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最是看不得关雎这副人前装柔弱,人后嚣张跋扈的得行。她今天耍小性子,没有上台,一是因为自己面上细纹,一是因为瞧不得关雎那种白莲样子。
桃夭坐在镜前,打开妆匣下面的那个上了锁的木盒,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了出来。
她想吐。
但是桃夭咽下口中酸涩的味道,将木盒子里她高价收来的紫河车拎到杯中,混着点水又加了点红糖,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咳咳咳。”桃夭弯下腰,止不住干呕,她自言自语,“不能吐。”
要是没了自己这张娇俏的脸,那些个恩客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她的结局——不是被老鸨赶出去,就是成为最低等的老妓子任人磋磨。桃夭不想这天这么早到来,她硬生生将喉咙口的紫河车咽下去,又灌了好几口水,才压住翻涌的吐意。
“桃夭姐姐~”门外关雎的声音甜的发腻。
桃夭猛地拉开门,死死瞪着关雎:“你来做什么?”
关雎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她打量了下屋内的陈设,扇了扇鼻子:“怎么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关雎打开了窗户,主人一般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她说:“桃夭姐姐,你不会是因为自己年老色衰,在用什么偏方吧?”
“关你什么事?”
“那就是我说对咯!”关雎笑得很夸张,“桃夭姐姐,你年岁摆在这里,凭你在使什么法子都无济于事。”
“关雎,人都会老,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
“能比你得意的久就行!”关雎反唇相讥,“今日桃夭姐姐你没上台,老鸨可是找好了人替代你呢!就是你今日教训的那个小姑娘,她的容色可远在桃夭姐姐你之上呢!”
“你给我滚出去!”桃夭气极,她拉着关雎的手腕把人往门外拖。
“怎么,我说两句实话都不行了!”关雎挣脱开,揉着自己的手腕,她靠在窗子上,桃夭看见关雎身后有个模糊的剪影。
变故发生的很快,一道身影从窗外跃进来,一把掐住关雎的后脖颈,将人掼倒在地,一口咬上了关雎的后颈,鲜血喷涌出来,溅在桃夭脸上,她已经被吓傻了。
关雎的痛呼让桃夭回过神来,她跑过去要拉开压在桃夭身上的白发男子,大喊着:“要杀杀我,放了关雎!”。
后者挥手,直接将桃夭击飞。
白发男子不悦地抬起头,他扫了桃夭一眼:“你这种人老珠黄的货色,还想入我的眼。”
桃夭愣住,不单单是因为这一句话,更是因为她认识面前的整个人——玉夭奴。
玉夭奴枯槁的面容逐渐回春,眨眼间,他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模样又恢复了平日的风华,他面上忽而痛苦,忽而畅快,桃夭被吓傻了。
“你是妖怪!”桃夭凄厉地叫起来。
“杀了我,快!”玉夭奴掐着关雎的手收紧,但是他却红着眼冲桃夭吼。
桃夭试着走进拉开他,玉夭奴却忽然又变了脸,将人再次打飞出去。
房门突然被人踹开,魏青舟踹开门,不由分说地抡起琵琶砸在玉夭奴头上,后者的脑袋被砸偏了一瞬,他放开身|下的关雎,打飞魏青舟手中的琵琶,一把掐住魏青舟的脖子,将魏青舟抵到墙上。
“你果然是无殇的人。”玉夭奴好看的眼中充满了玩味,他舔舐着魏青舟的侧脸,“这般美貌的男子可不多见,只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玉夭奴舔了舔唇瓣,他很饿。
楼下的不少人听到动静,老鸨跑在最前面,看见满地的鲜血直接被吓晕了。
身后的小厮也顾不上扶起老鸨,拔腿往下冲,与想上楼看热闹的人撞成一团。
“看什么热闹!都不要命了!!有妖怪啊!”小厮凄厉的一嗓子让推推搡搡的人群登时转换了方向。
席玉踩着众人的肩膀冲到最前面,手中的无名剑发出嗡鸣。江畅也翻过栏杆跟在席玉身后,只有温归年逆着人流穿梭,直接被人架着往外跑。
玉夭奴立马反应过来,他掐住魏青舟的脖子,示意席玉后退。席玉怕激怒玉夭奴害了魏青舟,只能后退一步。但是,他看见了玉夭奴身后从窗户那边爬上来的余念七,故意说话想分散玉夭奴的注意。
但是,玉夭奴可不傻,他一眼就看出了席玉的意图,一阵磷粉从他衣摆下飞出,众人连忙抬袖挡住眼睛。
玉夭奴趁此时机,松开魏青舟,一脚踹在他背上。又一个转身,将余念七禁锢在怀中,他尖锐的指甲掐住余念七的脖子,轻声道:“小余姑娘,偷袭人可不厚道。”
玉夭奴的指甲掐进了余念七的肉里,一股甜的发腻的血腥味涌入玉夭奴的鼻腔,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闪了闪,兴奋道:“你也是妖物啊~小余姑娘,你这些师兄弟们知道吗?”
玉夭奴舔了一口指尖的血迹,他满头的白发霎时间变成青丝,光泽如旧。
“还是个花妖呢。”玉夭奴赞叹道。
磷粉消散的一瞬间,玉夭奴艳丽的翅膀裹挟着余念七撞碎了窗户,飞了出去。
楼顶蹲了好几天的谢辞跳下来,乘影眼瞅着就要插在了玉夭奴背上,后者一个转身,露出怀中的余念七,谢辞收不回剑势,连忙调转了个方向,削掉了一旁的装饰。玉夭奴则趁机没了踪影。
“追!”席玉一睁开眼,就发现人不见了,他从窗户上跳下去。江畅、谢辞和魏青舟也紧随其后,温归年好不容易才从拥挤的人群中脱身,刚到屋子里就发现人全跑了。
“人呢!”温归年失声尖叫。
桃夭指了指破破烂烂的窗户:“这边走了。”
温归年跑到窗边,一条腿都迈了上去,但是看着离得那么远的地面,他扭头就往楼下跑。身后桃夭面容扭曲,显然是被温归年的操作给无语到了。
她怀里的关雎还有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桃夭连忙从裙角撕下布条捂住关雎的伤口,把人背在背上往楼下冲,她边跑边喊:“有没有人啊!劳驾来救人!”
路上人早就跑的七七八八,四周静悄悄的,桃夭甚至鞋的都跑掉了,她顾不上脚下的疼痛,一口气将人背到了医馆,狠狠砸着门,终于,门开了。
桃夭松了一口气,关雎这个小|浪蹄子可真是福大命大。
余念七趁着玉夭奴腾不开手的功夫,狠狠将人捅了一刀。玉夭奴吃痛,他松了手。
余念七砸在草地上,她滚了一圈,看着面前缓缓落下的玉夭奴,短刀横在身前。
“念念,你下手还挺狠的。”玉夭奴的伤口愈合,他苦笑着,“我可是真真儿的对你真心实意的好,你便是这样报答我的?”他语调一沉,“不对,念念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小花妖?”
玉夭奴突然出现在余念七面前夺了她的短刀。
余念七直到现在都没有感受到玉夭奴身上的一丝妖气。
“你不是妖物?”余念七不解。
玉夭奴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只说:“你这个小花妖倒是不简单,竟然在无殇里当捉妖人。”
“你为什么没有妖气?”余念七仍然问。
“想知道?”玉夭奴挑了挑眉,他在月光下翩然起舞,艳丽的翅膀闪动着,磷粉飞扬,余念七死死盯着玉夭奴,后者脚步轻盈,脚下的草地变得松软,一副画卷从玉夭奴脚下展开。
女子的欢声笑语从玉夭奴脚下溢出来,那副画卷上浮现一个又一个女子的虚影,她们无一例外地穿着清凉的衣裳,对着面前的画卷诉说着哀怨,后来,女子们的容颜老去,她们对着画卷哭诉,一道蝶影从画卷上挣脱出来,磷粉翻涌间,青楼女子们的容貌竟然光洁如二八少女。
越来越多的人涌到画卷前,祈祷着蝶仙的垂怜。
甚至于,这副画卷被挂在了青楼的最高处,前面甚至供奉了香火。
蝶仙庇佑着青楼中的女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蝶仙的名气越拉越大,来此跪拜的青楼女子越来越多。直到有朝一日,蝶仙身上的磷粉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来跪拜的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怒掀了桌,他的香火也从此断绝。
大名鼎鼎的蝶仙被扔出了青楼,画卷被撕扯地七零八落。
一个穿样貌丑陋的男子捡起传言中的蝶仙,他疯狂地将画卷一片片吃了进去,状若癫狂,即使喉咙被划出血沫子也在所不惜,他嘶吼着:“叫你们这些假清高的娘们看不起我,等我变得好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男人笑的癫狂。
他将画卷尽数咽进了肚子里,然而梦想中的奇迹没有出现,腹部却一阵剧痛。
男人掀起衣服,发现自己肚皮被撑起来,他惊恐地看着一只蝴蝶破开自己的肚子,钻了出来。
男人死了,蝴蝶破茧而出,华丽的翅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那蝴蝶幻化成一个容貌倾城的男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
“那自然是因为——我本就不是妖物啊。”随着画卷上的虚影消失,玉夭奴笑了起来,他凑在余念七面前,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一半神色狰狞,一半哀戚。
“你!”余念七意识到,面前的不是真正的玉夭奴,是那个貌丑的男子的灵魂!
“杀了我,小余姑娘,让我成为你的投名状。”玉夭奴突然伸手掐住余念七脖子,张嘴就要咬上去。
余念七当胸一脚将人踹开,捡起玉夭奴扔在地上的短刀。
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她不再犹豫,手起刀落,玉夭奴没了气息。
然而,片刻间,他肚子隆起,一道蝶影破开玉夭奴的腹腔,在月光下展开了更为华丽的羽翼。
余念七提刀刺去,这道蝶影却早已翩然在半空中起舞,没有妖气,余念七捡起短刀抛向蝶影,巨大的蝶影在空中炸开,幻化成无数只蝴蝶飞向月亮。
赶来的席玉打量着死去多时的玉夭奴,江畅忍不住说了句:“下手真狠。”他们收拢了玉夭奴的尸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余念七肩头落下淡淡的磷粉,她听见了一句温润如玉的男声,似是解脱,似是新生,他说:“后会有期,小余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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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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