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你没来简直要后悔一辈子!”电话那头祁萱的声音像气泡水一样甜滋滋地闯进来,“这家店蛋糕太好吃了!卞震吃了两块了!初哥也吃完了一整块!”
卞震的声音凑进来,“我再也不想吃了,腻死我了!”
“谁让你吃那么多,还怪人蛋糕腻!”祁萱推开他。
“你一定要来。”祁萱说,“真的巨好吃!”
“好好好,”高星森笑道,“改天一块儿去。”
“小森?”
熟悉而陌生的中年男声打断他们的聊话,高星森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一顿,对电话里说:“行了先挂了,我大伯叫我吃饭了。”
“真是你啊小森?”男人皮肤黝黑,脸上油光满面,眼仁发红,穿着一件被洗得发白的黑色短袖,笑嘻嘻地朝高星森走过来。
这人是高建德,高建成的哥哥,高星森的大伯。
他旁边跟着一个打扮得很艳俗的女人,一扭一扭地跟着走了过来。
“嗯,”高星森表情淡淡的,“有事吗?”
高建德笑了笑,语气随和,“怎么回来了,来看你爸吗?”
“嗯。”高星森忍着不适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啧,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旁边的女人喊道。
“别着急走啊,咱们好久不见,叙叙旧啊,”高建德说,“你在哪儿读书呢?你那学校怎么样?你弟弟小伟,他这不马上升高中了,你看你那儿要是好的话——”
“不好,垃圾中学,升本率零。”高星森打断他。
不远处的文具店,店员把装着练习册的袋子递给陈树生,“你的东西,拿好。”
陈树生接过东西说了句谢谢,转头出了文具店。
在看到街道对面的男生时,陈树生感叹这个世界真的太小,怎么在哪儿都能遇到他。
“啧,这样啊,”高建德抹了把脸,笑说,“我看你还不如回去求你妈,你一个小孩儿能过成什么样子,我说你妈也真是,翻脸不认人,你爸死了没几年,转头就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高星森拧起眉,突然低头左顾右盼起来。
“说不定啊,你爸死之前,她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高建成见高星森东张西望的,不解地盯着他,“你找什么呢?”
“板砖。”高星森回答完,弯腰从房子下边儿捡起一块大石头,直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对准了高建德的脑袋。
陈树生步子顿住。
“哎!你干什么?!”高建德忙带着旁边的女人后退几步。
高星森紧紧抓着石头,声音冷而阴沉,“我妈什么人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再让我听见你们造她谣,我手上这东西就不只是指着你脑袋。”
这附近没什么人,他们动静也算不上大,若不特地往这边去看,基本没人知道这个角落正在上演着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你这小孩儿,没爹教没娘教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简直太没有分寸了!”旁边的女人喊道。
“你们又算什么长辈?是我爷爷生病的时候一心盼着遗产的长辈?还是我爸死的时候惦记我爸赔偿费的长辈?”高星森举着石头往前走了两步,“我有没有人教关你们屁事,我怎么过怎么活和你们他妈一点关系没有,如果闲得没屁放只知道嚼别人家舌根我建议你们找个忙点的工作。”
“你还有脸提你爷爷的遗产!”高建德大吼,“我都还没说你那事儿你还说上我了!这些年没人管翅膀硬了是吧?你二伯是体面人我可不是,今天我说什么也要替你爹好好教训你一顿!”
他说完捡起一旁的石头就冲高星森扔了过去,高星森没料到他会这么无耻,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石头就这么直直冲了过来,却在即将撞上高星森的身体时被一本练习册撞开。
高星森一愣,转头看了过去。
似曾相识的场景,书包变成了练习册,走过来的人从高星森变成陈树生,腹背受敌的又由陈树生换成了高星森。
陈树生带着一贯冷漠的表情,站在了高星森旁边。
高建德深深皱眉,不悦地看着陈树生,“你又是谁?这是我们家事,跟你没关系。”
“家事上升到暴力行为就是刑事了,”陈树生慢条斯理地低头在手机里点出110举到高建德面前,“如果你还要继续闹下去我马上拨通电话,到时候不管你家事还是什么事,就跟警察说去吧。”
“你——”
“好了,”女人见好就收,她拉拉高建德,“走吧还是。”
“你是他朋友吧?”高建德临走也没想积点口德,“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
“高建德!”高星森大吼一声。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做的那些事我要让你身边的朋友全知道——”高建德还没说完,高星森举起石头扑了过去。
陈树生拽住他的手把他拉了回来,挡在两人中间,在高建德开口之前先一步说话,“不用,他是什么人我不感兴趣,我和他不是朋友,你给我讲他过去的东西我只会觉得浪费时间。我只知道你现在再不滚我一定会报警。”
高建德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句脏话,转身走了。
男人和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陈树生的手还紧紧抓着高星森的,他收回视线看向高星森。
陈树生印象里的高星森,烦人、贪玩贪睡、满嘴跑火车,任何时候都能笑,好像总有笑不完的乐子。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高星森,愤怒、压抑、无奈,还有绝望,连被他握着的手,似乎都在因为愤怒微微颤抖。
高星森先他一步回神,他扯出一个笑,抽出手来,“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陈树生收回手,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着。
“其实是这样的。”高星森突然又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露出他一贯的笑容,言语不着边际起来,“几年前我在精神病院——”
“……闭嘴。”陈树生打断他,“我没兴趣。”
高星森扯着嘴笑了笑,“总之谢谢了,今天是个意外,我一般不这么暴力的。我以前在精神病院干过一段时间暑假工,他们两个是里面的病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出来了,看到我有点激动,犯病了,我就是担心他们在外边出事儿,故意吓吓他们。”
“但凡你有一点常识,就应该知道精神病院不招暑假工。”陈树生冷着眼从地上捡起练习册,拍拍灰,“编故事前先查一下百度。”
高星森无奈一笑,“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呢。”
“高星森。”陈树生目光落在他的手心,沉默了一阵,说,“受伤了不知道吗?”
“嗯?”石头表面粗糙,刚刚握着的时候太过用力,手心刮出几道口子,不过算不上疼,陈树生不说他都没发现。
“哦,”他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这点小伤,你知道吗陈树生,我以前在军事基地待过一段时间,跟人打枪战,被打到趴下,让我队友拉回来止血,血止了又出去跟人打,这点小伤算什么?”
陈树生:“……是和平精英的军事基地吧。”
“你怎么知道?”
“…………离我远点,你很烦。”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高星森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上三楼到自己家门口,门口的柜子上放着两个蛋糕,一个香橙味一个草莓味。
蛋糕旁边的纸条上写着:男人吃吧吃吧不是罪。
字迹是祁萱的,她字好看,有段时间班里同学写情书都是找她代笔。
“真是。”高星森失笑。
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榕城一中对榕城三中,获胜队伍则晋级F省“云顶杯”联赛。
比赛场地在三中学校,大巴车就停在校门口,参赛同学都提前换好队服在教室里等着,一听到招呼,一窝蜂地跑下楼去。
陈树生穿着和大家一样的队服,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
这是高星森第一次见陈树生穿球衣,和大家一模一样的黑白色短袖、黑色短裤,穿在他身上却跟网店特地聘请的球衣模特一样,站在一群男生里面,帅得有点出挑。
“那是陈树生吗?”
“他怎么也参加足球队了?”
“不知道,但是他穿球衣好好看!”
二楼窗台上趴着一排脑袋,往下张望着。
“看到九号没?”
九号高星森一个箭步钻进车里去。
“在那儿在那儿,进去了!”
车厢内气氛很亢奋,陈树生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显得格格不入。
高星森挤开抱着自己的卞震,起身到陈树生旁边坐下。
陈树生偏头看了他一眼,冷道:“坐这儿干嘛?”
“那边太吵了。”高星森说。
陈树生:“你也很吵。”
高星森:“……”
“哟哟哟!这是谁呀!”车厢内突然响起一阵哄闹。
门外走进一个女生,高高瘦瘦的,穿着运动服,腿又长又白。和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一样素面朝天的,扎着一个高马尾,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很漂亮,是一种会让人有危机感的漂亮。
“姜队怎么来我们这儿了?我记得今天是男足比赛啊?”车厢内有人笑着起哄道。
这人是学校女足队长姜左,因为长相漂亮球技精湛,有“足球女神”的美称。
她提着两袋子运动饮料,重重搁在车厢前面,冲某个后卫喊:“周猛,给大家发一下,大家比赛辛苦,我请大家喝饮料。”
“姜队威武!”
“姜队牛逼!”
“姜队最棒!”
车厢里闹哄哄的,高星森跟着笑了笑,对陈树生说:“看吧,比起他们,我算安静的。”
陈树生把头撇向另一边,盯着窗外,不予回答。
姜左在笑闹中拿起一瓶还冒着水汽的饮料,走向高星森,喧闹的人群静了静,开始起哄。
沸腾的男生跟猴一样嗷嗷叫起来。
“高星森,”姜左把饮料递给高星森,“比赛加油。”
“啊?”高星森懵了一下。
“嗷——原来今天的比赛是小森一个人去踢啊!”卞震第一个喊起来。
“怎么回事啊姜队!怎么就给小森一个人亲自送水啊?”
“喔喔喔喔喔喔——”
“高星森快接着啊!”
车厢里闹翻了天,陈树生沉默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高星森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两声,接过水,说谢谢。
“陈树生,你的,接着!”发水的人递来一旁柠檬味汽水。
陈树生淡淡撇了一眼,“我柠檬过敏。”
“啊……”那人又低头在袋子里翻找,“这儿还有蜜桃的。”
这次陈树生看也没看,淡声说:“也过。”
高星森闻此看了眼自己手上还未启封的水,“我这瓶是蓝莓味的,你蓝莓过敏吗?”
“过。”
高星森:“……”斗地主呢。
待姜左跟大家道别然后下车,车厢慢慢安静下去,一旁的陈树生才冷不防地开口,“好喝吗?”
“什么?”高星森喝水的动作一顿。
陈树生皱了皱眉,又松开,最终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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