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二人命悬一线,裴硕乍然双目失明,陆瑾画功夫又烂得要死,他们几乎只能等死了。
她被人伤了腿,跑不掉了。
面对追兵,裴硕将她她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但他非常讲义气,居然背着她,叫她指路。
就这样,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二人突破重围,活了下来。
陆瑾画说完,只觉得追悔莫及。
她真该死啊!
“我也不是故意戏耍他的,叫他一言不合就要砍死我……”陆瑾画现在也不想再闹别扭了,也不想追究责任。
一扭头,便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
裴硕:“还没瞎。”
“他醒了!”陆瑾画指了指床上。
燕凌帝脸色喜怒难辨,抬手道:“都出去。”
太医宫女鱼贯而出,现在陆瑾画是真没有折腾他的心思了,上前解释道:“裴桁之,我真的是陆瑾画,被人从城楼踹下去,我睡了一觉,醒来不知怎么就到现在了。”
陆瑾画自己说着也觉得很扯,满脸苦恼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一定要先收起你危险的想法,千万不要想着杀了我什么的!”
许久,裴硕静静开口,“我信。”
他坐起身,摸了摸眼睛。
眼部有旧伤的事,他谁也没说,追杀他们的人,都被他杀光了。
那林子里发生的事情,除了他和陆瑾画,谁也不知道。
其实他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但转念一想,这个结果,不正是最好的么?
当时就算她活下来,落到鄂国公手中,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陆瑾画又沉默了,不知是该为现在的自己高兴,还是为以前的自己默哀。
“如果我是假的……”
裴硕:“那我会杀了你。”
陆瑾画斩钉截铁道:“我是真的。”
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她抬起头,看见帝王一双深沉莫测的眸子,“奈奈辛苦,叫太医好好给他看看,我们先出去。”
陆瑾画又叮嘱了太医一番:“一定要给他好好看看眼睛。”
一开始说她有法子证明自己,燕凌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比裴硕认识陆瑾画更早,裴硕跟她之间的事情,他们一清二楚。
现在两人真有事瞒着他,燕凌帝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去了前殿,折子也不批了,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陆瑾画。
陆瑾画本来还想找个借口去看看裴硕,问问他这十年怎么过的,一看燕凌帝的面色,不知怎么,这话总是说不出口。
“那林子里发生了何事?奈奈与桁之,都有瞒着朕的事了。”
瞧见他黯然的神色,陆瑾画也有些紧张。
三个人的友谊总是太拥挤,她愧疚道:“并非我故意不说,是当时情形急迫,而且事关他的安危,我不敢随便开口。”
“再说了,当时也是为了给陛下取药才弄的。”陆瑾画连忙道。
她若是受这么重的工伤,不得昭告天下,叫燕凌帝好好赏赐她一番。
谁知裴硕竟呆成这样,别人不说也就罢了,燕凌帝可是他的主子。
给他说了,好歹叫他看看自己受的伤,吃的苦,好给他加官进爵么,难怪都混了十年还是个指挥使。
燕凌帝:“取药……”
这事居然涉及到那么久以前,难怪……那时他只差一味药便可再次站起来,身边的暗卫自然会拼尽全力去为他争取希望。
也正是因此,才找到了流落民间的陆瑾画。
……
自打那天见过裴硕以后,陆瑾画就没再见他了。
眼瞧着天气炎热起来,这日午后,燕凌帝又带着太医来给她诊脉了。
“奈奈。”燕凌帝踏入殿内,见她没骨头似的躺在贵妃椅上。
“你也该洗漱打扮一番,该见人了。”
陆瑾画打着扇子,懒洋洋爬起来,“我还是个黑户呢,见什么人啊。”
“今天正为了此事。”
“哦?”
陆瑾画来了兴趣。
燕凌帝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形容懒散,穿戴却完整,“就这样见他罢。”
陆瑾画还以为他会给自己找什么人家呢,实际上她挺想出去立女户的,再立个为前夫守节的名头,也不怕媒人上门,可惜被燕凌帝拒绝了。
殿外悉悉索索,燕凌帝坐到榻上,丫鬟奉来了茶水。
陆瑾画在他对面坐下,便见一人垂着脑子,谨小慎微地走进来。
瞧这身形,她一时还没想起是谁。
燕凌帝先开口:“给贵人好好诊脉。”
孙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
余光瞥见一女子坐在榻上,也不敢抬头看,将迎枕放到一边,恭敬道:“贵人,请将手伸出来。”
一听他说话,陆瑾画就想起他是谁了。
孙太医虽然胆小如鼠,但医术不错,曾经还救过她的命。
“孙宏胆?”
孙太医浑身一抖,吓得跪在地上。
他实在不喜欢这门差事,没有别的原因,在宫里做事,实在太容易掉脑袋了。
现在外界都在传皇帝和一女子整日如胶似漆,将那女子捧在手心上。今天听闻皇帝传召,他立时如遭雷劈,只觉得小命休矣。
孙太医哆哆嗦嗦跪下:“见过贵人。”
陆瑾画却笑了:“你怎么胆子还是这么小。”
孙宏胆小心翼翼抬头,去觑她的脸色,却见这女子与昔日的故人面容有八分相似,心道外面的传言果然都是真的。
陆瑾画:“是我呀,孙宏胆。”
孙太医抬头,看见她笑吟吟的面孔,难以置信道:“陆小友?”
陆瑾画微笑:“正是。”
孙太医脸上慢慢浮上震惊,眼珠子一动不动。
陆瑾画看着他脸跟调色盘似的,恐惧、惊讶、疑惑等等一系列情绪闪过。
“你你你……”孙太医吓得魂飞胆颤,看了眼一旁安坐不动的燕凌帝,才小声道:“外界都传你……不幸身亡了。”
“那你瞅瞅我是人是鬼?”陆瑾画故意靠近了他一些。
孙太医一个哆嗦:“不必,我瞅你像人。”
陆瑾画:?
“我就是人。“
孙太医震惊:“可你不是……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陆瑾画叹了口气,幽幽道:“十年前,我一直研究一款药,那药炼出来,却出了差错。”
“本是叫人白骨生肉的方子,不知怎的,我喝下去,一觉睡醒,就在几个月前了。”
“而且保持着这副模样,也不知有没有什么问题,实在叫人心惊胆战。”
陆瑾画看向他,可怜巴巴道:“孙宏胆,你能理解我的吧,我热爱医术,将所有岁月都奉献给了它,没想到却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若是叫外人知道了,定然会把我当作妖女,给活活烧死!”
孙宏胆本就将她当作知己,因着她小小年纪就颇通岐黄之术,对她又十分敬仰,如今见她这副惨状,顿觉心酸。
“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信任我,陆小友,你且放心,此事我定然不向任何人说!”
二人虽以友人相称,实际上孙宏胆将她当作自己的师傅,正因如此,才会远离家乡跟着她来到蓟州。
陆瑾画看向燕凌帝:“陛下,你不会要他做我爹吧?”
当初她为了脱险,一刀串了自己和那叛徒,命悬一线之时,是孙宏胆救了她。
脱险后,她也告诉了孙宏胆许多现代的医学知识,孙宏胆是个医学痴儿,大呼神迹。
当初叫他来蓟州,他哭着舍不得家,一个大老爷们,哭得跟孩子似的。
陆瑾画都心软了,虽然是个人才,但也不想为难他。
可他舍不得陆瑾画口中的神药,远离家乡来了蓟州城。
燕凌帝缓缓道:“非也。”
“孙家往上再数几代,旁支有个入赘的兄弟,那兄弟的妻子一家,正好姓陆。”
“婚后夫妻如胶似漆,生意越做越大,有一回走商时,被山匪杀人夺财。”
“这对夫妻只有个女儿,到今年,正好十四,也叫陆瑾画。”
陆瑾画:?
这么多巧合?
燕凌帝:“她自出生后身子就不好,前几个月,就病逝了。”
陆瑾画哆嗦着问:“是真的病逝了吗?”
燕凌帝抬眸看她,压下眸中的凛冽之意:“奈奈觉得,朕会做这种事?”
陆瑾画:“我觉得陛下不会!”
燕凌帝神色缓和下来,看向孙宏胆。
“孙太医,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孙宏胆恍然大悟:“陛下放心,从今天开始,陆小友就是我孙府的表小姐。”
陆瑾画:这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因着失去双亲庇佑,所以来了蓟州。”燕凌帝道。
陆瑾画:“好的。”
人还在宫里,消息已经远远传出去了。
孙宏胆坐马车回去的路上,和平日里交情还行的官员打招呼,对方只冷哼一声,鄙夷地扫他一眼就走了。
孙太医府上的表姑娘进了宫,得了陛下圣宠。
这消息跟插了翅膀似的,越传越远。
……
燕凌帝没养过孩子,也不知该怎么养,琴棋书画等等一些大家闺秀会的东西,陆瑾画不说多才多艺,其实是一窍不通。
小太监搬着一个红布罩着的东西进来,放在一旁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是什么?”陆瑾画抬起头。
燕凌帝总喜欢往她宫里送东西,可惜她不是很喜欢,黄白之物便算了,她也算越来越富有了。
燕凌帝抬头扯下红布,只见一湖蓝色碧玉制成的箜篌露出来。
陆瑾画瞬间瞪大了眼睛,无它,那玉的成色实在太好,莹润通透,泛着幽幽的玉色。
色泽打在燕凌帝脸上,叫那张令人惊心动魄的面容,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陆瑾画:“这……给我的?”
她起身,绕着箜篌转了好几圈。
“奈奈不喜欢?”
陆瑾画神色复杂,“也不是。”
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更何况这要是抬出去了,也太能装逼了。
“问题是我不会弹呀。”
燕凌帝:她喜欢朕送的东西,便是喜欢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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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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