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朋友们大家上午好,这里是第五届‘云顶杯’校园足球联赛现场——”
滋滋的电流声传满整个体育馆,直播系统调试完毕,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陈树生用纸巾擦掉了嘴角的血,安静地看着远处的屏幕。
人群恢复到原本的喧嚣,302、303的位置空了下来,刚刚的闹剧像是从没发生过,陈树生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张守植离开前失落和难过的眼神,原本傲慢愤怒的目光变得有些低沉。
高星森担心地望着陈树生,“疼吗?”
陈树生淡淡摇头,出神地望着屏幕。
“刚刚干嘛替我挡?”高星森自责道,“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插足你们之间的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么骂你,刚刚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和你没关系。”陈树生打断他,“这是我和他的事。”
不知为什么。
高星森总是很讨厌这句话。
好像不管他怎么纠缠陈树生,不管他怎么费尽心思去靠近他,却永远永远都只能换来一句“和你没关系”。
这个人总是能用只言片语就让他的所有努力前功尽弃,永远永远永远的,他们之间都要隔着一句“没关系”。
他走不进陈树生。
不管他怎么孜孜不倦地往前,陈树生就是能一步退回到更远处。
“伤口疼吗?”张奕辰走过来递给他一张酒精棉片。
陈树生摇头,接过棉片,说谢谢。
“你状态不好,先回休息室调整一下吧,这场比赛看不看都没关系。”张奕辰关心地看着陈树生。
“不用。”陈树生淡淡把酒精棉片摁在嘴角的伤口上,疼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随你吧,”张奕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嗯,谢谢。”陈树生淡道。
“你没事吧小森?”卞震担忧地看他,“刚刚那人是谁啊?怎么凶成这样?”
高星森垂眼,“没事,不认识,跟我没关系。”
闻言,陈树生手上动作顿了下,无奈道:“没这个意思。”
“随便。”高星森淡淡应完,抬眼去看球场。
“第五届‘云顶杯’校园足球联赛正式开始!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首场比赛的队伍——鲤城第五中学、榕城实验中学入场!”
下个瞬间,盛大的音乐唱满整个球场,鲤城五中和榕城实验中学同时从长长的隧道里走到观众面前。
“来赌个比分吧。”徐力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3比0。”卞震随口说,“虽然我还是更希望实验赢,但毕竟水平就在这里了。”
榕城实验中学穿浅灰色球衣,站在球场右边,鲤城五中则是红艳艳一片分布在球场左边。
高星森落在鲤城五中的深红一片上,心口的阴霾久久不散。
怎么会好奇心重到这样?
关于陈树生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他是陈树生什么人啊?
妈的。
“我家很有钱。”陈树生突兀地开口。
“……什么?”高星森茫然地看向他。
“所以纵容了我很多东西,傲慢、目中无人,随意地贬低别人,那个叫做周义的之所以会讨厌我,不只是因为他自己狭隘,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就是这样的,恶劣的、恶心的甚至是无趣的人,如果有个人替我出头我只会觉得可笑。”
在陈树生从容的话语中场馆里响起一声嘹亮的哨声,比赛正式开始。
两边球队各自向反方向跑位。
“但是刚刚不觉得可笑。”陈树生望着左右跑动的球员,声音轻轻的,“替你挡了下,还挺疼的。”
高星森心跳陡然变快。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你要乱想我也没办法。”陈树生留下一句渣男语录,闭了嘴。
“干嘛跟我说这些?”高星森无心看比赛,只问他。
“我无聊,说着玩。”陈树生淡道。
高星森心头的阴霾散尽,眸光亮亮的望着陈树生,“真的很疼吗?”
“嗯。”其实还好。
“真的抱歉。”高星森垂下脑袋,心里却莫名有点开心。
陈树生受不了他一直矫情兮兮地跟自己道歉,生硬地打断话题,“还看不看了?不想了解冠军预测第二球队的水平了?”
“当然看。”高星森收起笑,转回头去看比赛。
卞震琢磨着两人的话,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榕城实验能走到这里也不容易,和咱们差不多,都是不被看好,一路硬踢过来。”徐力缓缓说道,“但是现在看来,可能真的要折在十六强了,真可惜。”
球场上榕城实验前锋拿到球权,在一圈红色的围堵中把球传给了左路的队友,左边锋接到球快速往前带,还不过半场就丢了球权。
“哎!传给十号啊!”卞震无奈喊道。
奈何球场上的人没有上帝视角,视线受碍,只能眼看着球权丢失。
卞震叹了口气,“鲤城五中没拿出全部水平。”
“怎么看出来的?”徐力看他一眼。
“我来之前看过他们以前的比赛,他们擅长打快攻,全程快节奏持续进攻,喜欢把人堵死在禁区附近,这场明显踢得很保守,显然是留着东西要在后面用。”卞震说,“他们这场都是踢的防守阵型。”
“那有没有可能实验会在这种情况下取胜?”徐力说,“他们现在整体都很松懈——”
“你当鲤城五中傻吗?察觉到形势不好肯定会调整。”
“你没有看过实验的比赛。”高星森突兀地插进话题。
卞震:“嗯?”
“你知道他们最擅长什么吗?”高星森心情不错,两手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问。
“什么?”卞震和徐力同时发问。
“拼。”高星森挑起眉。
“刚刚说的赌比分,我还没赌。”高星森补道,“我赌点球大战。”
在90分钟比赛结束双方比分持平的情况下,会进行三十分钟的加时赛,若加时赛仍然打平,则用点球大战决出最后的获胜队伍。
点球大战,顾名思义是以点球决战,双方队伍各派出五名在场球员进行一对一点球比拼,进球次数多的一方胜,反之则败。
“怎么对自己嚣张,对别人也这么嚣张?”卞震笑了笑,“行啊,惩罚呢?输了罚点什么?”
徐力见缝插针,“穿裙子踢球。”
卞震:“……不赌了。”
高星森:“……我乱说的。”
陈树生呛了一下,没说话。
徐力激将道:“玩儿不起啊?”
男人,可以忍受丑、可以忍受穷,独独不能忍受‘玩不起’。
“来!”高星森喊,“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我要是赌输我明天一整天训练穿裙子。”
“我要是输了我穿裙子踢一百个点球!”卞震跟着喊。
陈树生眯起眼,满脸无语地看了眼高星森。
高星森让他看得不太自在,强撑道:“怎么了?我不会输,而且我就是穿裙子也是最帅的。”
“哦。”陈树生淡淡转回脸。
哦个屁。
球场上激烈地进行着比赛,高星森和卞震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两边的形势,几番试图自己上去踢。
榕城实验这边以防守为主,整体聚集在右半场位置,实验的门将是今天最大的亮点,好几次险中求胜扑球成功,看得人拍手叫好。
反而是鲤城五中有点飘飘然,许是太不把这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都学校放在眼里,因而失误连连。上半场结束的时候比分仍然是0比0持平。
“yes!”高星森挑起眉看向卞震,“我说什么了?”
卞震不服气,“还有半场呢,等着吧。鲤城下半场肯定要调整战术了。”
“你觉得呢陈树生?”高星森转头去问一言不发的陈树生。
面对自己的老队友,陈树生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陈树生沉默半晌,只道:“你输了。”
高星森:“……”
“鲤城不至于拉到这个程度,上半场根本没用心,这种情况下实验已经很吃力了,你觉得下场鲤城还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陈树生淡道。
“我说什么来着?”卞震笑起来,“人家鲤城前队员都这么说了,你还是太天真了小森,等着穿裙子吧。”
“我准备好看小森穿裙子了。”徐力在一旁拱火。
休息时间结束,两支球队再次从通道里走出来,高星森下垂的眼抬起来,倔强而又兴奋地望着球场,语调里带了点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了。”
最开始报名“云顶杯”,被人说凑数、长长见识,然后一年、两年,次次败在小组赛,第三年,他们冲到最后一轮小组赛,偏偏这时候球队里的核心人员却伤到腿无奈退赛,眼看着又要凑数了,陈树生却出现了。
几年的辗转,人来了又走,残破的球队连一支替补队都难以凑齐,独有的一群人守着最后的希望日日苦练,第三年,第三年,榕城一中终于走进这个场馆。
到底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十八分钟,球场上鲤城五中前锋拿到球,带球过了半场后传球到边路,一边招呼着一边跑到实验防守区接应。
球从边路高高飞起,红色灰色一群人同时跃起欲用头夺球,红色球员深黑的发旋碰到球,他往上一顶,球跃到实验球门框。
千钧一发之际实验门将一个飞扑抱住球,远远抛了出去。
“牛逼!”
场上一阵欢呼,徐力激动得站了起来,“牛逼,真的牛逼,实验的门将是上届世界杯沙特门将附身了吧。”
“看好了章莫,这个才是神级扑救。”熊哥笑着和章莫说。
章莫连连点头。
距离比赛还有三十分钟,在高星森和卞震焦灼的注视下,鲤城五中角球破门,拿到本次“云顶杯”的第一分,卞震腾地站了起来,尖声叫好。
“看到没小森,你要输了。”卞震得意地说。
高星森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球场。
到底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出生便被抛弃,命途未知之下偏偏遇上高建成这个大好人。
亲人一个一个地离世,走的走死的死,他一个人在各种劫难下摸爬滚打,如今仍然完好。
到底有什么是不可能?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榕城实验中学严防死守再没让鲤城五中进一个球。
球从鲤城五中门将手中飞到实验半场位置,实验前锋一抬脚停稳球,奋力前带。
途中拉扯推阻不断,实验前锋把球传给边路又重新在鲤城五中半场再次拿到球。
场馆内人声鼎沸,解说员详细地讲述着现场情况,绿茵场上穿灰色球衣的男生使出毕生最快速度往前跑,鲤城五中后防空了,他竟然拿到了单刀的机会,独自带球跑过半场,身后的人狂追不止,跑得有些太快,他在距球门框二十米的位置居然戏剧性地摔倒了。
“我靠!”徐力紧张地望住球场。
“妈的什么命。”卞震也忍不住同情了下。
然而下一刻,拿球人踉跄地站了起来,没有任何缓冲地控制住球继续往前。
“牛逼!”
“妈的不要命了,摔那一下基本就废了啊。”
“我靠,一定要进啊……”同为足球人,杨安双眸赤红。
他忍着剧痛踉踉跄跄地往前跑,身后的人没有放弃追赶,球来到距球门框极近的边路位置,他很仓促地停了下来,鲤城五中后卫眼疾手快一个滑铲过去,同一时刻,实验前锋在边路打门——球进了!
“牛逼!!!!!!”
到底有什么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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