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姎妆容精致,丝毫看不出老态,坐在宽大的凤椅上,享受着丫鬟给她捏肩。
见玉奴轻手轻脚进来,面无表情打量了她一番,冷淡开口:“办妥了?”
玉奴跪下:“已经办妥了。”
张姎笑了声,拿起翡翠玉滚轮,沾了秘制的养颜膏,在脸上滚了起来。
她的瑞儿还没登上皇位,她可不能老。
“一个没用的东西,死了便死了。”
只是,这回个个跟她添堵的官员,她可一一记在心里了。
棋久辉,该死的东西,一身文人的酸腐味,以为她不知道,现在他正专门给那小贱人授课呢。
还有她那好儿子。
本想利用此事挫一挫他的威风,最好让他受不了打击随着西山太子妃去了。
谁知道他果真把此事全权交由他人处理了,为何?
难道是因为身边有了那个商女?
太后沉思了片刻,心想。
羞辱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将他在意的活人全从他身边夺走,那才有意思。
她笑了笑,冲玉奴招手,“你过来。”
既然死人她动不了,活人还不能动么?
陆瑾画正在翻看近两个月的实验笔记,碧春匆匆进来。
“姑娘,皇太后宫中的玉奴姑姑求见。”
陆瑾画抬眼,心中有些诧异,她来做什么?
她与太后没什么交情,经过寿宴上的事,太后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陆瑾画放下笔:“请进来吧。”
玉奴手捧着木匣,快步从外间进来。
按理说,陆瑾画是白身,玉奴作为太后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陆瑾画应该向她行礼。
但她老神在在坐在案后,玉奴见了虽不喜,也不能多说什么。
“陆姑娘。”玉奴福了福身算是见礼了,她脸上挂着笑。
“太后娘娘素来以慈悲为怀,喜爱施仁布德,听闻你向楚地捐出全部身家置粮,大为感动,特派奴婢送来《女戒》,以示娘娘的慈爱之心。”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陆瑾画却只盯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目露思索。
许久,她忍不住笑出声:“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陆瑾画不开口,也没人敢去接过玉奴手中的匣子。
陆瑾画直接道:“这书我不太喜欢,你拿回去吧。
“帮我谢过太后娘娘的好意。”
玉奴平日里鲜少跟在太后身边走动,有重大场合也不怎么露面,但宫中无人不识得她,就足以证明,她在太后身边的位置不低。
玉奴脸色变了变。
“这是太后娘娘的赏赐,你一介白身,怎么敢拒绝呢?”
陆瑾画盯着她:“我为什么不敢拒绝?”
玉奴:“……这是皇太后的口谕,难道你想抗旨?”
陆瑾画不搭话。
许久,玉奴将那匣子往地上一放,提醒道:“你就好好学学吧,改日太后娘娘会专程来考校你的。”
东西送了,陆瑾画还不得不收。
收了,还不得不学。
学了,还不得不照做。
总而言之,这是个烫手山芋。
陆瑾画抬头,看见她走出去的背影,脸色颇有些诧异。
“走这么急,东西都忘了拿了。”陆瑾画看向一边,示意道:“赤霞,快拿去还她。”
窗外一人飞身进来,单膝跪地:“是。”
赤霞捧起盒子,三两步就追上了玉奴,她已经在长乐宫门口了。
赤霞并不追上去,只将盒子往前一抛,将它砸落在地面,里头几册书摔得到处都是。
她拱了拱手,冷淡道:“玉奴姑姑,您的东西忘拿了。”
说罢,转身离开。
赤霞是燕凌帝从赤字影卫中调出来的人,如今只听从陆瑾画一人的召令,如此一举,是羞辱,也是立威。
至于她哪来的底气嘛,当然是当今天子给的,只要是有关陆瑾画的事,凡事以姑娘为先!
玉奴看着她的背影,又扫了眼一旁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扫地宫人。
得了皇帝宠爱,果真连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并不生气,只收拾好东西,回了寿康宫。
张姎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她做先帝妃子的时候,先太后便用这招折磨了她好几年。
于情于理,她都拒绝不了。
婆婆让儿媳学习《女戒》,那就说明此女作风有问题啊,就算说出去,别人也只会看不起儿媳。
想她当初便是如此,只能硬生生吃了这闷亏,日日要抄写《女戒》,还得时不时去皇太后跟前伺候着。
有时实在忍不住,向先帝诉苦,对方也只道:你生的蠢笨,读书可明智,多看些书,总是好的。
如今轮到她做婆婆了,想拿捏一个贱丫头,这还不简单?
谁知那商女压根不接她的招,还敢不收她的东西。
张姎实在受不了了,又摔了一回东西,为何做后妃的时候过得不顺心,现在做太后了还是不顺心?!
一宫女急匆匆进来,低声道:“太后娘娘,瑞王和世子来了。”
张姎顺了顺气:“请进来吧。”
燕凌帝一下朝就赶了过来,听到玉奴进了长乐宫,他便心神不宁的。
只是到了之后,却见陆瑾画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案后,摆弄着一只兔子。
他的心瞬间落进了肚子里,阔步走进去。
“奈奈,这兔子比朕还好么,见了朕也没有一丝笑颜。”
陆瑾画抿了抿唇,却勾起一丝笑,“它现在确实金贵许多,制的新药已有成效了。”
“是吗。”燕凌帝坐到她身边,见她逗弄着兔子,也不打扰,温声问:“今日太后宫中有人来?”
陆瑾画‘嗯’了声:“是她身边的玉奴姑姑,给我送《女戒》来的,我没要。”
原本长乐宫坚固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只是说开以后,陆瑾画便让他将那些东西撤去了。
他们是要并肩前行的人,她相信自己也可以处理好那些事。
燕凌帝忍不住笑了:“那是太后的懿旨,你敢不要?”
“玉奴也是这么说的。”陆瑾画毫不在意。
燕凌帝皱了皱眉:“朕记得,你是第一次见太后那丫鬟,为何连人家名字都记住了?”
兔子一个跳跃,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陆瑾画无语地看了眼燕凌帝,解释道:“因为她很漂亮,而且,长得有些像一位故人。”
燕凌帝倒想追问故人是谁,但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问了。
他抱了抱陆瑾画,低声道:“蓟州冬日寒凉,朕决定,冬日带奈奈一起去行宫取暖。”
陆瑾画有了几分兴趣:“行宫在哪里?”
燕凌帝看向李福全,后者离去,很快捧着一张大牛皮回来。
牛皮上绘制着简易的地图,应当是大燕的简略地图,其中好几个地方都做了特殊标记。
燕凌帝抬手指了指其中几个:“朕提前派人去查探了,这几个地方,离得近,而且玩耍的东西多。”
陆瑾画点点头:“陛下做决定吧。”
见燕凌帝不语,她又道:“反正又不止一个冬天,明年冬天再去其它地方。
“这行宫也没有几处,用不了几年就都玩过了。”
说完,见燕凌帝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陆瑾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小声补充道:“到时候,再选一个我们都喜欢的地方,冬日便有去处了。”
燕凌帝忍不住抱住小姑娘,心头暖成一片。
连几年后的事情都想到了,她果然开始接受自己了。
陆瑾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从他的情绪中感受到高兴。想到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她也抱住对方。
他长大了,肩膀比小时候宽厚许多,浑身遒健有力。
碧春小步走进来,到门口被拦住了,李福全满面笑容,冲她使了个眼色,后者知趣地停住,小声道:“李总管,这午膳……”
“交给老奴了。”李福全将拂尘一甩,笑眯眯道:“下去候着吧。”
看着碧波如洗的蓝天,李福全心旷神怡。
这宫里啊,很快就要有小皇子来咯……
等殿内重新有了谈话声,李福全才进去问:“陛下,该用膳了。”
燕凌帝回过神,看向陆瑾画。
“今日朕用过膳再走。”
虽是一句陈述的话,可看他的眼神,却带着几分询问。
这有什么的,陛下帮她处理了王三,她还不知怎么感谢好呢,陆瑾画点点头。
冬日天寒,多是些热菜,还添了一道羊肉汤。
陆瑾画喜欢这道菜,给燕凌帝夹了好几块羊肉:“这肉吃了肚子里暖呼呼的,陛下多用些。”
燕凌帝莞尔:“奈奈也多用些。”
陆瑾画点头,余光看向他,却见他嘴角像是沾了什么东西。
手中动作停下。
不是吧?
皇家吃饭不是很讲究礼仪规矩的吗?虽然她不在乎这些,可也不至于吃饭吃到脸上去吧?
罢了,估计是吃得太尽兴了。
“陛下。”陆瑾画想着提醒他呢,见他看过来,点了点自己唇角,“这里……”
燕凌帝夹菜的动作也愣住,盯着她看了几息,伸手揽住她。
冰凉的感觉一触即离,他松开手,观察着陆瑾画的样子,见她脸上并未反感之色,这才勾起笑。
“用饭吧。”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也是关系确定之后的唯一一个吻,按理说,应该是天雷勾地火那般热烈的。
可陆瑾画却在发愣,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半晌,哪还有什么米粒?
她不吭声了,闷头吃饭。
张姎因为陆瑾画的不识趣生了好几天气,之后不知在谁的授意下,将这事大肆宣扬了出去。
说陆瑾画不敬长辈,不敬太后。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实在是蠢了些。现在是什么时候?陆瑾画刚刚捐出了所有身家,给楚地置粮的时候。
你在这个时候来批判人家不敬长辈,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呢?
有这么优秀的小辈,你这个长辈是怎么当的呢?
难道不该以身作则吗?
蓟州的信件如流星一样飞出去,很快追上了赶路的容逸臣。
太后:大招
陆瑾画:不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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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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