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乱喊什么。
直到护士给陈树生绑好针管,高星森才把手拿开,还听护士一声调侃:“怎么哥哥胆子这么小,还要弟弟捂眼睛呢。”
陈树生一咬牙:“我——”
高星森笑嘻嘻地接上话,“是呀,我哥他从小就怕打针,没我在他都不打。”
陈树生:“……”
“哈哈哈,兄弟俩感情真好啊。”护士收拾好东西,笑呵呵地走开了。
“高星森。”陈树生咬牙切齿地看向他。
“怎么了?哥哥。”高星森两眼弯弯,笑得很克制。
陈树生一肚子火突然像是被泼了盆凉水,他侧回头,没什么语气地说:“别以为我一只手打不过你。”
高星森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铁丝。
陈树生盯着他,“干嘛?”
“不干嘛,捡着玩儿。”高星森把铁丝掰弯,低低喊了他一声,“陈树生。”
“嗯?”陈树生仰头看着药水瓶。
“你刚刚,怎么来这么快?”高星森把铁丝掰成一个圆。
“我住附近。”陈树生淡淡说。
“哦,”高星森又把圆掰成一条直线,“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说不定已经死那儿了。”
“嗯。”陈树生淡淡地应。
“陈树生。”高星森把铁丝掰成一个三角形,“其实你不像那个人说的那样,至少对我,你没有见死不救。”
药瓶里的透明色药水一滴一滴滴进下面的小管里。
陈树生仰着头,沉默着。
好半晌,他才张嘴说话,声音仍是哑的,“说不定我是装的。”
“干嘛这样说自己?”高星森看向他,“我觉得你不是。”
“你知道什么。”陈树生自嘲般说。
高星森把铁丝编成戒指的形状,正了正色,认真道:“我以前给一个算命的打过暑假工,当助理,我也偷偷学了点,我能算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
陈树生:“……你暑假工业务这么广?”
“真的。”高星森把铁丝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别不信。”
“随便吧,懒得搭理你。”陈树生说,“医院也来了,你回去吧。”
“等会儿吧,我点了夜宵,吃完我再走。”高星森把铁丝取下来,指腹让尖头那处刮出一条血痕,他抽了口冷气,把铁丝揣进兜里,不玩了。
陈树生盯着他的手,嫌恶地皱起眉,“你手就闲不下来吗?上次是打火机,这次是地上捡的铁丝,下次要不要玩菜刀?”
“啊?”高星森扯了张纸擦干净手,“你有洁癖吗?我擦干净了,要不我再去洗个手?”
陈树生:“……”
死直男。
死直男掏出兜里的铁丝扔了,对他说:“你睡会儿吧,我帮你看着药。”
陈树生:“不用,我不困。”
五分钟后,陈树生睡着了。
高星森百无聊赖地盯着药瓶发呆。
一滴,两滴,三滴……
药水一点一点地流逝,指腹这会儿突然有点疼,他轻轻磨了磨伤口,掏出手机来看外卖。
外卖APP和手机相机一左一右紧紧挨着,高星森手一个没留神点进了相机,刚要切出来,手却突然停住了。
鬼使神差的,他扭头看向陈树生。
男生一手插在外套兜里,一手插着针管放在膝盖上,脑袋微微垂着,两颊有点不明显的粉,那双一贯冷漠的眼此刻轻轻阖着,反而有些不像平日里锋利刻薄的学委了。
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陈树生。
怎么有点乖呢。
高星森勾起嘴,把相机调成自拍模式,对准自己和陈树生。
摆好表情拍了两张后,高星森又觉得隔得太远了凸显不出他们俩出生入死兄弟情的亲密,于是歪着身子往陈树生那边靠了靠。
打开的窗子正对着他们俩,晚风从窗外枝丫的缝隙里穿进来,落在他们身上。
高星森对着镜头笑了一笑,摁下一张照片。
正想欣赏一下刚刚拍的照片,手机顶上插进一条外卖电话,高星森接通电话,跟那头说了两句,下楼拿外卖去了。
风刮在少年的脖颈,睡觉的人睁开眼。
-
高星森提着两大袋东西回来,见陈树生低着头在玩手机,“怎么醒了?正好,给你也买了。”
陈树生在玩跑酷,一只手操控着游戏里的小人,淡淡回复高星森,“我不饿。”
“不饿也吃点。”高星森拆开一个袋子,里面是鸡翅和可乐,“你生着病不能吃太油,给你点了一盒茯苓糕,填填肚子。”
高星森拆开另一个袋子,一盒切割整齐、白花花的茯苓糕映入眼帘。
“这是你的。”高星森搬来一个椅子,把糕点放在椅子上,“吃吧。”
“说了不饿。”陈树生看着奶白色的糕点,真心没了胃口。
“你要是不吃我就喂你了。”高星森戴上一次性手套,“吃吧,很好吃的,我小时候可爱吃这个了。”
陈树生和茯苓糕对峙半晌,说:“我过敏。”
高星森:“……你怎么什么都过敏?”
陈树生:“就这体质。”
“行,那你什么不过敏?我重新给你点。”高星森咬牙问。
“不用,快输完了,我不饿。”陈树生又低头去操控小人了。
“陈树生,你耍我呢?”高星森盯着他。
“耍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陈树生淡淡回着。
“我就不信了。”高星森摘下手套,腾的站了起来,拿起糕点盒旁边的叉子叉了一块,“我今天非要试试你到底过不过敏。”
“你要干嘛?”陈树生把手机扣在一旁的椅子上,警惕地望着他。
“喂你。”高星森一条腿跪在陈树生旁边的椅子上,伸手去抓他的脸。
陈树生忙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滚开,我自己吃。”
“这不就得了。”高星森心满意足地退开,把手里的叉子递还给他。
陈树生生无可恋地接过叉子,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了一口,没什么兴致地咀嚼着。
“陈树生,”高星森挑了一只鸡翅,咬一口,滋滋冒油,“你知道我刚刚在下面看见什么了吗?”
“嗯。”陈树生应了一下,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高星森皱起眉,靠近他去小声说:“我看见一个男的在医院角落打/飞机。”
陈树生:“……”
“我不是故意看的,就是好奇,看见角落有个什么东西,就凑近去看了一下,然后——”高星森啃完一个鸡翅,低头喝了一口冰可乐,“就看见了。”
陈树生不知怎的有些不爽,他皱起眉,机械般往嘴里送了一块茯苓糕,“所以你能少点好奇心吗?”
高星森赞成般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真该少点好奇心,那块儿其实挺暗的,但我没忍住仔细看了下,哎呀我去,现在都记得那男的——”
“高星森。”陈树生看向他,目光冷漠,“闭嘴。”
高星森也看他,顿了一下勾起了嘴,“你不会对这种事情还害羞吧?”
陈树生:“……”
“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会——”
“闭嘴!”
“真纯情啊学委。”高星森笑道,“这有啥的,大家都是男的,我和卞震也一起——”
说到这里,高星森突然停了一下。
陈树生是同性恋,自己这样说是不是……
“我没有调戏你的意思。”高星森忙道。
陈树生罕见地无视了他后半句话,只问:“一起什么过?”
“什么?”
“你和你朋友,一起什么过?”陈树生重复说。
“噢,一起聊过。”高星森笑说,“但你不是不让聊吗。”
陈树生垂下眼,原本冰冷的眉眼顿时融化了些。
茯苓糕干得发噎,吃第五块的时候陈树生噎住了,起身想要找水,高星森手疾眼快把自己的冰可乐递给了他,陈树生也没顾上这是他喝过的,接过就闷了一口。
待喉间的堵塞缓解了,陈树生才盯着可乐的吸管愣了一下。
高星森看他,开口说:“没事,听说喝冰的有助于退烧。”
“哦。”陈树生把可乐递回去。
高星森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你好点了吗?”高星森问他。
“嗯。”陈树生点头。
陈树生看了眼他满盒的骨头,淡声说:“吃完就走吧。”
“刚吃饱不想回家。”高星森把自己的垃圾收拾好,看着他面前剩下的几块茯苓糕,“你还吃吗?不吃我收走了。”
“收吧。”陈树生说。
“你还有一瓶,等你输完我再回去。”高星森把垃圾装进一个袋子,系上死结。
“不用你等。”陈树生说。
“那我等药。”高星森说。
陈树生:“……”
高星森提着垃圾起身,“我下去扔垃圾,顺便抽根烟,你还有其它想吃的吗,给你带上来。”
“没有。”陈树生回。
“好。”高星森走到门口,又被陈树生叫住。
“干嘛?”
“你,”陈树生顿了一下,别扭地说,“别乱看人家。”
高星森很快回来,陈树生已经换上最后一瓶药,发烧引起的头疼这会儿已经缓解了好多,精气神也逐渐好起来。
高星森盯着他看了一阵,手指在发顶轻轻按了按,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问你个事啊。”
“嗯。”陈树生眼也不抬,淡淡道。
高星森揣度半晌,问他:“你喜欢祁萱吗?”
陈树生甚至对此没什么疑问,很从容又冷漠地回答:“不喜欢。”
高星森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因为手贱发出去的消息至今没有得到解决,他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萱萱长得这么漂亮,说不定陈树生真的喜欢他。
然而结果并不如他的意,他不死心,追问道:“一点都不喜欢吗?”
“不喜欢。”陈树生侧眸看向他,“问这个干什么?我应该喜欢她吗?”
“我知道了。”高星森垂下眼,丧气道,“我会解决的。”
陈树生对他口中需要解决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淡淡转回脸,数着点滴落下的节奏。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高星森又问他:“你要上厕所吗?别不好意思跟我开口,我扶你去。”
陈树生:“……不要,而且我自己能行。”
“好吧。”高星森在手机里翻出一个益智小游戏,低头玩着,“有啥事都可以叫我,我照顾病人很有一套的。”
陈树生无语道:“……你暑假工还做过护工?”
“虽然没做过,但是也差不多。”高星森说,“我以前休学了半年照顾我爷,给我爷服侍得那就一个滋润。”
休学。
陈树生有印象。
他是高一下期转来榕城一中的,但他见到高星森时是高二上期开学。
听班里人议论过,他爷爷生病了,家里没人照顾,高星森整个高一下期都没来学校。
后来有人传他爷爷已经去世了,那之后,高星森回来了。
陈树生没再接话。
窗子被人关上了,屋里有点闷,陈树生侧头看了看高星森玩着的游戏,突兀地说了句,“能。”
“什么?”高星森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他。
陈树生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着,说:“熟一点,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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