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冥若尘坐于桌前,面前是轮转的生死桌,除他之外,还另外五名赌徒。
母亲说她来的晚,只知道炼尸者以生死坊抓集活人,并不知道尸地所在,或许在别处,也或许就在这赌坊之内。
因为行动被束缚,所以她没办法查探,想要知道尸地藏在何处,只能跟着输掉的赌徒一起进去。
本来生死坊今日就该关闭的,但为了混入尸地,她只能冒险再开一轮,冥若尘很担忧,但眼下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他暗下心,一定要在下桌之前先将母亲安全送出去。
在这生死桌上,其余赌徒都在祈祷着自己能赢,只有冥若尘与众不同,他期盼摇到死牌或者空牌。
死牌意味他能顺利的混进尸地,空牌则能让她暂时取代母亲所坐的庄位,那样便能平安将她送出赌坊。
空牌概率低,生牌与死牌平分秋色,但最终结果都无人能掌握。
冥若尘屏气凝神望着转动的牌面,这生死桌很特别,乃是一种机关桌。桌面上共有两圈牌槽,牌槽之下是暗舱,因为是第一轮,所以暗舱里的牌暂时只放有二十五张铜牌,内包括二十四张生死牌,还有一张空面牌。
开局之前,庄家会先抽取暗牌来决定生死牌型的输牌,也就是需要输钱或者输命的牌。暗牌的牌面存于玄关之内,牌没转完之前,谁也无法看到结果。
但若是精通与数字与机关的人,或许可以通过庄家抽取的转数提前算出生面和死面。
单转为生,双转为死,只不过不管是什么面,都有存有逆位的可能,逆位没有规律且变动大,外行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算中。
冥若尘定睛瞧着转动的牌槽,心头细细盘算牌面的走向,也只能计算出个大概。
转数转了十一次,逆位八回,假设转数是生面,那么便有可能会出现三种结果:双生牌、双死牌以及生死阴阳牌,他觉得其中阴阳牌为输牌的几率最大。
其余两种牌型之间,则会生出赢牌和滞留牌,赢牌不用解释,滞留牌是指处于不输不赢的牌,可以直接坐到下一局。
暗牌抽取完毕后,赌徒们会以抽骰方式决定谁先转牌,先转牌的人只能盲转,因为他没有机会根据数量算牌。
转牌转两次,每次一张,桌上所有人都转完一轮,再抽骰转第二轮,越往后面的人,越能把控自己的牌面。
冥若尘运气不算差,也不算好,抽骰抽到了三,所以他微算着转到了死牌。
第一轮下来,六个人中有四人转了生牌,两人转中死牌。
第二次抽骰,冥若尘运气爆棚抽到了尾巴。这样一来,他便又多了一次算牌的机会。
上一次转完,暗舱还剩十九张牌,八张生牌,十张死牌。
然而第二轮,前五个人都巧合的转了生牌。
估摸着,是他们其中已经有人算中了暗牌的牌面,所以都在避免转中阴阳牌。
冥若尘需要从剩下的三张生牌与十张死牌之中转出自己想要的牌,假设输牌真的就是阴阳牌的话,那么他则不能再转中死牌。
因为赢牌必定会出现在双生牌和双死牌之间,他如果再转到死牌的话,有二分之一的概率会让自己赢或者滞留到下一局。
牌槽在眼前旋转起来,然后交叉逆位。
他扭动着机关旋钮,在牌槽转到第三次的时候停下,按转数来计算的话,这时应该是死牌。接下来看逆位,选中的牌有三个逆位方向。
目前剩下的死牌最多,照他的计算方式,前后都有可能转到死牌。
为了保险起见,又或者是因为强迫症作怪,他最终选择了上方逆位。
一局完,桌上六人,有四人是双生牌,一人为阴阳牌。
至于冥若尘,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最后一张决定命运的牌,竟既不是生牌也不是死牌。
而是最难抽中的空牌。
暗牌亮相,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阴阳牌是众望所归的死牌。
而那空牌则意味拥有了免死金牌,他不仅可以安全坐上庄位,还有特权决定这一轮的赢牌。
冥若尘兀自思虑着,缓缓走进珠帘。
尘没料到他竟会抽中,很是开心,夸他道:“尘儿果真如你阿爹所说的那般聪明。”
“这次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他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来,思了会儿,看向外面道:“我想让他们赢。”
尘满脸笑意看着他:“已经赢了不是,不管你为他们转到死面还是生面,他们都不会死。”
冥若尘抬头,微微一笑,对她道:“母亲,您先出去。出了赌坊往城北,有家灵山客栈,就是您遣人送信的那个地方,那儿有我的朋友。”
尘:“那你呢?”
冥若尘:“我会想办法找到尸地,并捣毁它,您放心。”
尘欣慰的看着他,看了半晌,方张口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不管如何都是拦不住他的。
“好,阿娘等你回来。”她伸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然后才起身,以纱巾掩住面容,往外面走去。
“母亲。”还没出去的完全,冥若尘又忽然开口叫住她。
她转头看,只见他眼中透着慌张与不舍,面上噙着某种说不出的难过,半晌才说道:“等我回来,接您回家。”
尘眼眶渐酸,有些难受,向他扯出一抹笑容,点点头:“好。”
待目送的身影完全消失,冥若尘才沉沉坐下来,转动暗舱机关。转了几回,弹出牌面,乃是个生面。
生死桌前,立马便有伙计端着金银财宝进来,那得了双生牌的四人开心的手舞足蹈,欢声一片。
冥若尘离开庄位,走到堂前,大声道:“生死坊今日正式封闭,各位赢了钱银就回家好生过日子。今后可别在行这掷千金不知贫的浪荡之事了。”
“你管的着吗?”
那些人数着钱银,根本不屑看他。
冥若尘也不生气,而是转身走到那名抽中阴阳牌的赌徒跟前,看他面相穿着,乃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鬼。
“你想回家吗?”他问道。
那人闻言抬了抬脑袋,面上透着绝望神色,望着他,一时不知所言。
冥若尘微微笑着,余光瞥向赌堂暗处,忽狂笑几声,骂道:“什么破牌,不要也罢。”
他从怀中扯出那张空牌,摔在桌面上,喊道:“视人命如草芥,老子今日便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
见他闹事,即刻便有三五个黑衣神秘人冲上来将他按住。
冥若尘反笑起来,对那穷鬼道:“免死金牌老子送给你了,赶快滚吧。”
那人心如死灰目中透出一丝光芒,惊诧无比,只弯腰连连道:“谢谢大侠,谢谢大侠……”然后转身跑出了赌坊。
“世间,竟真有这种不惜命的家伙……”
“简直蠢出生天。”
“哈哈哈……”
那些蒙他照顾赢了钱财的赌徒,根本不屑一顾,甚至对他的举动冷嘲热讽。
果然,人都是那种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两脚兽。
冥若尘被黑布套住脑袋,掩盖了视线,途中上上下下,不知去了何处,只觉被押行了许久,才终于停下。
所到之地,一片死寂。
扯掉黑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极其黑暗的狭窄空间,视线不清,唯有暗角一支火烛透着微光。
他摸索着走到墙边,取下火烛,照向四下。
“娘的——”
冥若尘暗爆粗口,连呼吸都差点滞停。
他本以为自己是站在某个空间之内的,其不然。此时此刻,他不仅是远离了地面,甚至还被困在了笼中,悬在半空之上。
黑暗之中,他微微一动,便能闻见一阵极其刺耳的碰撞声,恍惚一瞧,那是牵引着牢笼四角的锁链发出的声音。
没想到,他从一进来开始就已经是成了樊笼里的孤鸟。
困住他的牢笼之下,是一处广阔的黑暗之地,透着火光,他隐隐瞧见黑暗中貌似有无数颗静立的人头。
不过几秒,由远至近似有脚步声传来。
转瞬间,一串极亮的火光在黑暗中依次燃起。他眯着眼睛,向下瞧去,只见墙壁之上被人挂上了火炬。
整个黑暗空间在火炬的照耀下,迅速亮堂起来。
冥若尘这才将自己所处的地方看得完全。
这里貌似是一处地牢,长长的走廊连接着巨大的空间,脚下是被一分为四的牢房,如他之前所见,静立在黑暗中的人头正是牢中关押的刑犯。
只不过,这些刑犯并非是真正的刑犯,皆是那些在生死桌上输了性命的赌徒。
他们被整齐排列在冥若尘所处的牢笼之下,细数过去,足足有百来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死气,他们个个披头散发,埋头不动,看着不知是死了还是沉睡了。
冥若尘观察完他们,又转眼来瞧困住自己的牢笼。
牢笼不远处也有一处走廊,但与其说是走廊,还不如说是一种能移动的暗道来的贴切。因为这笼被固定在半空之上,那暗道在将他送进来之后,就撤走了。
眼下,他被关在里面,徒手是想逃也逃不了。
牢笼上方牵引着锁链,下方则连接着四处牢房,可移动,可转换方位。笼里的东西,极像是戏场里那种被用来观摩的稀奇物。
他不知道他们设计这样的机关,到底是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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