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仿佛预示着新生的交握,其温暖尚未在指缝间留存半日,当夜,秋商便发起了高烧。
这病势来得又急又凶,如同积蓄了整个冬季的寒意,在窥见一丝春意后,发起的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反扑。
他浑身滚烫,皮肤灼人,意识迅速被拽入混沌的深渊。咳嗽不再是压抑的闷响,而是从肺腑最深处撕裂出来的、带着血腥气的咆哮。苍白的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发紫,呼吸急促而浅薄,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傅慈刚刚被春风熨帖过的心,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撕得粉碎。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扑到床边,一遍遍用冷水擦拭秋商滚烫的额头和身体,试图将那骇人的温度降下去。他熬煮的药汁,此刻却连喂都喂不进去了,刚撬开牙关灌入一点,便会引发更剧烈的呛咳,药汁混着血丝,溅湿了衣襟和被褥。
“少爷……少爷!”傅慈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紧紧握着秋商那只不久前才与他交握、此刻却无力垂落的手,“您醒醒……看看我,看看我啊!”
回应他的,只有破碎的呓语和痛苦的喘息。
大夫再次被请来,诊脉后,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他走到外间,对跟出来的傅慈摇了摇头,低声道:“油尽灯枯之兆……此前不过是……回光返照。如今邪寒入体,直侵心肺……准备后事吧。”
“后事”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傅慈的胸膛。
他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
回光返照?
那阳光下温柔的注视,那主动的触碰,那眼底消融的冰雪……难道都只是……死亡降临前,最后、最残忍的幻觉?
他不信!
傅慈猛地推开大夫,冲回床边。他看着秋商在病痛中挣扎的模样,看着他生命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一种比绝望更可怕的、混杂着愤怒与不甘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
他不要准备后事!
他不要少爷死!
他一把扯过那床厚重的、象征着过往束缚的锦被,狠狠扔到地上。他将所有窗户洞开,任由带着料峭寒意的夜风灌入,吹散满室的药味和死气。
然后,他打来冰冷的井水,用布巾浸透,毫不留情地覆在秋商滚烫的额头上、脖颈上、胸膛上。
“醒过来!”他一边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一边对着那昏迷的人低吼,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您答应过我……您看着我……您碰了我的手!”
“您不能……不能就这样走了……”他的眼泪混着汗水,大颗大颗地砸在秋商灼热的皮肤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小片咸涩的痕迹,“您还没有……还没有好好看看春天……”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方才还暖意融融的春风,此刻吹在身上,只剩下刺骨的寒。
那几片刚刚舒展的、娇嫩的新叶,在突如其来的寒夜里,无助地颤抖着。
刚刚破土的春天,似乎只是一场更加残酷的、严冬的预演。
我终于要写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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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玉京》第十七章 回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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