盛知意连忙格挡,心中大惊。
这家伙的实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仓促之间,她打落八柄光剑,却有一柄早已调转方向,直刺她的后心。
盛知意意识到时,早已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灵力袭来,狠狠将光剑击得粉碎。
季扶光纵身而起,环抱着盛知意的腰,闪到一旁。
明明是危机四伏的战场,盛知意却突然想到,一开始,季扶光拉着她的时候,甚至还要用飘带。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却已经如此亲昵。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季扶光。
季扶光将她放在地上,握着“照夜雪”,折扇纷飞,灵力如同利箭不断射出,形势隐隐调转,季扶光开始占据上风。
老头也意识到不妙,抬手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章,一口鲜血喷出来。
盛知意还没反应过来,季扶光心知这家伙是想要逼出大招,准备两败俱伤。
他心中冷笑,不自量力。
季扶光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躲闪掉对方发出的光剑,手中折扇直刺对方咽喉。
然而却刺了个空。
季扶光一怔,身后发出惨叫。
老头在另一边现身,与此同时,盛知意的心口插入一柄光剑,不断流出黑血。
老头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
“你以为,就只有你们会骗吗,我的幻术如何?”
他的声音恶毒低哑:“她已经中了我的‘千花万卉’,若是没有解药,只能苦苦煎熬一千日,全身裂成一万块,受尽苦楚而死。你若是现在跪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脖颈便被一枚草叶重重钉住,一声也发不出来。
季扶光走到他面前,在他眼睁睁的视线里,手指浮现出丝丝缕缕魔气,缓缓灌入他的头顶。
“你说的这些,就留着给自己好好享用吧。”
老者全身被汹涌的魔气充满,一寸寸如同刀片,游走在体内,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他却浑然不觉,匍匐在地上,伸着胳膊,要去抓季扶光的脚,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季扶光头也不回,抱起盛知意往外走。
山洞被重新封印起来,只留下里面不成声调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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